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问清楚（1/1）
方圆走过去，拽着国师的长袖软语道:“寺庙在哪里我确实不知道，您是堂堂国师，不会抢孩子的护身符吧？”
国师回头看着方圆，眼睛里被屋里桌案上的灯光淬着，如星光一样晶亮。
他没作声，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指环还给了方圆。
“我也有辟邪的宝贝，你去选几样，代替这个吧，你这件好丑！”国师期待地盯着方圆，关怀地劝道。
“不！”方圆断然拒绝，接过指环时眼睛里满是安心，“这是我的东西，从小带在身上的，我看着蛮漂亮，什么也代替不了。”
国师眸子里神色不明，挥挥手道:“回去睡吧，谁跟你一起过来的？”
方圆仰头道:“我自己来的，不喜欢有人跟着！”
国师笑了笑，又说道:“后天我请个先生教你读书认字，你要早起，让苗三郎给你伴读。”
方圆垂眸，推脱道:“我可以说不去吗？”
国师嘴角有似有似无地笑:“不可以！”
“灵羽，进来一下！他唤了一声，女侍从从门外进来低头施礼道:“国师，有何吩咐！”
“明日卯时准时送方圆去学堂读书，你亲自送去，再亲自接回来，她不去就送去马厩挑粪！”
灵羽点头称是，思忖了一下问道:“方圆去读书对外要有个身份，不知怎么说？”
国师瞧着方圆瘦小的身子，略一沉吟道:“就说是我收的义女。”
“我不干！”方圆出声拒绝。
国师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干？读书不好？想目不识丁？”
“做你的干女儿我不干！”方圆瞪着黑眸冷然提醒道，随即一屁股坐回了位子，非常不满意。
国师觉得有些滑稽:“我身为国师当不起你干爹？”
“我不喜欢，干爹也不是你这个样子，你没长胡子，我不需要干爹！”方圆说的有理有据。
国师有些无法理解又道:“做你叔叔怎么样？这下总可以吧？”
“做长辈就不行！你不能做我长辈！”
国师的眸子有些阴沉，脸上神色变得有些玩味:“你不是想做我妹子吧？我比你大了多少知道吗？”
“我不管，做妹子我觉得可行，要不然不去读书，打死我算了！”方圆态度坚决。
国师抱着手，眼梢微挑，面上看不出喜怒，内心似在盘算。灵羽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圆，又看看国师，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弄回来一个祖宗啊！惯成什么样儿了？这是谁啊？国师这么纵着？
书房里静的吓人，连呼吸都听得到。
最后国师还是让步了:“好吧，你认真读书去吧！”
方圆满意的站起来，觉得去读书也可以，自己以前家里穷，没有条件读书，现在既然有人花钱要自己读书，何乐而不为呢？
随即扬着粉嫩的小脸，转着眼珠道:“大哥，丑话说在前头，我若学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国师目露凶光:“你还没开始学，就找好了退路，想着偷懒。我必须嘱咐先生，学不好背不会狠狠打！
好了，夜深了，小孩子早睡早起长得快，回去吧！”
方圆一缩脖子，转身一溜小跑，灵羽看着方圆的背影，又偷偷瞧瞧国师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惊讶的不得了。
回去的路上，方圆摸着自己的指环，心道，可不能再让人看了，连本事这么大的国师都喜欢这指环，可见是好东西。
接下来，方圆日日去学堂念书，起早贪黑方圆不怕，就是怕坐在那里不动，根本坐不住，屁股疼，脖子酸。
她一个野惯了的山里孩子猛一坐下来，怎能不难受？
老夫子教书就像给孙悟空念紧箍咒，方圆坐在位子上，头疼欲裂，哈欠连天，东瞅瞅，西看看，最后忍不住还是去会周公了。
要不然就带着苗三郎出去，让苗三郎爬树逮鸟，下河抓鱼，然后烤熟来吃。
她自己不吃，她不吃肉类，她喜欢看苗三郎化为黑猫的乖顺模样，津津有味吃烤鱼干的样子。
苗三郎跟着方圆，倒落得清闲，不再干危险的事务。吃的舒服，睡的踏实，几个月下来胖了许多，国师看了直皱眉头，这是后话。
夫子对于方圆的所作所为很生气，有一次逮住方圆，命她背诵刚刚的课文，方圆嬉笑道:“夫子，您再念一遍，我保证背出来。”
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这次一定要狠狠地罚她！罚她为了让她信服，真的又读了一遍。
方圆背着手傲然把文章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了，夫子震惊的瞪大了眼:此子真乃魁星下凡也！
夫子刚教的字，不论多少个，方圆看几眼，都能丝毫不错地默写出来，虽写的不怎么样。
夫子无奈，抓不住她把柄，也不能惩罚她，只能多给她增加课业。
