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1(1/1)
回忆篇
雪后初晴,融化的雪水从高至低流向大大小小的梯田,空气冷冽清新,阳光伴随冷风带来几分刺骨的的寒冷,一条通外村外的道路泥泞不堪,陈诗韵靠在树干上,围巾遮去她大半张脸庞。
一辆越野车刚进村口就陷进稀泥中,此时一男生骂骂咧咧走下车:“呵,还真是变形记,给小爷我找了这么个地方。”
“小南,这车一时半会儿上不了坡,我打个电话给孙家,让他们先来接我们过去。”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准备从后备箱将行李拿出来。
“等会儿,这地上可脏了,这可是我妈配家具时送的箱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没多久孙家就过来将人接走。
陈诗韵这时才从树干后面出来,听他口音好像是B市的,他爷爷和孙爷爷是以前是挚友,孙家在村子可不算小门小户了,当年孙爷爷可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拿了二等功,在村里面小有名气。
她心里有了打算。
周世南上下打量周遭的环境,自进孙家起,他内心连连叹气,木头盖的房子吱吱作响,他睡觉怎么办?南方居然没有暖气,只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炉烧煤取暖,他晚上又是住二楼,岂不是得冻死。
现在到了吃饭的时候,桌上除了腊肉以外,其他都是一些没见过的菜,他夹起一种绿油油的菜,苦的没话说,孙爷爷见他皱眉,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当地一种辣菜,也叫芥菜。
他又夹起像树根的菜,刚吃进去立马呕出来。
孙爷爷的孙女孙月给他说这是当地人爱吃的鱼腥草,周世南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家老爷子果然说到做到,要是自己能在这里挺过两个月,就把他过去所做的一切一笔勾销。
要不是为了这个,他怎么会从B市大老远的过来体验生活。
远处又传来一阵女人的吼骂声,持续了一会儿才消停。
“这是哪来的声音?”眼镜男好奇问道。
“是陈婊,是陈诗韵的妈妈,她妈妈脑子好像有病,每天不闹点动静过意不去,习惯就好。”孙月话音刚落,眼镜男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周世南。
周世南get到了眼神,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只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饭后,周斌委婉地给孙家告别,然后马不停蹄地开车回了省城,周世南看着他那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车影,表情逐渐开始裂开。
陈诗韵将自己全部埋在被子中,冬天实在太冷了,夜晚盖了两张棉还是会冻醒,这种日子不知道要捱到何时。
第二日,周世南寥寥草草吃过早餐,就打算出来放放风。
许是昨日来的晚了,天气昏暗雾气弥蒙,未清村寨的全貌,现在从上往下看,才发现古老的村寨依山而居,木屋错落。
环绕整个村落的蜿蜒小路,是用石块垒成,地基表面还带着浅浅的青苔,早晨薄雾笼罩下带着几分寂静神秘,鸡鸣犬吠又添加几分的烟火气。
“南哥,我带你下去逛逛吧”孙月一脸殷勤,自从她隐隐约约从她爷爷那里得知关于周世南家庭不错后,整个人都活络了不少。
“行”
孙月带着他往寨子下面走,还给他介绍村里的古钟、溪流、祭奠的神树等等。
周世南走在她身后,上身穿一件麂皮绒浅绿色加棉棒球服,内搭黑色打底加衬衣叠穿,双手插在宽松直筒的牛仔口袋里,英俊长相带有野性,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他昂首挺胸,阔步前行桀骜不羁的气质衬得面黄的孙晓月自惭形秽。
“南哥,你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啊?”孙月好奇道。
“来度假呗”周世南满是敷衍。
孙晓
孙月扭扭捏捏的作态周世南很是看不上眼,只不过现在身处这种环境中,也就懒得挑剔了。
“南哥,上面是我村子里300年的神树,老有名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心愿,可以向它许。”
周世南跟着走上阶梯,寒风凛冽中缓缓飘落一粒粒晶莹的雪花,心道:下的真是不凑巧,刚出来没多久又得回去了。
。“maria 疟疾、gradually渐渐地........”声音清冽,婉转悦耳女声从上面传来。
