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进草原（3）（1/1）

铜阳关算不得什么重要关防，驻防的军士也不满一营，营房外的拒马桩也只是略为简单的架设一排，陈焕一时不明白在这设个关防的意义是什么？若是有心人要冲关，这点人马凭什么拦住？

“冲关？”万虎听了陈焕的疑惑，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过得了铜阳关，你能冲的过庆安寨？能过景宁寨？”

这条商道是从庆县出关最热闹的一条商道，铜阳关之所以驻守在这，从来都不是为了防止有人冲关，而且商道附近除了营房驻守的小高坡，周围根本无险可据，北面要是破了防，铜阳关也不过是一击即溃的纱窗纸而已。它唯一的目的就是检查来来往往的大小客商所带的货物，所以铜阳关又被戏称铜钱关，既是因为进出过关的货物价值巨数，同时商户们为了检查的士兵手下不要过重损毁诸如陶瓷等物件，总是不吝花点小钱打点，是以驻守铜阳关的士卒油水最为丰厚。

因为四源商号的商队过于庞杂，若是在商道上检查不免影响通行，所以在甲士的带领下一行人都进了营房里头。

刚进营房，陈焕就看见领队骑马的几人跟明显是营房长官的军官打了个招呼，进到了一侧的军营里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花钱打点去了。

果然不如陈焕所想，没多久就有一队甲士过来，挨个让驮夫将自己马匹上的货包打开，不仅如此，有些成捆的布匹甚至都在他们要求下铺开检查，甚至还有一个士兵拿着规尺，挨个检查马蹄踩着的蹄铁……

“这是打点的钱不够么？检查这么严格…连马蹄铁都要查啊。。”陈焕大概知道这座兵站差不多相当于海关，这些都是例行检查，只不过这检查的力度实在是让他有些惊讶。

万虎就在他边上，他们两带的药材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检查完了，等他们重新打包好，而后便有人用朱砂大笔在货包上逐一画上记号。

不过听了陈焕的吐槽万虎却没有笑，反而严肃的跟他说：“不但马蹄要检查，连随行护卫的刀枪箭矢，全都要查，若是不合制式，轻者没收，重则…”

万虎说了一半，回头朝商道上又看了一眼，才继续接着跟陈焕解释：“你不记事，估计东庄的柳家你给忘了，他们家原本一直就在草原上做些小买卖，前几年出关的时候，就在这铜阳关给拦下来了，十四匹马不但有一半用了新马掌，还有几匹甚至钉了两副马掌。自那之后，出关的马匹就要查鞍鞯马掌了。”

“原本营房门口的旗杆上还挂着柳家爷孙三口的脑袋，去年我路过这附近还见着了，也不知道是闹鸟啄了还是将军们觉得晦气，今年反倒是不见了。”

陈焕听罢心里也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往旗杆上看了几眼，只看见纛旗上铜阳关三个字跟着微风在随风摇摆。

“所有的关寨都要这么查?”看见检查的甲士已经走远了，陈焕也跟着万虎蹲在一旁打听。

“那倒不用，商队有了铜阳关的过关凭证，后边的关寨大抵就不会太为难你。不过要是商队绕过这儿，走其他关防，就算是人没事，货物可不一定能有五成走到草原上，别处的守军可没有铜阳关的好说话。”虽然万虎正儿八经就随队出关出过一次，不过他十几岁就跟着家里人穿州过府，跑过不少地方，是这一片有名的驮夫，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说个子丑寅卯。

往年他也想带着陈焕这个木讷老弟多找些活路，不过陈焕一直盯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放不开手，就是去货栈帮工也只是在庆县附近转悠。难得这次陈焕愿意出门跑一跑，他在路上也算有个伴，所以对陈焕许多寻常问题他也是知无不言。

“张十四不是说出关要过‘三关六寨十二防’么？就只有铜阳关这一处地方查的严啊？”

“他知道个屁。”万虎眯着眼睛看着陈焕发笑：“早让你别守着媳妇炕头，多在外头跑一跑也不至于被张十四忽悠。”

所谓的三关六寨十二防，指的是燕山府在庆县明面上的驻军，而且铜阳关这种一眼看去就不是为了战事布设的“关防”也并不算在内，商队又不是乌勒戎的谍探，哪有一个个关寨都过去“孝敬”的道理。正经商队无非是先到铜阳关过了关检，拿了印信直接出关了，若是不怕麻烦舍得绕路，后边只走梁堵关一个关寨都行。

“不过到时候你过关文书上的印戳太少，到底能不能出去还要看别人手下放不放行了，所以一般都是正常沿着主路过去，除了铜阳关，再有两三个关防也就到草原上了。”

有了万虎的解释，陈焕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虽然民间或是官方对于北方邻居大都没什么好感，不过行商走利，就算是天大的仇恨，只要有利可图，总是架不住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做买卖。就像最开始陈焕也在庆县县城见到过入关而来的乌勒戎人一样，北边想来也是如此。只不过从出关就已经如此繁杂严苛这一点来看，想要打开景王朝的边防入关买卖，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正说话间，屋里的侯管事几人也在营房长官的陪同下从屋里走了出来，或许是四源商号确实是南北东西都叫得上号的大商号，虽然是在军队营房，可几人的表情神态却更像是主人送走贵客一般。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军人的骨气都没有。”陈焕心底悄悄的骂了一声。

侯管事接过长官递过来通关文书，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货包是不是都已经打上标记。等到确定没什么纰漏之后，队伍也就转出营寨沿着商路继续朝前走了。

正如万虎所说，有了铜阳关的印信，后面的几座关防都只是随便抽查了几驮货物就算过了，除了中间有次抽到运了半包粗盐的驮马，耽误了一些时间去核对州府衙门签发的文书外，商队还是畅行无阻的来到了梁堵关的巍峨门楼之下。

这才有边防要寨的气势！只是一眼，陈焕就被梁堵关吸引了眼球。与其说这是关防营寨，倒不如说是一座关城更为实在。

还没走进关内，左右除了密密麻麻的营房帐篷，还有数量不少的石屋木房，虽然房子简陋，可其中还是能看见不少屋子前头挂着旗幡，写着“衣”“食”“酒”等，陈焕知道，这些都是随军的边民，只能依靠这驻地的守军做些小生意糊口。当年的兰娘如果不是有幸嫁给了陈焕，估计也过着差不多的日子。除了这些做买卖的旗幡，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色的绸布，那是当年里有亲人去世才会在这过年期间挂上的白绸。

再往前看就是梁堵关的关防大门。南北横置的梁堵山从中断开一个缺口，而景王朝正是沿着这道缺口上建起一座高逾十丈的关城，城墙从左右山壁绵延百米，巨大的石块就能看出它的坚不可摧；城墙中间架起的城门楼也同样壮观，虽然隔得还远，可陈焕依旧能看见楼顶成队的守军来回逡巡。虽然门楼不像后世景点的城关一样有雕刻，有红漆，但是只是这青黑的砖石，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生畏惧了。

“净道净道，大人出行，都给我靠边上站点！冲撞了官马被踩死了可没人收尸！”

城门楼里突然窜出一队卫兵打断了陈焕的思绪，骑着的快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就从商队边上飞驰而过。后边民居的边民也仓皇的从路边躲回各自家里。

虽然整个关城外就四源商号一家驮队，不过乌泱泱的近百人和几十匹驮马也还是将道路占了不少。听到净道的声音，侯管事也怕真冲撞了官架，连忙吩咐队伍先停在路边等着，让“大人”走过去了再进城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