第1章 楔子（1/1）

楔子

晴子收到了一份奇怪的委托申请，委托里边写着“请帮我取回在寺庙里丢掉的头。”–––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委托？

灰原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亲眼见证了昨晚看的钢锯岭片中的剧情。硝烟弥漫的战场，灰蒙蒙的天幕下面，尽是残缺的肢体，士兵们歪斜地倒在战壕里默不作声，充斥着生肉与血腥的味道。不过还好，在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翻江倒海的过夜存货吐出来之前，隔壁邻居装修的电钻声以要把天花板震塌了的夸张程度将她温柔地叫醒了。

“他妈的能不能让人睡觉啊！挨千刀的吵死啦！”随后床头后面的墙壁迎来这个月每早8点按时的一记重锤。

不知道是这位素未谋面过的户主特意打了招呼还是施工队出于敬业的缘故，早上8点到晚上十点，脆耳的气枪声和电钻声总能够以一种微秒不差的守时程度准时响起。

敲墙壁的方式沟通无果，灰原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果子的信息折叠提示她，在过去的12个小时里一共有三个未接来电。

出于职业安全和保密考虑，晴子从来不会把任何东西存放在文档里，即便现在有所谓的加密文档保护。当年晴子狂热暗恋的某个陈姓明星因为电脑坏了拿到电脑城修理，结果后来网络上遍地都是他的惊天大瓜，震碎了半个娱乐圈的同时也直接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同时被丢进垃圾桶的还有一个大纸箱，里边装的是晴子攒了好些年的周边和海报。

现在晴子和她很少在一起，上大学那会儿尽管他们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是却经常一起出门，泡吧，夜场蹦迪，也正是这三年革命友谊的建立，才有了后来一起创业一起工作的相互扶持。

她们已经很少喝酒，买春场里的那些小年轻们对于灰原她们来讲，远不如自己睡一场没有电钻和气枪声的觉来得舒服。

‘’工作吗？“灰原用拇指敲下了回拨图标，然后是扬声器图标，之后蹒跚着溜下了床。

灶台上是一个袖珍的金属平底锅，生日的时候晴子送的。本来生日祝福语里面写的是：“红太狼生日快乐“的美好祝愿。可到现在灰太狼也还是没得打。

拧开水龙头，往锅里装了一点小水花，灰原摁下了烧水开关。接下来是每日黑咖，她把咖啡罐靠在自己的肋骨上，再用左手扯开。单手开法拉利不难，可是对于一个右手还打着石膏的独居女性，鬼知道撕开这罐咖啡她需要多大的减肥毅力支撑。

晴子是在水烧开前接的电话，

“休息得怎么样？“她问。一种冷厉，干练而又沉静的口吻。自从工作以后，灰原越发觉得她没有女人味儿了。

”昨天给你提来的水果记得放冰箱，别又放坏了。“又是一阵短暂的停顿。

“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看到了吗？“

灰原把撕碎了的面包片放进了一个稍大一点的猫爪杯里。“看到了。“

“这个案子很容易，但别人我信不过–––委托有点古怪“灰原打断了她，她听到了机场广播的声音，”请CA236航班号的旅客前往106号登机口登机……”。

”所以你想这个月给我加点薪水，转移点财产给我是吗？没关系，比起做委托累死，我还是不想饿死在家，我可以工作亲爱的。“

灰原仔细观察着金属锅里的蒸汽，戳破了几个在壁檐边上的气泡。

“抱歉多问一句，这委托需要我两只手吗？”灰原看了看自己刚做完美甲的左手和艺术品雕塑般包裹的右手，不知道是那个医生心灵手巧给她扎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式。

“不需要”她回答道。

“除非你家隔壁装修的那户人家脑子被门夹了。”她补充。

“那就是被门夹了，哈哈哈”晴子的声线低沉，是名副其实的冷笑话。

“基本上只需要动动手指头，需要走两趟。你知道古德寺吗？”

上次因为没看清委托地址，两个人在希尔顿酒店门口苦等了一夜。不但目标对象没有出现，最后还是雇主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两人才发现导航走错了地方，只能灰溜溜地夹尾巴回去。晴子希望这家伙接了委托之后不要和上次一样跑错地方才特意问一下。

“就那个长得像教堂的寺庙？“小锅水终于烧开了，她把咖啡倒入猫抓杯子里搅拌，直到气泡消失，黑色的颗粒完全溶解。

“是的“

“小时候我妈带我去过“灰原品尝了一口自己刚泡的咖啡，热水的温热感减缓了苦味。不得不称赞她的是，泡咖啡的功夫的确是越来越深厚了。

“有东西失窃了，是一个佛头。“晴子言简意赅。打断了即将陷入回忆的灰原。不然这场工作交接可能会变成一场灰原的回忆录，一旦提到她的母亲，她吐槽起来就停不下。

“这很难评，谁会没事儿去偷一个烫了卷毛的佛头？还有他们没叫警察吗？“

“没有，寺庙住持打电话给的我。“灰原听到安检员催促登机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晴子的航班，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变得略微急促了起来。

“他们拍到了是谁偷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佛像，这个笨贼看都没看就进了大殿，是寺庙里的一个小僧。住持说他们只想找回佛头，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没有选择报警，仅此而已。也没有再跟我交代具体更多的细节。“

“这个小僧再爱他的佛祖，也不能把人佛祖老人家的头给拧下来呀。“

要偷也是偷财神爷，灰原向来不信封建迷信。但每次报旅游团参观古寺的时候，财神殿里上香最勤，跪地最久的都是她。还有，把人家脑袋给砍了算什么事儿？

灰原用鼻子嗅了嗅，隔壁装修的油漆味已经顺着门缝飘进来了。但是好在刚才泡咖啡的过程足够专注，部分的生理不适已经被咖啡味道冲淡。

“一个佛头，报警抓起来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文物失窃案。“灰原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对自己今早泡的咖啡相当满意。

“是的，所以有些古怪”

晴子收到委托函的时候也很诧异，随即发邮件询问对方，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不过要是不通过委托来找的话，那我下个月房租水电交完就得宣告破产了”。话虽然这样说，可在吃的和生活起居方面，灰原有着异乎常人的执着。说着一颗费列罗空就顺着舌头被卷进了灰原的嘴里。

“你不赶飞机吗？”她说，扶着靠背顺势沿着沙发躺下。

“我的航班还有一会儿。”

由于右手打了石膏，加上一身白色的睡裙，这时如果对面有哪个偷窥狂愿意窥探这位独居女性的生活的话，她安详在沙发上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具刚打包完的木乃伊。

“我接下了，不过得等我明天去医院拆了石膏。“

“行，那我把你的电话还有佣金告诉住持。“晴子停顿了一下。”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些，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先养你一阵子，不用逞强。“

“没事儿，我可以。找一个小和尚而已。“说着灰原把石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额，我的意思是。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嘟嘟声。

“切，这小娘们一点都不解风情。话都没说完呢。“说罢灰原又悉悉索索地翻回了自己温暖的小被窝。

拉窗帘，开灯，戴耳机，打开平板行云流水。

灰原在公寓里刷了一整天的肥皂剧，导演设定的男主和女主结局强行催泪煽情，好在灰原就吃这一套。哭得差点省下了第二天去医院的费用，等联系好第二天拆石膏的医生，已经是晚上11点。刚合上平板，一转眼就呼呼睡去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