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与错（1/1）

不止是那个女鬼被陈二爷给吓退了，本来哭了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也立马止住了哭声。

村子里如果谁家小孩不听话或者是哭闹的话，家长也总会用一句陈二爷来了，或者是再哭就把你送到二爷家去，只要把这句话说出来，再淘气的孩子也会立马止住哭声不敢再闹。

陈二爷的可怕远不止如此。

陈二爷本来在村子中的老宅，是孩子们心中的鬼屋。

他在山脚下的新家茅屋，也是孩子们绝对不敢踏足的领域。

孩子们很害怕陈二爷，是因为他的丑陋，他的脸上有一道贯穿整张脸的疤痕，这个疤痕让他整长脸看起来十分的狰狞，加上他不苟言笑冷若杀神的气质让孩子自然的生出畏惧。

哪怕他并没有凶过哪个孩子，甚至他是唯一一个不看护自己茅屋周围果树的老人，也不会有哪个孩子胆大到去他家里偷摘果子。

孩子们怕他。

大人们也没有人跟他来往，似乎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村子里唯一会去他茅屋的人，只有二叔和三爷爷两个人。

曾几何时。

陈二爷是村子里的族长。

是整个陈家庄的顶梁柱。

他是怎么从族长变为人人敬而远之的怪老头，村子里的人对此都是三缄其口，甚至那些平时里最爱家长里短聊八卦的女人们也没有人去谈及。

我听我爷爷跟二叔聊天的时候说过，陈家庄以前在陈二爷当家的时候，有着比现在更强的凝聚力，那个年代村子之间经常爆发冲突，只要陈二爷一句话，全村的老少爷们全部出动扛着锄头铁锹就跟人去干架，军人出身的陈二爷每次也都是冲在最前面。

在他的带领下，陈家庄在村落的斗争中赢了数十场硬仗，让陈家庄的人各个引以为豪，不管走到哪里，陈家人都不会被欺负。

他对外强硬，对村子内部也强硬。

陈家人不可以被欺负，但也绝对不可以欺负别人。

谁家的儿女不孝顺，他上去就是大耳瓜子抽。

如果不改，就带到祠堂执行家法，打板子抽藤条，打到认错改正为止。

哪家的女人偷汉子，他会让奸夫淫妇挂上破鞋游街示众。

哪家的懒汉不干活，他会把他挂在树上用鞭子抽。

若是谁家的男人酗酒闹事，他会把男人五花大绑丢水里醒酒。

陈家的女子嫁到别的村不孝敬公婆的，他会以娘家人的身份过去教训。

但是陈家的女子如果嫁出去被欺负了，他也同样以娘家人的身份去出头。

诸如此类的事情规矩太多太多。

陈二爷做事认他自己的道理，在那个年代，人们认可他的道理，他就是陈家庄的神，在他的带领下，陈家庄的人不管走到哪里摇杆都是直的。

只是后来出了很多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村子里的一场争端。

陈家庄在十里八村打出了威名，村子里的后生利用这个威名在外开赌场，放驴打滚，做生意欺行霸市，别人一听他们是陈家庄的都无人敢惹，有人把这些事告诉了二爷，二爷把村子里带头的那些后生们叫到了祠堂执行家法。

那几个后生在外面发了财，他们不把陈二爷放在眼里，折断了陈二爷的藤条，打断了陈二爷的三根肋骨。

村子里拥护二爷的族人们站了出来，这一部分人是村子里的老人居多。

可是村子里同样也有很多跟着这几个后生吃饭的人。

两帮人起了争执在祠堂里大打出手。

哪怕这几个后生的家人带着他们跪在祠堂边上给二爷道了歉。

他们依旧是口服心不服，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放出话来。

陈二爷的那一套，过时了。

他们靠着陈二爷带着陈家庄打出来的威望已经赚到了第一桶金。

现在的他们有人有钱，已经不需要陈家庄这个名号。

甚至他们极力的想摆脱农村人的这个身份。

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后来有一个外地嫁来的姑娘生性泼辣，在家里非常强势，别说公婆，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动辄打骂，陈二爷上门，用他以前的办法抽了那个姑娘，结果那个姑娘反手抓花了陈二爷的脸，愤怒的陈二爷绑了姑娘带到了祠堂抽了藤条。

