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八月一日4（1/1）

白布上并没有沾到太多鲜血，这些畜生提前就把实验体身体内的血液抽干了，放在手术室的一角。

两个年迈的白大褂说着之前那些畜生的语言跟着后面年轻一点的白大褂交代着什么。

旁边的房间摆放着许多玻璃罐子，里面浸泡着人的各种内脏。

人的内脏沈承书看过很多，不管是什么状态的都看过，从来没有有什么感觉。

现在他却觉得很不舒服，那些玻璃罐子很碍眼。

在这个房间还有几具被支起来的干尸，干瘪枯黑的皮包裹着骨头，萎缩干瘪的眼球贴在眼眶上，齐齐望向前方。

充斥着惨叫哀嚎呻吟的走廊，手术室里被白大褂掏心挖肺，标本室里的各种人体标本拼凑成了这一场人间惨剧。

画面再次变化，又是一个热闹的街道，来来回回的人们穿着体面的衣服，街道两边的建筑繁华而精致。

墙面上贴着彩色海报，窈窕的女士穿着旗袍妩媚又风流。

挎着斜挎包的小孩儿在街道上来回奔跑，手拿着报纸大喊着“卖报啦！卖报啦！”

这里的鲜活与之前死气沉沉仿若身处地狱的场景截然相反，让沈承书有些恍惚，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在哪里。

“先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属于孩子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沈承书迟缓低下头看着只到自己腰的小孩儿，那张小脸被大大的帽子遮去大半，只能努力昂着头才能看到比自己高很多的大人。

……

这小孩儿能看见自己……

小孩儿是一个报童，跟刚才在街上跑着买报纸的小孩子一样，戴着宽檐帽子，有些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那小小的身子上。

消瘦的小脸衬得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很大也很灵动，看起来就是个很机灵的小孩儿。

“先生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小朋友关心的话语唤回了沈承书的飘远的神志，为了让小朋友不那么费劲，他半蹲下身子，脸色逐渐柔和。

“你爸妈呢，怎么让你出来工作。”

“他们都死了，”

小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伤心的情绪十分无所谓，看着沈承书的双眼依旧亮亮的，没有丝毫阴霾，笑容就像是挂在天上的太阳，十分阳光。

沈承书默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道一声抱歉。

小孩儿洒脱摆摆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靠近沈承书声音极小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当兵的啊？是不是没有地方去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当兵的？”沈承书摸摸小孩儿的脑袋问。

小孩儿得意扬扬下巴，“我一看你就知道，当年我爹娘就是死在鬼子手里，就是当兵的把我救出来的，我当然能认出来了！”

说完小孩儿小心翼翼左右看了看，拉过沈承书的手将他拉到一个小角落，拽了下他的手，示意他蹲下来。

沈承书顺从蹲了下来，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头碰头。

“你要是没有地方去我收留你啊，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地方可是很隐蔽的，那些鬼子绝对找不到，你就放心吧！”

沈承书没有开口，小孩儿也没在意，自顾自嘟哝说着自己的话。

“我长大以后也要去参军！去打仗！把那些狗日的鬼子都赶出华夏！到那以后我们就不用每天都忍饥挨饿，每顿都可以吃香喷喷的大饼子！

我跟你说，街角那家的大饼子可好吃了！等以后胜利了我每天都吃一整个大饼子！吃到饱！”

他扯着沈承书的手边走边嘟哝，沈承书听着小孩儿天真的语言眼眶有些发热。

他们七拐八弯到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这里的空间很狭小，只能塞下两个成年人。

小孩儿得意洋洋指着自己的小地方，“这是我找到的地方，很隐蔽吧！”

“嗯，很厉害！”

沈承书看着这个第一面就把他当好人的小孩儿开口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小孩儿扬了扬下巴，“我走街串巷见过好多人，能分辨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在那儿观察了你好久，我才没有那么不小心呢！”

……

沈承书就这么住在了这个可以说是废墟的地方，每天跟在小报童身边，听着小孩儿一边卖报一边给他指着各个地方给他介绍。

有时候还会说一些八卦小料，这些小道消息他们报童是最了解的。他们每天都会用脚丈量这座城市，每个地方他们都去过。

小孩儿指着一座奢靡的建筑，走路一蹦一跳。

“那可是这里最大的歌舞厅，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歌声，那些大人物都爱往这里面跑……”

“你没听过那里面的歌儿吧，我听过！我给你唱……”

“玫瑰玫瑰我爱你……”小报童用稚嫩的嗓音唱着歌，故意做出搞怪的表情，逗得沈承书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容灿烂。

沈承书跟在小报童身边，嘴角的弧度一直是上扬的没有落下来过。

他接连跟着小孩儿出去好几天，这天沈承书没有跟着一起出去，而是单独待在这个狭小破败的空间里蜷着腿坐着，静静看着缝隙透出来的光发呆。

临近傍晚，沈承书忽然听见外面慌忙杂乱的脚步声，刚想站起身出去看看结果迎面被塞进来两个人。

外面传来小孩儿刻意压低的急促声音，“你们在这里躲着，鬼子绝对找不着你们，我先出去看看……”

那道脚步声慢慢跑远了，沈承书直接追了上去，那被塞进来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