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惊蛰夜雨(1/1)
轰隆隆——
天边滚过惊雷,倾刻间,狂风大作。
“要下雨喽!”
“快收摊!”
片刻前,人声鼎沸的闹市已散得差不多了,金霞街上三三两两百姓脚步匆匆,零星摊主们忙着收拾自己的货摊。
那辆奢华马车飞驰驶入皇宫,马蹄声如奔雷,似乎是在和天上滚滚惊雷赛跑。
轰隆隆——
长乐殿,已经掌好数盏烛灯。
“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阿鸢站在窗沿边,不禁吟诵起来。
翊炀咧了咧嘴,我若想来风也挡不得,若是想走雨也拦不住。”
“那你随意,请便。”阿鸢佯意一指门的方向。
“我怎舍得离开你?”橡皮膏药又自动贴了上来,陪着阿鸢看向窗外。
花草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巨大哗哗声,乌云像铅块一般越压越低,雷声隐隐,闷闷地发不出来。
“这雨何时才能下得下来?”
“光打雷不下雨呗!”翊炀懒懒答道。
“长夜漫漫,真是叫人烦乱。”阿鸢有些抱怨。
“待暴雨倾盆,聆听潺潺雨声,就不会心烦了。”
阿鸢抬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了吻他那性感坚毅的唇。
翊炀先是一愣,正要有所动作时,阿鸢轻轻将其往后一推,转身离去的那瞬间,飘来个媚惑的眼神。
翊炀心中一怔,腿不受控制地向前几步。
“建威大将军!”阿鸢脚步一滞,立在榻沿边。
“殿下有何吩咐?”
阿鸢张开双臂,声音中带有一丝媚意:“过来,侍寝。”
“是!“翊炀心脏剧烈跳动,奔上前来,解开阿鸢的腰带……
“大将军的本事,本宫是知道的,长夜漫漫,将军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
翊炀坏坏一笑:“臣必不负殿下所托。”说罢,重重吻了下去。
不多时,长乐殿弥漫开暖暖春情。
殿外雷声隐隐,殿内缠绵声阵阵,不知过了多久,粗重交错的喘息声从床幔里传出。
“翊炀……”阿鸢躺在男人臂弯里,摸着他的胸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翊炀喘着气道:“想必是想换个花样。”
阿鸢嗤笑一声,她看着翊炀正是休息的当口,心中那蛰伏许久的想法,不知怎的就开始抬头。
“对呀,今日是惊蛰,春雷始鸣,万物复苏,我们的感情也应该有新的发展。”
“什么……什么新发展?”翊炀察觉到一丝不祥,因为阿鸢已是按着他的胸口坐到他身上,阿鸢忽的俯身重重吻了下来。
翊炀这样躺着,觉得十分别扭,阿鸢那样居高临下的渴望目光一一扫过他每一寸皮肤时,翊炀竟有一丝紧张,“阿鸢……你想……想干什么?”
阿鸢双手抚摸着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不已,爱到不能自拔的人。”
“所以?”翊炀扬起一边眉毛问道。
“所以我今夜想大胆一些。”阿鸢亲吻着翊炀的胸膛,深深嗅着男人好闻的肌肤气息,“我想让你今夜交出主动权。”
“我想让你得到享受,我……还想……”
“阿鸢?”
阿鸢忽地全身发软,瘫倒在男人身上,浑身还不断轻颤。
“怎么了?怎么了?”
翊炀赶忙将人抱在怀里,阿鸢双唇发白,额角冒着汗珠,全身软绵绵的。
“好痛……”
“痛?哪里痛?阿鸢!”
那种熟悉的全身游走性疼痛,叫阿鸢不停发着抖。
“等……等我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回来……我没什么事……”
阿鸢从翊炀怀中挣了几下,艰难下床,踉跄前行。
角落是不会被烛火照亮的地方,也是隐蔽,不易被人察觉之所。
陡然间,一条浑身闪着夺目光芒的火蛇,撕开混沌汹涌的乌云、照亮大地,阿鸢整个人靠在墙壁上,随着药丸在喉咙中慢慢化开,她的身体疲累的慢慢滑落。
男人赤着脚,站在不远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双黑瞳与周遭黑暗,交融得天衣无缝。
沉雷冲击乌云的层层包围,发出爆炸般轰响,又是一道闪电急骤驶过,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
阿鸢抬眼间,对上那张被闪电照亮了的脸。
“啊?”
