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见梁堵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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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焕再醒来时，眼前看见的是一个穿着乌勒戎服饰的少女正在给他端水擦汗。嘴里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明白。

乌勒戎姑娘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知道陈焕听不懂乌勒戎话，将手里的布一扔，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陈焕这才得以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被简单布置的帐篷，厚重的布墙除了挂着几把角弓和牛头骨，并没有其他出奇之处。帐篷内的其他摆设也颇为简朴，却透出一种实在的实用感。

这是什么地方？落到该死的乌勒戎人手里了？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陈焕本人，左右两侧的床铺上还躺着几个他所熟识的护卫。他们尚在深深的梦境之中，从全身密密麻麻的绷带可以推断出，他们的伤势相当严重。

陈焕伸手撑了一下床铺，试图慢慢坐起身来。突然，胸前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胸膛和手臂都被紧紧地包裹着。

那一夜血肉模糊的场面立即在陈焕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最后扎南的那致命一箭所留下的胸闷气短感觉也扑面而来。

杀千刀的马贼！

“你醒啦！快躺下，先别急着动！”帐篷的帘子突然掀开，温济快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侯管事和方实两人。

“东家，你们都没事就好！“陈焕看见温济等人，立刻停止了胡思乱想，心知自己现在处于安全境况，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其他人怎么样？马贼呢？”

温济看到陈焕转醒过来，同样感到十分高兴。他走到床边，亲切地握住陈焕的手，慢慢将他扶起来坐稳，回答道：“都很好，都很好。现在大家已经安全了。“

原来那天陈焕一刀割破了横泰的脖子，但随后却被扎南一箭击晕。他失去知觉之前看到扎南像被风吹落的稻谷一样仰面倒下的那一幕，正是阿苏德还击一箭的功劳。

尽管与马贼相比，商队的人数并不占优势，但是少了横泰和扎南两个头领的指挥，剩余的马贼犹如无头苍蝇，面对进退有序的商队，马贼们打的毫无章法，一触即溃。这些马贼不仅围攻商队的企图无法实现，甚至在自保上都显得力不从心。

因此，最终的战斗结果便是商队的人员并未付出额外的伤亡，反而是马贼们再次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最终只有寥寥几个幸运儿得以逃走，若不是众人都已经无力追击，否则他们恐怕一个都难以逃脱。

“只是先前也还是死了不少的弟兄…唉，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温济说到最后也说不下去了。

商队如今还活着的不过四十人出头，而且还有不少像陈焕一样重伤躺在床上的，只受了轻伤还能跑动的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陈焕也不甚唏嘘，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他的三观在经过这一次遭遇后直接被重新刷新了！

“那我们现在是在……”陈焕驱赶开脑子里面那些不好的回忆，看着身周的环境问道。

“这里是纳尔达部的营地，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侯管事笑着回答说，原本他对于陈焕这个商队里平平无奇的驮夫并不在意，可是陈焕力擒马贼大首领救商队于水火，事后又想起县府的剿匪公文里曾提到过陈焕这个名字，一打听才知道正是一个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而且东家已经跟纳尔达的族长说了，剩余的货物全都折价卖与他们，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受伤的弟兄。所以陈兄弟你就安心养伤就是了。”

虽然侯管事说得轻巧，不过纳尔达部愿意接纳商队一众伤员，却是少不了圣血帛书的功劳。

当日马贼退去后，侯管事便派方石快马赶到最近的纳尔达部，许以重利请求援助，然而却遭到了婉拒。

这些小部族虽然并不亲近乌勒戎大军，但同样，他们对汉人也没有任何的好感，更不想和马贼有任何的瓜葛。

最后还是温济出面再跑一趟，凭借圣血帛书的面子，纳尔达部才派出人手协助商队将伤员和驮马以及货物安全运到部族之中，同时还请来了附近几个部族的游医为伤员进行治疗。

陈焕看着侯管事那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原本还想再问一下万虎阿苏德怎么样，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都放回肚子里。

能活着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既然后面的战斗没有造成什么伤亡，那么他们两人就算受伤也不会太严重。

温济好像瞧出来陈焕的想法，宽慰他说：“万虎他们也没事，今天早上还过来看了你，现在估计在那个帐篷里摸酒喝罢。”

“大夫已经看过你的身体了，箭矢并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只是划断了一根肋骨。不过你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还虚弱，先在纳尔达部好好和其他弟兄一起养伤吧”

陈焕听罢感激的点了点头，要说温济这个人确实不错，没有一丝富商巨贾的奸诈，也不似豪门大少的嚣张跋扈，对底下的人虽然不亲近，但总是照顾得很周全。

最后，侯管事告诉陈焕，因为有几个兄弟伤势太重，估计商队会一直待到纳尔达部拔营起帐，更换草场之后，才会动身回去，大概还有二三十天，到时候商队反正货物都已经发卖出去了，就直接返回庆县。

在纳尔达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其余受伤的弟兄也都陆陆续续转醒过来。期间商队还抽了一天时间，将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火化，装在一个个精美的牛皮袋中。

虽然所有人出发之前就知道，进草原走马行商是在用生命换银钱，可当这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时，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就算是陈焕这些伤员，也不顾禁止饮酒的医嘱，全部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妄图借着酒劲冲淡心里的悲伤。

等到正式离开纳尔达部的时候，除了几个实在伤重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陈焕虽然没有痊愈，但是也没了什么大碍。

如今商队仅剩的四十来人，带着近百匹壮马和数不清的牛马羊皮，朝着燕山出发。

一路上因为要照顾伤员，走走停停，速度并没有很快，剩下的半程商道虽然没有再去其他部族耽误时间，可还是用了二十来天时间。

原本计划两个月的草原商路，到如今整整用了三个月，四源商号终于又再次回到了梁堵关下。

只是归来的除了几十个人和近百匹马，还有的就是驮马背上那几十个让人不忍多看的骨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