孙月与周世南走到阶梯尽头,雪下的大了,只见雪中有一少女在大树附近,手里还拿着书。
她身着一袭柔嫩浅粉色的羽绒,下搭配黑色加绒打底紧身裤,脚踏黑色皮质的雪地靴,白色围巾十分温柔地包裹着白嫩的雪肤。
五官未完全露出,但清眸流盼双眸衬人神态天真,灵气十足,让人为之吸引。
三人视线交汇,陈诗韵将自己的单词手册揣进口袋里,低着头走过去,待在走到周世南身旁时,故意的快速抬起头,露出被围巾掩埋的五官,随后又低下。
直径擦过他们身旁匆匆而去。
陈诗韵呼出热气暖暖自己的双手,她今日特地挑了个孙家必经的地方,又穿上她舍不得穿的新衣,在这里守株待兔。
雪下的骤大,她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回家中,方茜近些日子咳嗽不断,在床上躺着养病,所以她才有了出来的借口。
刚到家就听到方茜的咳嗽声,她拿出早早买好的药,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上楼送进了卧室。
方茜满脸疲惫,缓慢轻身,陈诗韵将水和药递给她。
“今天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方茜眼神犀利
“走到半路雪下大了,路滑,就耽搁了。”
“嗯。”方茜身体不适,便没有继续追究她。
陈诗韵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垫下摸索会儿,拿出了一个手机。
她紧张的开机,时刻注意周围的响动。
一条信息弹出来:“陈诗韵你好,你的简历已通过海选,请于2月25日参加初试。”
她深深吸气,蹑手蹑脚地将手机放回原处,距离初试还有一个多月,看来这期间她得努力练习自己的基本功。
方茜与陈诗韵所住的房屋是两层的筒子楼,楼上静区是两间卧室带卫,楼下则是动区,厨房客厅和一间不大不小的练功室。
方茜管教陈诗韵极严,家中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只有老式的通话手机和音响,唯一一部手机都让方茜保管着,方便与外界联系。
而她的二手老人机还是她暗中攒钱买来的。
陈诗韵曾在学校上电脑课时看到许多城市照片,如此繁华,令人心之向往,可是却不曾听方茜提起外面的只言片语。
方茜的咳嗽依然不见好转,陈诗韵只得去为她抓药。
冬天诊所的病人比以往多,陈诗韵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医生将包好的中药递给她。
“陈诗韵,你的药。”
她连忙上前去拿。
“要是吃了三天还没好,就赶紧劝你妈去医院。”中年男子语气不是很好。
“谢谢张叔。”
她拎着中药往外走,走时瞥了那人一眼。
村寨只有一家老中医馆,听老人们言,这里以前是做巫医的,后来改革开放后不允许没有医疗资格证的人进行医疗活动,所以差点就没了传人。
幸好医馆出了个大学生,不仅去外面系统学习了中医,连部分巫医方法也得到了认可。
甚至有些谣言还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们家的方子能够治疗癌症。
张林就是慕名过来学习的,那时他认识前来看病的方茜,当即对其上了心,一来二去吐露了自己的心意,但方茜脾气太臭了,泼妇般的破口大骂,弄得全村人人皆知,从此也结了怨。
巷子纵横交贯,陈诗韵拎着药沿着湿滑的羊肠小道行走,她走路小心谨慎,生怕污泥溅到裤脚,查看裤脚的功夫,抬头便瞧见不远处的周世南。
她抄了近路,不一会儿便走到他的前面,她的距离计算得很好,既不突兀,又不显得足够使二人能够达到打招呼的程度。
她抱紧了药,下一秒就佯装没来得及防范的脚底打滑:“啊!”
她摔了!摔得极其狼狈,后臀和裤子被沾满了泥水,她目测过他的身高,差不多185左右,迈两步就能把她扶起来,可是他没有!!
“噗嗤”
陈诗韵转头看他,英俊外表笑起来放荡不羁略带痞气,目光中并不带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意味,反而带有玩味。
陈诗韵扶着堆在一旁的青石块爬起来,又佯装潇洒地拍了拍。
“有什么好笑的?”她心里有了怒气。
“就这种青石板”穿马丁靴的脚点了点地,这种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滑倒的可能性不大,初步简单地怪罪于她的笨拙。
他这一说让陈诗韵的脸红白交错,似乎怕自己的小心思会被戳穿。
“呵,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气呼呼的拎着药走了。
陈诗韵自知他刚来村寨几日,为人英俊潇洒又谈吐不凡,没多久就引得一群少女芳心涌动,
要是自己再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不就和其他人无异了?