不知是私自服用禁药的心虚,还是忽地被人发现的惶恐,阿鸢双手一颤。
盒中鲜红药丸滚落一地,在闪电渗白光亮的映衬下,红得更是触目惊心。
翊炀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详从心口处涌上来,阿鸢不可能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服用普通补药,所以……
翊炀一个箭步,俯身蹲下。
“这是什么东西?告诉我?”
翊炀一手扼住阿鸢双碗,一手抓了把地上鲜红药丸放至阿鸢面前。
“说呀!你刚才吃了些什么?”
“阿鸢瘫坐在地上,双腕被抓得剧痛,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将翊炀的脸照得明明灭灭,显得更是狰狞凶恶。
想过要和翊炀提“恸绝”之事,却不曾想在此种情境下,翊炀的质问来势汹汹,像个恶鬼一样,阿鸢不知从何说起好,也不敢去看翊炀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阿鸢完全躲避的模样,翊炀忽地开了窍,暗忖:“我是怎么了?一急起来就这般声色俱厉,一定是军营中带来的陋习,动不动就对下属呵斥,阿鸢不是我的仇敌,也不是下属,是应当好好捧在手心的宝贝。”
翊炀长叹一声,温柔抱起地上的少女,就往被烛火笼罩的地方走去。
暖暖烛火摇曳,营造出温馨的假象。
“阿鸢,难道你连我都要防着?告诉我好吗?”
床榻上,阿鸢用缎被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似乎在权衡些什么?她望见翊炀诚恳的目光,像是一种鼓励,给予她勇气。
“我服用的是……禁药恸绝。”
“禁药为何还要服用?”翊炀急了,忽地厉声质问。
“我……我……也不想……可我如今……不能离了恸绝”
“不能离了禁药,那你为何当初要碰它?
念及一次又一次服用禁药的原因,阿鸢忽地来了底气,一把将身上锻被扯下,扔到翊炀身上。如今只能以禁药来维持康健,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第一次,契安城中为你挡下一刀,我不想在群臣百官面前失了太子威仪,惟有恸绝能让我迅速恢复如常。翊炀刚想反驳些什么,阿鸢又道第二次你骗我落胎,我落下病根,疼得无法忍受,却也不能宣太医为我这个小产后的太子殿下开些补药。”
此言就如利刀一般刺进翊炀心口,疼得他有苦难言。
“后来,羌陵进犯大昱,父皇病重,内忧外患,我身为掌政太子,怎可不替父皇处理朝政?可我当时的身体条件实在是……”阿鸢言及此处,哽咽了一会儿,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痛苦无助。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会碰禁药……”
翊炀扑了过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此刻的他明白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个没了的孩子,落胎之事留在阿鸢心里的创伤,都是无法泯灭的,便是心中伤口不再流血,可心上那道伤疤,怕是再也无法消除,而他李翊炀所能做的,就是用温柔厚实的手将那伤疤遮盖住,阿鸢看不到伤口,兴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没事了……我回来了……就在你身边,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这一切。”
翊炀擦干阿鸢眼角泪痕,柔声问道:“阿鸢,这恸绝你每日需要几粒?”
“大概是四粒吧。”
翊炀心头咯噔一下,“那前段时日,我怎么不见你服用?”
“我都是背着你偷服的,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事,自是没有察觉。”
翊炀细细回想一番,却是想起了几处端倪异样,可为时已晚。
“药性和毒性相依。”翊炀脑海中忽地冒出曾经在入云峰时黄神医说的话,况且“恸绝”之所以被称为禁药,那必定是有被禁的原因。
“那么你若长期以往服用恸绝,最后会怎样?”
阿鸢声音颤抖个不停,一个字一个字传进翊炀耳膜。
“会气血衰竭而亡。”
轰——
雷电轰鸣,天边的闪电震耳欲聋,直接将翊炀震得呆傻当场,一时间头晕目眩,大地摇动。
天像裂开无数口子,漫天雨柱如同一根根透明利剑铺天盖地倾泄而下,转瞬间暴雨汇成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