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晋升九品境（1/1）
”黄前辈，你内心追求的律法到底是什么样子？”凌烟涨红着脸，可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他看到黄淮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旋即察觉自己的口鼻又能够重新呼吸到空气。他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追求的律法？应该是每个犯罪者都得到律法的惩戒，我黄淮此生，抓过七百二十六个犯人，但从未亲手杀过一个，因为我信奉大唐之律法，即便是陛下，他的意志也不该凌驾于律法之上。在大唐，只有律法才能够剥夺人的生命。”黄淮神色傲然，此时的他一扫之前的颓唐，竟有一代法家宗师的气魄。
“既然信奉律法，那前辈你何错之有？”凌烟从地上爬起，“我老师告诉过我，为罪行重大之人守住律法的底线，正是为了防止无辜之人枉受追究。”
“我也是学法之人，一生之所求所愿便是维护律法的正义。我相信前辈您也是如此。”
“可是因为我对律法程序的执着，一名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居然因此逍遥法外，一家四口被灭门的血案无法昭雪。天下百姓从此对律法再无敬重。我追求的律法，真的对吗？律法真的能够涤荡尽这个世间的罪恶吗？”黄淮低头沉吟道。
凌烟看着眼前这位老者时而有着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时而又垂头顿足，惶惶张张。他内心不禁生出一丝同情和认可。
“前辈，您能单凭双手就能画出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圆圈吗？
“自是不能，人力怎么可能做到分毫不差，怕是需要借用墨家的圆规工具才有可能。”
“那我们所追求的律法呢，和这个圆圈一样，世间真有绝对无瑕的律法吗？在律法程序之内去追逐正义，去将有瑕疵的律法逐步推向完美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凌烟面沉如水，毫无畏惧的直视黄淮。
“既然前辈知道单凭双手画不出一个极致的圆，那么为什么接受不了有瑕疵的律法。前辈你的错判虽然让一个杀人真凶逍遥法外，但我认为，这却也是我们学法之人在追逐律法的过程中所必须要容忍的缺陷。我们是人，不是神。”
“天下人失望又如何？律法要倾听天下人的声音，但是同时要超越天下人的偏见。既然当时的证据无法证明王守礼杀人的罪行，那么就应该释放王守礼。”
"超越天下人的偏见。"黄淮喃喃念着。
“是啊，晚辈记得，曾有一位将军，在异族兵临城下之时，为了身后的百姓，率军血战三个昼夜。最终异族退兵，然而此时却有流言污蔑这位将军私通异族，正是他偷开边防引狼入室。全城百姓最终将其生吃分食。这就是没有律法的世道，律法是最无情，也是最公道。”
黄淮先是轻笑一下，继而笑声越来越大，竟有肆意汪洋般的豪迈。那块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巨石已经滚落，滚落之后重重压在那些往事之上，使之不再复活。
“小友，你的这番话自己所悟还是你老师所授。”
“自是我老师教导的。”
“你老师的姓名可否告知老夫。”
“我老师姓罗，单名一个翔字。”
“哈哈，如果老夫能早点听到你老师的这番言论，这么多年又怎会画地为牢啊。”
“桑榆已逝,东隅非晚，前辈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黄淮眼中的神色似乎黯淡了下来。
“这只是我一缕寄托在书册中的神魂而已，我的肉身早已毁在与天狗的一战中。我以这间客栈为牢笼禁锢天狗，但同时，也为我自己修了一座大墓。”
凌烟闻言神色一凛，他早该猜到这古怪客栈和黄淮之间的联系。原来这间客栈是黄淮以生命为代价刻下的一道封印大阵。
可是这黄淮口中的天狗又是什么妖物？
为什么一道封印大阵却出现了针对他们的规则禁制？
这间诡异客栈又该如何逃脱？
他正想张口询问，只见黄淮朝着他淡然一笑。
“后生小子，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让老夫用这最后一缕神魂送你一程，法家这条路，你一定要走的比老夫远啊。”
只见黄淮凌空虚指，一股强大的精神风暴瞬间侵入凌烟的识海之中，这感觉就如一根根钢刺直插入脑袋，同时再用力搅拌。
凌烟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锻造。他此时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那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山川河流，那是大唐的人间烟火，那是一整本《唐律疏议》。
恍惚之间，他看到自己手臂上跳出一行提示。
【法家九品，不良人，成。】
凌烟此时眼睛圆睁，双手握拳，身上的痛感终于开始逐步消散，他看到黄淮的影子越来越薄,越来越淡。
”黄前辈，您可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间客栈。”
“收集五行属性的五枚铜钱，启动枢机杀阵灭杀天狗，把这当作你来到这方世界的第一个考验。
凭一口气点一盏灯，走下去吧后生人，这个世界或许因为你这异乡人，而有所不同。”
看到凌烟迷茫的眼神，黄淮背手豪迈一笑，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小友，你可知道王守礼的手为什么会套不进那双手套中吗？”
“晚辈愚钝，还请黄前辈赐教。”
“我也是在王守礼死后才知道，此人身前一直患有很严重的手指疾病，全靠服药控制，三堂会审之时，他已断药2月有余，手指关节因此粗大异常，故无法套进杀人行凶时所佩戴的手套。”
“不过即使再给老夫一次机会，老夫还是会要求王守礼当堂穿戴的。”黄淮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影终是彻底消散在这客栈之内。
凌烟抿着嘴，这一切仿佛梦中梦，光怪陆离。他一晃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阴冷晦暗的客栈之内。
此时的赵玥玥三人还站在那摆着四碗鸡蛋素面的方桌之前，时间好像静止在他翻开《唐律疏议》前的那一秒，直到现在，那时间才又开始重新走动。
他与黄淮的论道竟似黄粱一梦，庄周梦蝶。
还未等凌烟将意识彻底抽离出之前的场景，他突然闻到一股鸡蛋的味道，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准确分辨出这股味道的来源，随着他集中精神，空气中的原本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似乎被分解成一道道独立的味道。
那是黄发青年尸体上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的酒味、客栈潮湿的腐败味、鸡蛋素面中的醋味、赵玥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他看到众人在餐桌椅子上的触摸痕迹，看到众人踩在青石板上的脚印，听到元伯烨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听到房梁之上的野猫正在轻摩着猫爪。
不但是五感全面提升，于此同时凌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和反应能力得到提升，现在如果校运动会拉他去跑个一百米，他拿个冠军应该轻轻松松。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吗？凌烟的记忆力同时也大幅度提高，他居然回忆起了适才黄淮话中的每一个字词。
“刚才黄前辈说他是法家四品，我现在根据提示才是一个区区九品，可九品的能力便已如此神奇，再往上的境界又会是何等造化万千呢。”
凌烟内心一振，他小心将手中的那本书册放回原处，对着那本书册微微躬身行礼。他记住了老者的名字，黄淮，那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领路人。
“凌烟，你发什么呆呢？快来和我们讨论下，这面条我们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赵玥玥一边用手敲击着桌面，一边直勾勾的看着凌烟。
“来了来了。”凌烟飞快应和着，他转身向众人走去。
一阵秋风大作，吹动了酒架下的《唐律疏议》，书页随风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