也是,她可真是犯了一个错误!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周世南接通了电话。
“嘛呢?”
“阿南,今儿哥们我约了几个妞给星子过十八岁生日,可就差你了!”
“爷没空,前阵子那破事被我家老头发配到边远地区了。”
电话那边汪凯语气不可置信:“这多大点事,席川那孙子成心和你过意不去,难道还不能挫挫他的锐气?”
周世南嗤笑,他带着一群人将席川打个半死,自己也挂不少彩,双方家庭为了息事宁人互相各退一步,这才让他爷爷将他送到G市,虽说是惩罚,实则为避祸,席川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睚眦必报。
“得,没啥事先挂了。”
周世南挂了电话,自己沿着刚才陈诗韵走过的足迹,不知不觉来到村寨的南面。
当他清醒过来,正打算往回走,忽然听见前方木屋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你说啊!!你这只养不熟白眼狼和你父亲一样都是没有良心的!!”方茜头发蓬松凌乱地冲进厨房,目光狰狞地看着陈诗韵,手里还拿着她藏在褥子底下的手机。
陈诗韵正好在煎药,此时见着方茜满是怨恨眼神冲进来持着手机步步紧逼,她内心很是慌张,只得用指甲用力刺进柔软的手心里,以此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方茜像发了疯一样砸厨房里的东西,就连火上的药也没有放过,药罐重重地摔落在地,顿时药汁四溅。
陈诗韵被日复一日的怒骂折磨得疲惫不堪,她早就想反抗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趁着方茜歇斯底里歇气的功夫,一把夺走她手里的手机后便逃了出来。
方茜见此大叫,衣着单薄的地紧追不舍,陈诗韵看着发疯女人发了狠地跑,方茜追不过,只得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她奋力奔跑,却不想在转弯处撞到别人。
“又见面了。”
周世南看着她,不似之前的玩味。
陈诗韵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手擦了擦冷汗直冒的小脸,回头望去,才发现没有了女人的踪影。
她如释重负,缓缓蹲下歇息,刚才在寒风中用力过猛,弄得此刻喉咙干裂疼痛难忍,她大口喘着粗气,也不在意旁边人的眼光了。
周世南没有离去,就伫立在她旁边,少男少女相顾无言,待休息好了,她声若蚊蝇问道:“外面世界是不是很好?”
“也就那样。”
漫不经心的回答让陈诗韵内心酸楚,腿蹲得太久有些发麻,起身时才猛然发现双眼一黑,踉踉跄跄地闯入周世南的怀中。
周世南一把接住,少女身高165刚好抵住他的下巴,浑身散发若即若离的女儿香让人心旷神怡。
“谢谢。”
少年淡淡扫了她一眼。
“我听我爷爷说像你这种症状得去医院看看,他之前也是站不稳,去了医院才发现有高血压。”
陈诗韵抽了抽嘴角,合着拐弯抹角地说她有病呢,她推开他,一副冷淡模样。
周世南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见对方忽然冷淡还以为是肢体接触让她不高兴了。
中午的气温逐渐升高,却带不走冷意,南方的寒冷总是湿淋淋、凛冽的刺骨,她将手揣进衣袋里,低头才发现刚换过的裤子又沾染了药汁的斑点。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平时喜爱沉默的少女极少有情绪表露的时候,只是少年不知。
“村子的路你能走?别人就不能走?”周世南仰头俯视,玩味的眼神一闪而过。
陈诗韵暗道今日真是见了鬼了,自己狼狈的样子一而再再而三暴露在他面前就算了,关键还被他戏谑!!
“没,您请便。”
高大而挺拔的背影逐渐地从她的视野里缩小,直到隐没于视线之外。
陈诗韵凄然一笑,她极度不擅长交朋友,当有人想要靠近她时,她会掉入钻牛角尖的陷阱里,可当别人都远离她时,寂寞便如密密匝匝的藤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