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药案之命丧雷暴（1/1）

八月初七酉时，猛烈的雷暴雨袭击了陵洲县。天空中雷电交加，地面上污水横流。往日繁华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我看着从屋檐上泻下的水柱，心想那些住在土石屋里的百姓们家中是否漏雨，心想农民田里的那些庄稼又要损失大半了。所谓天灾，是谁也避免不了的。只是这场雷暴，比预期来得早了些。

“你看今天这场雷暴，雨虽然来得猛，但雷电的活动还好，应该不会造成太大伤亡。”提前到来的暴雨让本打算回家的恩师不得不留在了我的府中。

“怎么说？”我问道。

“这雷声隆隆，虽然不绝于耳，但是闪电都在云中盘绕，没有下击。而且雨大风急，大多数人都呆在家中。所以我说不会造成太大伤亡。”

我点点头，对恩师丰富的知识表示叹服。

可是第二天，在距离府衙不到十里地的东川乡，却上报了一件农人被雷电击中而死的案件。

这是一家姓马的独户人家，他家的房子是一个四室户平房，算是当地比较富裕的人家了。房子是用结实的青砖筑成的，黑色的琉璃瓦把所有的雨水都挡在了屋外。遭到雷击的是灶台一角。受害人马伟昌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当时应该正在生火做饭，这时一道闪电不巧劈到了屋里，立刻把他打死了。他的身体和灶台上都有烧焦的痕迹，窗外的一棵大柏树在距离根部不远的位置也被烧焦了。柴火和柴灰溅得满屋都是，屋顶的横梁也碎了几根。到处都是焦灼的痕迹，像是雷电引起了局部的火灾。受害人身上多处都被烧焦了，有些地方还皮开肉绽。

“闪电应该是直接击中他的，否则身体上不会有这么多焦灼伤。”赵仵作说道，“但是这些炸裂的伤口我却不是很明白是怎么造成的。雷电击身，应该不会出现这些开放性伤口。待我把尸体带回去后再仔细研究研究。”

“马家就他一个人吗？”我问住在马家对门的邻居。

“他有个媳妇，前两天回娘家了。这几天应该快回来了。”邻居张大婶说道。

“媳妇回娘家，是因为和丈夫赌气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不是啦，”张大婶笑道，“他们夫妻关系很好的，据说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呢。他家媳妇很少回娘家的，上次回去还是父亲病危。这不赶巧了吗。这下她得伤心死了。”从邻居大婶口中，果然能探听出不少东西。

悲剧发生两天后，马伟昌的妻子苗彩花回来了。她和马伟昌差不多年纪，长相平平，满脸雀斑，发髻上简单地插着一支玉簪。得知丈夫的死讯后，她立刻大哭起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我们才和哭肿了眼的苗彩花说上话。这时，她已经换上了丧服，在白麻布的衬托下，她的那张脸显得更加平庸了。

“你这几天为什么要回娘家？”我问她。

“我和家夫因为一点事闹了不愉快，我赌气就回了娘家。”苗氏说道。看来邻家大婶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你们因为什么事闹了不愉快？”我问。

“都是些家庭琐事，不值一提。”

“你经常因为这种小事，赌气回娘家吗？”

“有时候吵得凶了，我就会回娘家。”

我想起邻家大婶说，“他家媳妇很少回娘家的，上次回去还是父亲病危”。比起眼前闪烁其词的年轻寡妇，我更愿意相信言之凿凿的邻家大婶。

“你什么时候回的娘家？打算在娘家待多久呢？”我继续问道。

“八月初五回的娘家。我没想好什么时候回来。父母一直劝我回去。八月初八我刚出门，没想到就接到了官府的凶讯……”苗氏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这是天灾，谁都没有办法。就算你没有回娘家，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连你的命都要搭上。”我笨拙地安慰道。

“我可以看看家夫吗？”苗氏怯怯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你的丈夫身上多处灼伤，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说道。

赵仵作已经替马伟昌的遗体穿上了新衣，看上去没有现场那般吓人了。苗氏静静地走过去，跪在丈夫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她轻轻地摸了摸丈夫的脸，泪水慢慢地滑落下来。她并没有如我想象般歇斯底里地大哭，她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像是真情流露。

因为雷击现场还有待勘察，我把苗氏安排在官府的客栈暂住。与此同时，我去拜访了苗氏的娘家父母。

苗氏的娘家父母居住在距离东川乡五十里以外的一个镇上。这里庄稼齐整，道路干净，显然三天前的那场暴风雨并未波及至此。

苗氏的娘家父母热情地把我迎进门。他们面色红润，身体健康。

“老人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没等他们道谢，便接着说道，“你们女婿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难受，但幸运的是你们女儿当时并不在场。这种天灾，谁也说不清的。”

“是啊，”大爷答道，“这就是天意啊、彩花很少回娘家，没想到这次回来，却躲过了一劫。”

“听说您闺女上次回来的时候，您老身体不太好？”我问大爷。

“那时老头子都快死啦，才让女儿回来见最后一面。”大爷一旁的大娘插话道，“没想到女儿拿来了银子，于是我们请了镇里最好的郎中，这才捡回一命啊。”

“要说这女婿啊也真不错，为了替他老岳父治病，居然把祖传的家产都抵押了。”大娘说道。

“也不知道赎回来没有。”大爷说道。

“这是多久前的事？”我问道。

“有一年多了吧。”大娘看着大爷说到。

陵洲县的地契抵押通常是一年。如今马家夫妇仍然住在那座祖宅里，可见他们已经把地契赎回来了。今年的庄稼收成并不好，以种田为生的他们，不知道是如何赎回地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