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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瑾渊哥哥,我来了(1/1)

长乐殿。

一阵急促的喘息后,阿鸢猛然间睁开双眸。

“这场梦魇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阿鸢坐起身来,她回首望了望被泪水全然打湿的枕头,心下却是扬起一股无名火。

狠狠将枕头掷于地面,她不是在怨恨别人,她在恨自己不争气!

“我明明这些时日天天告诫自己,不再想那个人,也下定决心,不再与翊炀私下来往,可夜夜都在重复相同的梦……那样卑微,那样可怜葡匐在他脚边,我到底还有没有尊严,我怎么可以允许自己有这样下贱卑微的行径?”

阿鸢怒极索性一把掀开被褥,跳下床来,她疾走至铜镜前,凝视住镜中的自己,她慌忙抹去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好似在掩盖一件羞于启齿之事。

“你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不争气!不争气!”

“殿下醒了啊?”刘总管领着一群小太监打断了太子殿下的自言自语。

华丽托盘尽数摆在眼前,杏黄色蛟龙缎袍,月白色腰带,印着行龙花纹的短靴,十三颗东珠点缀的金色旒冠……

“如此盛装……今日是中秋佳节!”

第一个跑进阿鸢脑海的场景,并不是往日同皇族宗亲在永安宫内畅饮赏月,而是数日前的林中小屋,同翊炀那个中秋约定。

哼!可悲!

翊炀都已准备将藏于身后的那把无形利刀将我心头上的肉碗去,而我上一秒却还在笑,痴痴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甚至还缠住他亲昵……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傻子任人欺骗。

心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滴血,但她不想在刘总管和众侍从面前流露出半分,又恢复了东宫之主一贯不显山露水的神色,阿鸢抚摸着呈在她面前的盛装礼服,回忆历年来觥筹交错的盛大家宴。

那时的她尚未结识翊炀,不也在皇城中过得潇洒自在吗?

更何况除了这段铭心刻骨的恋情,我还有父皇,母后,身上还背负着涉及多少人性命的宫庭秘辛。

铜镜中的脸色苍白如纸。“不行,我绝不能如此虚弱出席家宴,皇室宗亲定会生疑”

猛然间,她想起了一种药——恸绝。

这药是会让人内力大增,神采奕奕,可药效一旦过去,整个人就会元气大损。那年从契安城回来,阿鸢就尝到了“恸绝“的威力,可现下也管不了这许多。

契安城……

阿鸢又想起同翊炀并肩作战的时光,还有毫不犹豫为他挡上的一刀……

阿鸢拼命摇头,将这些回忆赶出脑海。

时间会冲淡一切,没有谁离了一个人就不能活。

这一年来,同翊炀纵情欢爱的快乐时光就当是南柯一梦,梦醒了,心也碎了,终究还要回到现实中来,担负起自己的任务责任。

至于那个一度让自己深陷情爱泥藻无法自拔的男人,那个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人还是……

还是……

忘了吧!

圆月悬挂于静谧的夜空,俯视着人世间的无奈与怅惘。。

隐安寺一间不大的厢房内,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

“咚咚咚”

“是谁?”少年暗哑的声音从厢房中传来,可这声音分明带着几分期许。“阿鸢?是你吗?”

门口的少女抹了抹眼角残余的泪珠,收拾起自己悲痛的心绪,硬生生挤出了个微笑,同平素一般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

“瑾渊哥哥,我来了!”

