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酒（1/1）

瘴气对人有害，对她来说却无碍。

只是这三日，她不得不一日三餐烤鱼，炖鱼汤。瘴气林的动物本就稀少，仅存的那些还大部分都开了灵智的，这些灵智动物十分护短，导致她在此处常常啥猎物都猎不到，只能吃鱼。

天天吃鱼，可是会腻的啊。

三日期满时，她看到鱼，早已经没了胃口，她想吃酒楼里的各色菜样，再来一壶酒，可就太好了。

只可惜她没钱，身上值钱的东西也早就换酒喝了。

也不是她不想赚钱，头几百年她跟在父母身边，生活富足，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以外，无需想其他事情。离家这些年，倒是干过些活，只不过结果都不太好。

娘亲早年在外闯荡倒是开过医馆，可惜十三没学得精髓，稍微复杂一点的症状便束手无策。

她倒是曾经开过酒楼，可惜她也没有学过爹爹的半分经营之道，最终破产。

最后不得已去摆摊，也几乎是颗粒无收，身上那点钱越折腾越少，到后来，她不再折腾，省吃俭用，反而支撑了好几十年。

身无分文后，她彻底成了流浪者。开始也不甘心，想扮个落魄公子啥的，最后却成了落魄乞丐。

当了两三年乞丐，因为打抱不平得罪大人物被逐出来。

总得来说，她的闯荡生涯凄凄惨惨戚戚，不提也罢。

如今，她彻底放开了，独自一人，四处行走，有缘分赚到几个钱，便去酒店吃上一顿，没钱也不恼，随便什么都充饥，野物野菜有啥吃啥，她都不挑。

这种生活，倒是比之前还自在。

这天晚上，如同往常的无数个晚上一样，十三空着肚子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村落。

这里几百年未有过战火，村民安静祥和，勤劳朴实，生活富足。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屋舍里都关着些家畜，酒窖里都藏着些好酒。

十三越过围墙，进了后院。

这家人都睡了，屋里漆黑一片，只银色月光偶尔从云缝里漏出来，照进院子，顺利让十三找到了厨房和酒窖入口。

厨房里什么也没有，酒窖里倒是满满当当。

十三像进了自家酒窖一样，随意坐在地上，拿起手边的酒坛，撕开封口喝了一小口，不算很烈，但够醇，不错。

她又喝了几口，本来酒量不太好，加上肚子里空空的，还没有喝几口便隐隐有了醉意。

做贼在被偷盗的主家喝醉，那得多犯傻才能做出来的事。拎着两坛子酒出了酒窖，身影在月下被拉得很长，她站立了一会儿，像是在辨别方向，影子头部位置处动了下，十三以为自己眼花了，最后她觉得自己可能醉了。

没走几步，她又停下来，竟然感受到了小蛇妖的气息。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拎着酒回头往蛇妖处走，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对方已经戒备，一股弱弱的灵气漫延出来。

“哟，戒心还是这么重呢。”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调养，还敢出现在这里，他还真是不怕死呢。

他蹲在鸡窝旁，头发蓬乱，与盖在鸡窝上地茅草相得益彰，那满是泥污的破烂衣物，也与这夜色浑然一体。见到她，他浑身一抖，瑟瑟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缩回了黑暗中。

月色很亮，照在十三后背，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静静盯着他，缓慢朝他靠近，最终在三步开外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如若他再施毒，她也来得及对付。

“小蛇妖，你实在没有必要对我有敌意，我若想对你不利，也就不会救你了。”

他侧头睨了她一眼，那双眼睛清澈明净，闪烁着的光和星星交相辉映，让人看一眼便不会忘记。只是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只浑身都是毒的妖怪身上，十分不和谐。

黑暗里，他的背一拱一拱地，双手像是在捣鼓什么。

又想下毒？

“小蛇妖，你要再敢下毒，我，我......”

娘希匹的，她威胁地话还没有说完，又一阵昏天黑地，还是那熟悉的毒药味道。

这还没有没了啦？接连三次栽倒在同一个人手里，她十三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从地上爬起来，她暴躁地对着空气喊话：“不长眼的蛇妖，要再让姑奶奶遇到你，非炖了你不可！”

要说前两次是因为戒备，她可以理解，可方才她都说了自己对他没有歹意，他怎么还不信呢。

真的头蠢蛇，起歹心的人是这副真诚的模样吗？

十三觉得这蛇妖实在是有眼无珠。

“歹蛇，真是气死我了，要跑就跑远点，别让我撞见你，不然，我定要捏住你的七寸，手起刀落，刮了你的皮，再将你剁成几段，红烧好呢，还是清蒸好呢......”

她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蛇的多种吃法。

许是真的被那蛇妖气到了，也许是无聊，那一个月，她绕着博父山走了好几圈，每遇到一条蛇都要抓起来盘问一番，却一无所获，没有找到那只蛇妖。

他消失了。

一个月后，十三忘了蛇妖的事情，又开始流浪。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又溜达到之前偷酒的那户人家，摸进酒窖里，拿了两坛子好酒，晃晃悠悠出来。

她在城外林子里找了棵树，将两坛美酒喝完，踏踏实实睡了一觉，早上饿了又抓了只兔子烤来吃，吃完躺在石头上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最好，左右无事，她衔着片树叶，闭着眼睛随意吹着，等吹累了便睡。

累了睡，饿了吃，漫长的人生就这么一成不变地过着，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和今天一样。有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十三觉得有些无聊，没想到这个念头一起来，便像雨后的小草般越来越茁壮，不断发芽长出新的嫩叶，再也没法消除。

她又想起了那只蛇妖，那双受尽欺凌却依旧清澈的眼睛。

她刻意不要想起那三次毒烟。

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小鹿，眼睛大得如同车轱辘，亮晶晶扑闪扑闪的，却呆头呆脑。稍不留神就要被骗走，每次她都得加紧赶过去救下它。终于有一次，她没有赶上，小鹿就被猛兽吃掉了。

十三觉得那蛇妖的眼神，就好像那只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