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见(1/1)
夏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变化多端,一边出着大太阳,一边砸着豆大的雨滴。
从诊所出来,随月升的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又喜又愁。
喜的是房东愿意将剩下的房租全额退给他;愁的是快到月底了,他得把诊所里的东西搬走另找地方存放。
总有一天,或许用不了多久,他还是要做回医生的。他还有私心,希望有一天江达威能回归老本行。趁这个机会他想寻一个大一点的场地重新装修。
其实换个场地也好,现在这地方处在闹市区,人来人往,但有心理疾病的人往往不愿他人知晓。经常有人装作路过,在门口徘徊,最终也没有勇气踏进来。
再找一个的话,得选个静谧清幽、私密性强又交通便利的地方。可现在整个花海市到处都在拆拆拆、建建建,要找到这样的地方谈何容易,何况他现在还有任务在身,根本抽不出时间。
专业的事还得找专业的人来干,该花的钱得花。随月升锁好大门,打算去找找中介公司。
唐呦呦开开心心的跟着老大出门了。
局里有件心照不宣的事,那就是大家都爱抢着在上午出外勤。原因不在于大家有多热爱工作,而是局里新的警车就那么几辆,剩下的都是开了十几年的老捷达,因为疏于保养,现在一身的“老年病”,部分表现为:除了喇叭不响,其他哪都在响;曾经空调“一档挂霜 二挡冻伤”,如今“夏天靠开窗 冬天成冷床。”
所以龚舟出外勤一般都开自己的车。悲催的是前天他经过一个建筑工地,对向驶来的运渣车风驰电掣,弹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直接击穿了他的挡风玻璃,整块前档瞬间裂成蜘蛛网。万幸的是石头落在中央扶手箱上,没有击中他,只是手背和胳膊被碎玻璃擦了不少血口子。
霸道被拉走了,下个星期才能修好。
唐呦呦最喜欢跟老大一起出外勤,老大的车不但冷气足,还升级了音响,她只管坐在副驾上吹吹空调听听歌,有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老大还会贴心的给她调整椅背,这待遇谁不迷糊。
其实她挺想体验一下开霸道是什么感觉,但老大坚持“和女性出门绝不能让女性开车”的绅士原则,生生让她的愿望落了空。
今天机会来了,老大的手伤了,胳膊也伤了,作为下属怎么能让领导带伤上阵呢。
“今天我开车吧老大。”
龚舟短暂的思考后便同意了。他手上一些小的伤口开始结疤,又疼又痒,难受得紧。
下到负一楼,唐呦呦习惯性的右转,那是老大经常停的方向。龚舟眼疾手快,一掌盖住她的小脑袋,手动转向,说:“今天没有霸道,但有两款车给你选择,陆地小霸王和公路小流氓,你选哪个?”
唐呦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陆地小霸王啦!”
两分钟后。
“这就是你说的陆地小霸王?”
“嗯。”
“我现在换公路小流氓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反正都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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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潮湿闷热,下着雨又不能开窗,空调口的风吹得是挺大,温度是一点没降,这效果就跟蒸笼一样。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龚舟赶紧摇下车窗透口气。
一贯热闹的街道因为下雨变得冷清。街上行人三三两两,龚舟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下吸烟的随月升。
茂盛的枝条遮住了他肩膀以下的肢体,他仰着头,露于一片繁花中。
其实离得挺远,看得并不真切,龚舟是在看到他头顶的“随心心理诊所”的招牌后才确认那就是他。
“待会儿前面靠边停一下。”
“啊?”
“给朋友送个伞。”
唐呦呦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然后看见他们老大眼角含笑满面春风的下车了。
要不是对面就一个男人,唐呦呦都要以为这不是给朋友送而是给女朋友送了。
“随医生”
…………
“随医生”
随月升抽烟的时候习惯想事情,今天想得太过投入龚舟都到他跟前了他才发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曹操,曹操到。随月升刚才想的就是找完中介后去蹲他,没想到正主直接跑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没想啥,放空呢。龚警官怎么跑这来了,你也有心理问题需要疏导吗?”
龚舟存心逗弄他,“我的心理问题就是看见随医生你这么早就下班心理不平衡,你给我疏导一下呗。”
随月升右移两步,露出背后的U型锁,说:“不好意思,小店关门了,短时间内无法营业,你另寻他家吧。”
龚舟:“怎么了这是?医闹?”
“没。这一片要拆了,在另外找地方。”
正说着呢,不知哪来的一阵妖风刮过,雨水飘进廊檐下,两人被打了个通透。
龚舟侧着身子还不算糟糕,随月升则是“迎面赶上”,被雨水糊了一脸。
随月升赶紧掐了烟,没等他抬手,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已经伸过来了。他眼睛圆睁,太震惊以至于忘了去挡,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
他的皮肤真好,白玉一般光亮;眼睛也好,琥珀一样透明;睫毛弯弯,鼻子挺俏,人中清晰,唇珠明显,脖颈修长……
仿佛就是按着他龚舟的喜好长的,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直到随月升别扭的微微转头,龚舟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动作似乎过于暧昧,赶紧三两下擦完。
“另外找地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市区内我都比较熟,我帮你留意。”
随月升只当他是客气,随意地答道:“环境清幽的,交通便利的,面积大一点的,上下两层就更好了。就这几个条件。”
“好,我记住了。如果找到了我微信上跟你说。”
唐呦呦停车的地方只能临停,超过五分钟就得罚款。看着老大还在和朋友交谈,她不得不按喇叭提醒。
龚舟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听到了,然后霸道地把伞塞进随月升手里转身直接冲进雨幕中。
“唉……”随月升从后面追上去,把伞撑在他俩头顶,“你干嘛啊,我即使需要这把伞也可以先把你送回车上嘛。你怎么就跟个……那什么一样。”
这把雨伞不大,两个大男人撑着实有些挤。龚舟看见随月升半个肩膀都淋湿了,不容拒绝地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你刚才说我跟个什么一样?”龚舟贴着他的耳朵问。
那气呼在耳朵上,滚烫,像烧着了一样,随月升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听岔了。”
唐呦呦看见他们老大搂着一个男人的肩膀,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一样走过来。及至车门前,她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也认出了那张脸。
上次见面两人还是陌生人,水火不容,甚至差点动手,怎么现在就成了朋友,还是看上去关系很亲密的那种。
关上车门,车辆刚驶离龚舟的微信就来了新消息。
内容就两个字:棒槌!
龚舟霎时明了,随月升这是在回应他刚才的问题。
说他跟个棒槌一样。
明明是骂人的话,可他一点不生气,满脑子都是刚才对方耍赖的小表情。
唐呦呦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龚舟:“老大,你怎么和这种人交朋友?”
龚舟翻着随月升的朋友圈,头都没抬,反问她:“这种人是什么人?”
唐呦呦:“就……不讲道理的人啊,上次明明是他撞了你他还强词夺理。”
龚舟:“可能是他当时撞晕头了才会口不择言。我们不能仅凭第一印象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人是多面体,你得多看几面才能评判。”
“……”唐呦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否则她怎么会觉得老大这辩解的话术像是一个老公在极力维护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