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世（1/1）

篝火晚会是景区组织的。

冬日山林间，城市中忙碌的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闻着烤羊肉的孜然香味，迎着冷热交替的晚风，唱着歌跳着舞，看着杂耍，一起游戏玩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每个人的疲惫都得到释放。

连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林英子也伴着音乐摇头拍手，笑着也唱着。

顾茳茳找后厨的工作人员弄了碗羊肉汤，宝贝着端到林英子面前，让她喝了暖暖身子。

老人嘛，总紧着小的。

林英子想让顾茳茳自己喝，一个劲儿的推托，还是同行的阿姨劝说，让林英子赶紧领下儿媳妇的孝心，这才开心的接受。

“凌川呢？”看顾茳茳一个人，视线在人群中找寻了一圈后，林英子忍不住问道，语气里似乎还有埋怨。

那顾茳茳就得帮着说些好话，展现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最佳女友风范。

这么一番表现下来林英子更是喜欢得不得了，顾不上寒冷，探手过来紧拽着顾茳茳的两只小手，捏了又捏摸了又摸，似乎再多的言语都没办法表达她的欢喜。

顾茳茳顺势把自己的椅子往其身边靠了靠，把两人的手钻进毛毯底下取暖，乐呵呵地仰头道，“林姨，您真漂亮！”

抿唇笑着的林英子顿时一怔，眼中不由自主地就泛起泪光来。

“茳茳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儿真像啊！她自小就嘴甜，常常把阿姨夸得天花乱坠，说的话也跟你刚才的，一模一样。”

说着，林英子似乎也陷入回忆之中，抬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顾茳茳的脸颊，特别认真且专注地看着顾茳茳的眼睛、鼻子、嘴巴，仿佛能从其找出更多一样的来。

“阿姨都不知道现在她长什么样了，长高多少了，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馋猫吗……哎！”忽然之间，林英子回过神来，面对顾茳茳露出愧色，更将那只枯槁的手缓缓放下。

她低头深吸一口凉气，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知道怎么的，每次看见你就挺想念那个丫头的。”说完，又连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可是，顾茳茳才是那个该说对不起的人啊。

听着林英子的话，她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可是有的谎言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止住了，更何况她还有其他事情须得完成，只希望一切终了的时候，林姨能亲耳听到她的歉意。

“林姨。”

“嗯？”听见一声轻唤，林英子抬起头来回应。

而顾茳茳伸出手来，帮她整理着那顶红色的帽子，学着样子捧着脸颊笑道，“林姨，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不说那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那么不切实际空泛到敷衍的好话，只这四个字就进到了林英子的心坎里。

她用力地点点头，再一次把顾茳茳的手牢牢地抓在手心，嘴唇颤抖了许久才珍而重之地叫了一声名字。

“这一生我原本是遗憾的，因为……”顾茳茳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虽然，我没能生育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有幸拥有了凌川。”

这个消息、这个秘密来得着实太突然！顾茳茳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了一下，脸色煞白更露出惊愕的表情。

林英子赶紧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道，“凌川是我和丈夫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那时他只有两岁。因为太小，所以他对于亲生父母意外身亡这个事情的感知很浅，到我们家后也很快融入了进来，以至于根本不记得过去的事情，直到我丈夫死前才告诉了他真相。

“我和你叔叔本就是江城人，后来也是为了减淡对周围的人对凌川身世的议论，我们就搬离这里十多年，直到凌川出国我们才回来的。

“我们很幸运，凌川这孩子很优秀也很孝顺，但是……是我们没福气，你叔叔前些年过世，我这身子也不争气，真到我也不在了他一个人得多孤单啊……所以……

“所以茳茳，阿姨谢谢你，我希望以后你能和凌川好好的，让他这一辈子尽可能的圆满。”

话至此，林英子早已泪水湿了脸庞，但发白的嘴唇颤抖着似乎仍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然而，顾茳茳却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懂得。

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林姨会突然向她提起江凌川的身世，照理来说只是情侣关系没必要把最大的秘密告知。

但，或许是因为她总在拖拽着林姨记起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加之现在的身体状况。

面对生死谁又能真正的做到坦然，所以那句“得偿所愿”触动了林姨的心扉，她怕来不及看到江凌川圆满的成家立业。

可是她明白婚姻于一个人一生的重要性，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迫使江凌川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来。

不过顾茳茳知道，林姨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并且认为她适合陪伴江凌川。而作为过来人的林姨，深知无论是夫妻还是情侣都应该做到彼此坦诚和信任。

同样的，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向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身世，毕竟江凌川早就决定养育之恩亦是亲情。

所以，林英子告诉了顾茳茳，无外乎是自私的期望顾茳茳能对江凌川多担待一些。

自知不妥难以启齿，可是当了江凌川三十多年的母亲，怎会不理解呢。

一如顾茳茳的母亲顾桂兰一样的，十二年了没有一天不想着肖淼。

“林姨，您放心好了，我们会好好的。”

虽说现在连白纸黑字的誓言都不可信，又何况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呢。

可是，林英子还是感动得哭了，像一颗大石头落地一般。

看着她这么开心，顾茳茳理应也该高兴的，却不知怎么的情绪始终上不来。

等着江凌川处理完事情之后回来，看到的就是顾茳茳这副状态。

后来送完林英子回房休息，在电梯里他便忍不住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顾茳茳瞟了他一眼，互挽着双臂抬着头没什么焦距地感叹，“编故事编出愧疚感来了。”

搪塞的话被顾茳茳信手拈来，并且恰如其分，江凌川自然没有怀疑。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自是不好再深聊这个话题，沉默又成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最佳氛围，直到分别之际总觉得应该嘱咐点什么的江凌川突然停下脚步。

“要去泡温泉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