乔瑾渊一见到阿鸢,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立时浮现出笑意,可阿鸢看到瑾渊的那一刻,却再也笑不出来,她的瑾渊哥哥,她的皇兄正半躺在床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苍白的脸容比数月前看上去还要瘦削几分。

数月来,她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那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竟是忽略了兄长的病情。自责像是一张无形巨网紧紧笼罩住阿鸢,她鼻头一酸,下意识地奔赴至榻边,缩进了瑾渊的怀抱,兄长的怀抱不似李翊炀的滚烫炽热,可却能给予阿鸢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每每遇到无法排解的忧愁时,便像倦鸟归巢般来这里寻求亲情的慰藉。

“怎么了?”瑾渊的声音十分憔悴,可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他轻轻抚摸着阿鸢柔软的头发,像是抚摸着雏鸟的羽翼。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疲倦。”阿鸢是绝计不会将她的痛苦告诉兄长的。

“唉……”瑾渊长叹一声,他能感受到阿鸢的低落心绪,但方才母后来过,并未提及阿鸢近来发生什么事,只当她是女儿家的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便道:“阿鸢,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坚强些,你可不是寻常女子,你是我们大昱国的瑾澜公主。”

“不!我不是!”阿鸢立时挣脱瑾渊的怀抱,她望着面前同她近乎一样的脸道:“兄长是真正的东宫之主,而我是个假货,乔瑾澜公主早就葬身于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而我只是静隐痷的阿鸢。”

望着胞妹眼眶红红的,神情却是一派倔强,心中更是痛楚,“你不要怪母后,母后是爱你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抹去了你的身份,可也是不得已为之,否则我们也许早就被余妃一派铲除……”

“我明白。”阿鸢声音低低的。“女儿岂能责怪母亲呢?后宫本就弱肉强食,母后有她的苦衷。”

瑾渊见胞妹如此懂事,甚是欣慰,他拍了拍阿鸢的手背。

“你不怨就好,对了,今夜是中秋佳节,再过几个时辰你便要出席家宴,得打起精神来。”

“对……对,我要振作起来……皇兄母后对我寄予厚望,若是母后皇兄知晓,我曾为一个并不在意我的男人受过孕,还被欺骗地落了胎,像傻瓜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定会对我失望透顶……”

如是这般想着,阿鸢更觉愧对母后和皇兄的信任,她甚至无法直视他们的目光。

“我和翊炀那些过往,决计不能让母兄知晓半分,往事如烟,皆会随风散去,日后一定收敛心神,将全部精力投入朝政,至于那个玩弄欺骗她的男人,日后都不能再去想他……”

“快些回……”乔瑾渊话未说完,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口鲜血随即咳出。

阿鸢顿时慌了神。“我这就去喊孙太医来!”阿鸢尚未来得及起身,袖子被瑾渊拉住。

“不……不用了……老毛病……不必咳咳。”乔瑾渊又是天翻地覆的一顿咳,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又是一大口鲜血咳出。

阿鸢心如火焚,她急急忙忙帮瑾渊拍背顺气,有那么几瞬,她怕一个不察,瑾渊会因一时喘不上气而永远离开她,她已经被骗得失去了孩子,她不能再失去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了。

过了许久,瑾渊总算是缓了过来,脱力地半躺在榻上,而此刻阿鸢已是泪盈于睫,她轻轻地为兄长擦去嘴角边的血渍,一滴泪悄然滚落。

“回去吧,阿鸢,哥哥唤小厮进来服侍就好。”

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突地袭上阿鸢心头。“难道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今夜是中秋节,我现在只想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不想顶着东宫之主的头衔与皇室宗亲虚以委蛇!”

话一出口,阿鸢便知一时间太冲动了,说了她不该说的。

乔瑾渊静寞良久,他的眼神很空洞,空洞得让阿鸢感到阵阵凄楚,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句话。

“阿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知道吗?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是啊!

母后,瑾渊还有自己都没有退路可言了。

错了一步,步步皆错,现在只有阿鸢顶着太子的身份,一直坚持到登基大典前夕,再将真太子瑾渊换回,瑾渊才能够重见天日,活在阳光下,这个荒诞错误才能得到纠正。

阿鸢明白,他只能向前走,她不可以出错。

“哥哥,我听你的话,我这就回去准备出席家宴。”说罢逃难似地离开了厢房,将瑾渊的叹息隔绝在了木门后,只是在转身的那瞬,她将脸埋在自己双手之中,一滴滴泪水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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