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纸人（1/1）

进入底座，内里并非教学楼的模样，反而像是真的进了活物的身体。唐浅与薛礼两人踩在松软的地板上，四周没什么障碍物，只有一条相对还算直的走道，两侧是类似肉块组成的墙壁，一股恶心的腥臭味弥散在空中。

这里没有照明，两人只能摸索着前进，可见范围不过一两米，除了他们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外，还不时传来一些黏腻的怪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那声音似近似远。薛礼已经有些难受了，要不是唐浅不让，他都想用火雷轰一轰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还是有人说说话会安心点。这样想着，薛礼开口：“唐浅，你说的改变命运是什么意思？死卦真能改变吗？”

他们圈内早有定论，凶卦，哪怕是大凶，都是有机会靠各种手段来制造一线生机的，而独有死卦，只要一出，必然应验。

“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切的源头。”唐浅说。

“源头？”薛礼不明所以。

唐浅耸耸肩，道：“像这次，林姨要是在冯校长找上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杀了，死卦自然解除。因为冯校长的事，是一切的源头。”

薛礼只觉得他在胡扯：“源头不应该是李广生吗？就算他已经死了，秦朔还是没有放过其他人啊！”

“风水破坏的源头是李广生，但造成不可收拾局面的是冯慧。如果冯慧能忍受那些不太严重灵异事件，其实青鸟小学的风水局在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能压制秦朔的。”

只是冯慧忍不了，而林海芝也狠不下手。

薛礼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了然了这其中的门道。死卦可解，但解法对大多数人来说又是无解。

那么，唐浅在林海芝的死劫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想法在薛礼的脑海中过了一瞬，又马上被他抛下，他本能感觉，细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那头的唐浅却又开口了：“一饮一啄，确有定数。这说法是成立的，不管是悲剧和喜剧，都无法一蹴而就。”

薛礼连忙说：“这是不是所谓的百因必有果，你……”

唐浅面无表情地打断：“我劝你不要给自己立个搞笑男人设。”

薛礼：……

气氛似乎稍微活跃了几分，只是他们行进已久，周围的环境却没有任何变化。在这个只有前后的地方，时间的概念也消弭了。周围的环境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甚至于他们有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转而不自知！

“哎哟，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前面带路的唐浅忽然脚步一顿，薛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就撞了上去。那头的唐浅一动没动，倒是薛礼又被震退了几步，只觉得先前在门上撞的地方又痛了起来。

唐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头。薛礼见他这样，也顺着唐浅的目光看去，随后他的手下意识攥紧，一直捏在掌心的火雷几乎就要甩出去。

上方一切漆黑，看不真切天花板是何物。但在他们头顶，六个吊着的人影微微摆动，死不瞑目。

薛礼定睛望去，有几人实在看不清脸，但最近的那两个，一是林海芝，一是李广生。既如此，后面那些较小的人影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等等，6个？怎么少了1个？”薛礼猛然发现不对，7人活祭，这里吊着的人，分明只有6个——

“少了1个。”

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薛礼下意识觉得不对，连忙后退几步，却见眼前的唐浅身体微微一僵，随后脖颈处发出一阵清脆的断裂声，他的脑袋硬生生扭过来，双眼流下血泪。

“就是你了。”

下一秒，唐浅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薛礼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想甩出火雷的手。薛礼只觉得浑身一冷，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一圈如血管一样的东西。而天花板上一股大力传来，他一下子被拉到了空中。

缠在脖子上的血管收紧，薛礼脸色发紫，窒息的感觉越发强烈，意识也渐渐模糊，他奋力张开嘴，想去咬断那根血管，可是来不及了，他够不到。

“当——”

沉重沧桑的钟声瞬间弥漫在狭长的甬道内，薛礼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上。要不是这里的地板比较松软，他感觉自己会直接被拍死。