女人夜里跑到了派出所报了警。

第二天，陈二爷就被抓了。

他因为打人被关了一个月。

那女子依旧我行我素。

陈二爷要管她，她就把脸凑过来让陈二爷打，只要陈二爷敢打，她就敢报警。

陈二爷还真的奈何不了她。

后来女子的丈夫受不了，那个平日里被欺负的软蛋拿柴刀把她砍了，之后往菜里加了农药一家人吃下，一夜之间四条人命都没了。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陈二爷的威信越来越低。

甚至可以说他跟陈家庄的矛盾越来越深，到后来变成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以往大家跟着陈二爷一起惩治那些违背了礼法的人。

而当所有人都慢慢的成为了陈二爷要惩治的那批人的时候。

他们就走到了陈二爷的背立面。

陈二爷搬离了老宅，来到离村子很远的后山脚下安置了茅草屋。

人人都说是村民们抛弃了陈二爷。

但是二叔和三爷爷却一直都在说。

是陈二爷抛弃了村民们。

二爷爷搬走之后的没多久，打断二爷爷肋骨的那一批后生们在城里犯了事，领头的被枪毙了好几个，剩下的也都关了大牢，陈家庄以前出门做生意的人都是童叟无欺的金字招牌，可是那几年欺行霸市已经没有人愿意跟陈家庄打交道。

收粮食的不来，收牲口的不来，做小买卖的不来。

陈家庄本身就偏僻，路慢慢的走窄了。

而后的几次跟外村的冲突中，陈家庄也没有了往日的勇猛，吃了几次败仗，以前的威名也没有了。

人们想起了二爷爷，却又忌惮他的铁腕，在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默契当中，三爷爷逐渐的成为了村子里新的族长。

三爷爷做事要柔和许多。

很多事情，他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说陈赖头的事情，他就是这么办的。

如果二爷爷当时还在村子里，陈赖头把桃子赤身裸体推在家门口的时候，二爷爷已经把他押到祠堂里抽藤条了。

对于这种事情，我都是稀里糊涂的。

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幼年的我也分不清楚。

但是二爷爷此刻站在那里，极其强势的对那个女人说了滚。

那个女人，是二叔拼尽全力读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都无法震慑的庙神。

是三爷爷毕恭毕敬好好说话的三灵娘娘。

陈二爷的这一声滚，直接把她吓的收回了神通躲在了那群猫的后面，不敢再往前一步。

陈二爷再次的往前走一步，怒骂道：“还不滚！”

三灵娘娘甚至都不敢看陈二爷，她只能对三爷爷道：“陈福海，我看这个老东西还能活几年！他死之后，我要你形神俱灭！”

说完，三灵娘娘转身钻入了黑暗之中。

那群野猫也立马做鸟兽散。

三爷爷抱着我回头看着二爷爷道：“哥。。。”

二爷爷举起拐杖指着三爷爷又指了指桃子的坟茔道：“你造的孽！”

说完，二爷爷转身就走了。

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年幼的我不由的担心了起来，村子里人这么多，那女人都敢来作乱，二爷爷孤身一身住在山脚岂不是危险，我问三爷爷道：“二爷爷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三爷爷摇头道：“傻孩子，你二爷只怕人，不怕鬼，那些鬼还怕着他呢。”

“鬼为啥会怕二爷呢？”我问道。

我以为鬼怕二爷是因为二爷长的丑。

因为他的长相，曾经有鬼见愁的绰号。

三爷爷道：“鬼怕他当年在战场上的一身杀气，怕他一生行得正的一身正气。雁回啊，那些鬼怪看到你二爷，躲都来不及。”

这时候，二叔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也好奇二爷爷为何能震慑三灵娘娘的事情，三爷爷回答道：“这个三灵娘娘，以前是山上庙里供奉的仙家，也是食了百年人间香火的，所以那个秦雁回称之她为庙神没有动她，不是那个秦雁回打不过她，而是动她会很麻烦，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身份，你用血气请出来的浩然正气也伤不得她，我这点微末道行她更不放在眼里。。。”

“那二伯他能这么简单的把她吓退了？”二叔问道。

“你二伯能吓退她，也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杀气跟正气，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二伯当年亲手砸了她的金身。”三爷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