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尊心（1/1）

深秋已至，北方地区的树叶子大部分都已经发黄，有的已经变成深棕色，并从天上飘落下来。

早晨六点十五，天还微微有点黑，一个屋里的人昏昏沉沉地背着英语考试的作文，声音嗡嗡的，不大，但催眠。毛老师在这个时候踏着夜色的尾巴进了教室。

“先暂时停一下，同学们。”她敲了敲讲桌，班级里顿时鸦雀无声。

“先坐好，看你们一个个的，没精神！有学习的样子吗？”毛老师皱眉，班级响起一阵直起身子，活动板凳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我们早操从六点二十开始，每个人带着课本或者自己准备的知识点，去操场上集合，站好队，然后张开，举起书，大声朗读，等到六点半，进行跑操。”班级开始嘈杂起来，准确来说从毛老师话说了一半就开始了。

“卧槽了，学校要干什么？”林如晦听见龙空骂了一句。

“要死啊，学校真多事啊！”

“举起来，我胳膊肯定酸痛！”

……

“学校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们每天坐着学习那么久，脖子和腰都容易出问题，活动活动对你们有好处！”毛老师有些无奈地辩驳。

“去年你们就有几个学姐学长临近高考得了腰椎颈椎，疼得死去活来，真到了那一步，你们怎么办？”

“而且，多仰仰头，能练出漂亮的锁骨！”毛老师开了个玩笑，班级气氛缓过来了一些。

“呜——”哨声响起来了。

“去集合吧孩子们！”

一群人唉声叹气地拿着课本走出去，慢吞吞的，一出教室门，年级主任田主任就大喊：“跑快点，快快快！”

整个年级都急匆匆地跑起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高中都是这样地动山摇。

天还没亮，一群人乌泱泱地举起书哇哇的念，哗啦啦跑完，又出一身的汗，等回到教室，肉眼可见的一群人都萎靡了，以至于语文早自习班级哈欠连天，一个《琵琶行》硬生生背成了催眠曲。

林如晦背的快，加上这篇文章可以唱成歌，她读完两三遍，就差不多背熟练了。

“妱妱，我给你唱歌，你别困了！”肖时妱昏昏欲睡。

“来吧，展示！”肖时妱很给面子地清醒过来。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秋月白～”林如晦很拿着书挡脸，很小心地唱完了。

然后肖时妱就开始夸她，简直把她夸出了一朵花来，林如晦咧着嘴就要笑，这时候她听见章泽玮清了清嗓子，读的更大声了点，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和来教室巡察的班主任对上了眼，她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咧着嘴，看着老师。

毛老师没有为难她，反倒是被她逗笑了，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了句：“认真点，别做小动作！”

林如晦立马点了点头，整张脸爆红，几乎要把头埋进书里。然后毛老师又游逛了班级一圈，逮到几个睡觉的才离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时妱反应过来以后，笑得好大声。

“别笑了，老师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林如晦埋怨她。

“我跟你眨眼眨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林如晦：“……”她还以为她眼睛不舒服！

然后她回头对章泽玮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章泽玮哭笑不得，“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是啊，她不还是被老师抓到了吗？！她又想起刚才的事情，脸又红了，然后看到了章泽玮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变得更加羞愧。

……

“同学们，今年的贫困生助学金已经可以申请了，有需要报名的同学可以私下来找我。”一天过去了，林如晦脑子里还回荡着上午毛老师这句话。她家里情况并不好，如果申请贫困生，会减轻家里的一部分负担，但她同时也害怕如果申请了，会不会被同学嘲笑。

踌躇良久，她在晚自习下课后，踏着一脚的月光去了老师办公室。敲门进去后，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林如晦心里还是没底。

“老师，我想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纠结很久，她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哦，好“，毛老师似乎愣了一下，“你说一下你家里的情况，我给你做一下登记好吧？”

“我爸爸去年受伤，现在干不了重活了，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我妈妈身体也不好，看病每年就要花好多钱，我弟弟……”说着说着，她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仔细听听，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

那一瞬间说不上羞愧还是难过，林如晦突然心里很难受，眼圈都红了。

“如晦，你要明白，每个人的出身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你的家庭情况不好，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申请助学金很正常啊，你可以为家里减轻点压力，你父母就可以少辛苦点，不是吗？”顿了顿，她又说，“而且，我不觉得家庭情况不好，会让别人看不起，你别因为这件事自卑，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奖学金吧”，林如晦点了点头。毛老师继续说：“凭你的努力，拿下它，这也是一笔丰厚的奖赏，更重要的是，凭自己的努力撕掉让你难过的标签。”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而且，我看过你的成绩，你文科成绩特别好，理科就不那么出众，将来要是选择文科，数学成绩再提一提，假以时日，你一定是名牌大学的好苗子，好好努力啊。”

林如晦突然就想明白了，她朝老师鞠了一躬，很诚恳地跟她道谢，然后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办公室。原来不知不觉间，她计较的那些都不是阻碍，她早就在无形中慢慢融入了这个学校。

她穿过拐角，然后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去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