“三响镇魂铃，短时间内用不了了。”唐浅的脸色有些发白，说完这句话后就剧烈咳嗽起来，使用镇魂铃对他的副作用也很大。

“我背你。”薛礼心知，先前是自己的认知受到了迷惑，因为他在灵异圈是个十足的半吊子，在这种级别的灵异面前，很容易受到污染。

唐浅也不矫情，直接趴上了薛礼的背，低声道：“至少是第三响，哪怕是秦朔也会受到影响，跑起来！”

薛礼毫不迟疑，背上唐浅之后，脚下生风，即便是这路不好跑，他也安稳地落脚下去。他的体力和运动能力绝对够格。

“我不明白，你好像早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那为什么不早点杀了秦朔？”路中，薛礼还是忍不住问了。

既然唐浅是变数。

既然他有一刀砍出大结局的机会。

又何苦来这一遭！

“我是来报恩的。”

快速奔跑，耳边的呼啸中，传来一句不太真切的话。

报恩？薛礼总觉得自己没听错，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唐浅话里的含义。他们终于跑出了漫长的甬道，等在两人面前的，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这里看上去就比前面的道路规整多了，只是里面同样漆黑，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唐浅从兜里掏出一根火烛。

“点上。”他右手扒在薛礼的肩上，左手递出去。

薛礼：？

薛礼下意识往后瞄了眼唐浅的口袋，这人，莫非是哆啦A梦么？他口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怪的东西？怪不得要有6个口袋。

这种火烛，凡火点不起来。薛礼有些肉痛地掏出一张黄纸，绕着火烛转了一圈，下一刻那黄纸就被引燃一样，迅速燃烧起来。而随之，火烛上方冒出了火苗来，一下子就将污染视野的黑暗驱散了不少。

“这……这是？”薛礼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设想过黑暗里有数不清的死者，或者说秦朔就等在那，或者更恐怖的东西，可万万没想到，随着黑暗褪去，他的眼前竟然堆满了白纸！

准确来说，不是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东西，每一张都是如此。这些纸不规则地散乱在地面上，铺满了可见范围的所有落脚点。

“那是什么，通灵纸么？”薛礼低声问道。

“不，那只是最普通的A4纸，但你最好不要去看。”唐浅说。

薛礼向前走了几步，火烛再度驱逐了远处的黑暗，只是那A4纸似乎无穷无尽，满地都是。纸张不会攻击他们，但也不能去看，那么，这些纸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在薛礼想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心头却忽然冒出一股森然寒意，唐浅的声音也骤然在耳边炸响：“蹲下！”

下意识的，薛礼立刻在原地下蹲，而几乎同时，一阵呼啸就从头顶传来，惊魂未定下，薛礼忙抬头一看，空中却是没有任何东西。

不对，不是空中。薛礼左手扶住唐浅，猛一扭身，手掌紧紧地抓住了从侧方袭来的——

纸人？

锋利的纸张迅速划破了薛礼的手掌，但他已经习惯这种伤了。薛礼狠狠的拽住了纸人的手掌，鲜血迅速淋在纸人的手掌上，而这红色很快就顺着纸人的身体流过去。

不是传统的纸人，而是纯粹由白纸组成的人形，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五官，它们似乎是在依靠本能攻击入侵者。

唐浅见状，直接从薛礼的背上跳下来，顺带踢腿踹飞了从后边搞偷袭的另一只纸人。

“它们不是死者，但好像难缠一点。”唐浅道。

先前被薛礼的血浸染的纸人此刻退了开去，被它吸收的血液却一路从手掌流到了头部，隐隐间构成粗浅如五官的痕迹。

而另一只纸人也在被踹飞后迅速飞回，落在这纸人身边，这下两人看清了。眼前两个纸人轮廓并不相同，一个更加高壮，一个则要矮上一头，腰还粗了点。而吸收了血液的那个较矮的纸人身上开始冒出森森的鬼气来，似乎血液能促成它们的进化。

“看起来秦朔就在这里了。”唐浅说。

薛礼脸色有些难看，道：“你别开玩笑，如果这纸人是它搞出来的，那它岂不是有制造死者的能力，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灵异了！”

“不，意料之中。”唐浅轻咳几声，双手戴上一副漆黑的手套，“速战速决，记住，不要彻底摧毁这两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