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学（1/1）

九月，开学季。

即使入了秋，依旧烈日炎炎。林如晦穿着厚厚的外套，有些无措地站在校门口。林季海穿梭在人山人海中看新生名单，找着自己女儿的班级。

良久，林季海回来，跟林如晦说：“走吧，妮儿，你在3班。”林如晦点了点头。这时林季海捻起手指，感受了一下林如晦外套的厚度，皱着眉说：“大热天的，你看看谁穿外套了，憨呼呼的，你不热啊。”林如晦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说：“爸，我不热，咱们去新教室吧。”她心里有些寒凉，手却汗涔涔的。

她心里其实很紧张，她从小在一个小镇上长大，上学，整个镇进了家乡的市重点学习的学生屈指可数。用吴笑笑的话来说，那就是“我要考上这，我家族谱从我开始写”。虽然她是吊车尾进来的，可在初中老师眼里，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父母眼里，她可有出息了。心里没底的最终只有她自己。

学校并不让家长久待，林季海给她领完被褥后，加了班级的微信群就匆匆走了。林如晦其实特想扯着林季海的袖子说：爸，我很害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可最后她也只是点点头，目送林季海离开。

校园挺大，她问了几个学姐，七扭八拐的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教室。

班里同学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看位置，除了最后一排和第一排中间就没有其他的空位了。短暂的犹豫后，她坐在第一排的中间，同桌是一个男孩子，皮肤白皙，穿着蓝色球服。班主任就站在她面前的讲台上，是个利落干练的女士，林如晦一抬头，就和班主任对视了。她顿时不敢乱撇了，低下头收拾自己书包里的东西。

过了一会新班主任开口了：“我看同学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先说说我们学校对同学们仪容仪表的要求。首先，一定要穿校服，学校要求服装统一，校服一会就会发，到时候同学们就别再穿自己的衣服了啊。另外，女孩子耳钉耳环耳坠都摘掉吧，学校里不允许带任何收拾。还有，发型也要变一变，不准染发烫发，女生头发不扎起来就不能过耳。男生也是，哎，倒第三排那个男生，记得把你那一头红毛染回来。”班级传出来稀稀拉拉的笑声，红毛男生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好嘞老师。”

老师点了点头，接着说：“不管你们有什么情况，给你们一个中午解决好，下午回来后，每个人都要是斗志昂扬，能随时投入学习的状态，你们都是各个地方的尖子生，别的不用我多说，只要记住我们是来学习的，一切都要给学习让路。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毛，高一一年我将会陪伴你们共同成长。”

班里响起掌声，正巧放学铃在此刻打响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往教室外面走去。林如晦投身人海，许多同学在她的身边匆匆而过，是那么陌生。林如晦厌学的情绪此刻到达顶峰。她从小在小地方长大，一直觉得以前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很好，没什么野心，也没觉得这地方属于自己，所以下意识就想逃。

……

林如晦没吃饭，直接去了理发店。

学校对面就是理发店，只不过理发店位置很偏僻，所以生意也不算太好，林如晦到的时候，只有一个男生在剃头，两个理发师一个在工作，另一个在埋头吃盒饭。看到林如晦，主动招呼，“剪头发啊妹妹？”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说“稍等啊，等我吃完这两口饭。”林如晦就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待。等待的时间太无聊，她开始打量起来。吃饭的那个理发师皮肤也很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顶着一头金色头发，很时髦的样子。在理发的那个理发师年纪就更小了，侧着脸看不清模样，但气质冷冷淡淡的，看起来像个未成年。

等了五六分钟，理发师就吃完饭了，他走到理发的地方，让林如晦过去，并问她头发要剪成什么样子。

“剪的能扎起来就行。”林如晦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回答，因为很久没开口说话，甚至带了点哑。

“好嘞，坐好吧。”然后她身前身后都被围住，头发也随之被散开，理发师熟练地开始工作了。

林如晦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感受着自己的头发一簇一簇离开自己的头。明明剪头发不痛，她还是眼睛酸酸的。脑子里一会是爸爸离开时的样子，一会是班主任严肃的语气，一会又闪现出爸爸妈妈和弟弟的笑容。此刻头发一点一点从她头上脱离，一滴泪就这么从眼睛里就出来了，紧接着第二滴……

其实她头发不算长，能扎住，本来没必要剪头发的，但她就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让她看起来像这个学校的人。学校“收留”了她，她要给自己再发一个通行证。

理发师好像感觉出来她的悲伤，开始找话题：“妹妹你是不是隔壁实中的学生啊？”林如晦彼时正偷偷用袖口抿去那几滴泪水，闻言点了点头。隔壁另一个理发师已经忙完了，正在玩手机，闻言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呦呵，这时尖子生啊，妹妹你以后肯定是重点大学的苗子。”

话到这份上，无论出自真心还是调侃，林如晦都不能再不接话了，“我吊车尾进来的，没那么厉害。”她实话实说。

理发师只笑笑，“那你比我们强的多，看到沙发那个哥哥没？小小年纪不上学，非要赖在这打工。”说着，扭过头，“阿言，闹差不多得了啊，快回去上课。”

那个男生只冷冷回了句“少管老子”后就接着看手机。

给林如晦理发的理发师嗤笑一声，声线低沉，林如晦下意识抬头，便在镜子里和理发师对视了，理发师冲她弯眉一笑，她呆愣，惊异于理发师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

2016年秋天烦闷燥热，是再平凡不过的时节，彼时的林如晦还不知道美瞳是什么物件，正如她对未来生活一无所知，但她仍然要启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