方圆有多少学多少，虽还是大半时间都在偷懒。夫子很喜欢方圆的聪明劲儿，也就不苛责她。
国师有时问夫子，方圆学的怎么样？
夫子施礼道:“方圆人很聪明，就是学的不认真，有些傲气，假以时日好好培养，此子一定是国之栋梁！”
夫子不知方圆是女扮男装，国师点头，笑而不语，对方圆越来越纵容，方圆简直成了府里的小霸王，说一不二。
转眼秋去冬来，刚立冬，就下了几日几夜的鹅毛大雪，漫山遍野白皑皑一片。
方圆高兴的几日不去学堂，带着苗三郎出府到处疯玩，手里拿着雪球到处扔，扔完就跑。
老百姓人心惶惶，盛传有雪妖现世，一黑猫驮着穿白衣服的小美女用雪球打人脑袋，倒也并不致命，只是吓人。
国师知道了，狠狠训斥了方圆和苗三郎，下令不允许二人出府，就算不去学堂，也只能在府里玩。
方圆愤恨，苗三郎劝道:“我们确实玩的有些过火，消停阵子吧！”
黑猫不再驮着方圆出去，方圆只能作罢乖乖去学堂念书，也一样跟的上课业。
半年后，夫子亲自来书房跟国师说:“大人，小的实在教不了方圆，没有什么可教她的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国师眸子里满是欣赏喜爱的神色，吩咐道:“来人，以后每日下午，方圆来书房跟我读书。”
一直以来，每日早上国师要去朝会，一直到夜里才回府里。
为了教方圆读书，国师把下午批阅公文的时间放到了家里。
于是，方圆午睡后，神清气爽地到国师的书房读书。
现在的方圆，在国师面前已经放下了戒备，恢复了女装。
方圆已过了十三岁生辰，头颈的线条便有些清晰了，五官也由原先的圆润灵动蜕变得明媚娇俏起来。
由于不再爬山涉岭风吹日晒，皮肤也变得白皙透亮，眉眼更加的灵动，唇红齿白，不加修饰也是妥妥的美人胚子。
翠儿给方圆梳头时感叹:“国师把你弄进府里来，怎么知道你会越长越好看，比院子里的寒梅花骨朵都水灵啊！”
方圆心里一动，忽然想通了什么。
教学的时候，国师有时画一幅画让方圆临摹，有时教她抚琴，有时还教她一些茶道。
国师的琴棋书画造诣都颇深，他想让方圆都学一学，他觉得方圆这么聪明，肯定喜欢学，他也喜欢教聪明人。
谁知方圆的性子好动，学问一细致就耐不住性子了，立刻就浑身难受，刺挠，扭来扭去。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颇要有耐性，方圆最缺的就是这个，烹茶煮酒倒是有模有样，国师却不喜欢她学这个。
方圆不喜欢琴棋书画，总是到国师的书案旁让他讲一些杀鬼捉妖骗神仙的故事。有时又坐到他的时候书案上指指点点。
国师不胜其扰。为了让方圆老实待着，不打扰他办公，他忽然有了好主意，就命人搜罗了一些民间画本给方圆看。
方圆还真坐下来安静得仔细翻看，国师心里略安，颇为自己的想法高兴就好。
几天后，方圆看完最后一本，一本正经地评论道:“你怎么能让小孩子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书，会带坏小孩子的！”
国师从公文上抬起头来，挑着嘴角道:“人情世故皆文章，这些书就是人情世故！对你的学问有长进。”
方圆眸子里的神色变得如春色刚染枝头，花苞似开未开。
她扭捏地瞧着国师:“你到底为什么把我留在国师府？供我吃喝，还教我读书？我们又不是亲戚，想诱惑我？等我长大娶我做媳妇儿？”
国师一怔，放下书籍，手支在头上，挑了挑长眉，睁着桃花眼仔细看着方圆。
这孩子是有些大人样了，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那人了，神情语气一模一样，当年当时这神情却给了另一人。
国师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常常有没有想起过什么？比如我是谁？”
方圆小手托腮，有些老成地说:“我觉得你压错宝了，我不是你的老友，我脑袋里没有你的记忆，相反的……”
方圆没有说下去，瞧着国师深邃地眸子，观察他的神色。
国师温声问:“你有别人的记忆？那人长什么样子？”
方圆心下忐忑，他的眸子里看似情意款款，却内含波涛，还是算了吧。
方圆道:“我什么都不记得，总是一夜睡到天亮，也不做梦！”
国师点了点头，方圆撒谎了，再聪明也是孩子。他斜睨着趴在窗台上酣睡的苗三郎一眼，手里一根毛笔就 掷了出去。
苗三郎耳朵一竖巧妙的躲开了，毛笔“当啷”掉在地上。
“只知道吃了就睡！三年后回到我身边，多长出来的肉我一刀刀给你割下去。”
苗三郎吓得跳下窗台，“喵呜”叫了一声，讨好的去地上捡起了毛笔，畏畏缩缩的放在桌案上的笔架上。
同时感受到了国师投过来刀子一样的眼光，心里一凛。
他左右瞧着两人，这两个人都得罪不起，还是算了吧，闭嘴是上策，他跳下桌案，低着头去了花园。
方圆微挑着秀眉，羞答答再问:“你为什么不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