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对他用情至深(1/1)
阿蝉淡淡一笑,陷入回忆。
“小时候战乱,我和家人走散,四处乞讨,每日最好也只能吃上半个白薯。不知独自走了多久,我遇到一处地方正在做大锅饭,只要奉献一点食材,就可以分一碗汤。我挖了好久的土豆,分到一大碗烩菜。具体味道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总记得,很香很香……后来我又路过一些村子,知道这样的烩菜竟然叫‘状元菜’。”
她没有说下去,大概是不想触及萧歧穷苦幼时的回忆。
萧歧听到她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她的经历竟如此凄惨。
他至少还有娘亲相伴,可姜蝉才那么小就没了亲人,独自经历战乱,能活下来就实属不易。
或许那个玉蝉吊坠,是她家人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可她竟然给了他……
看来,她对他,真的是用情至深啊?
二人都不擅长煽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吃过了饭,阿蝉就准备服侍萧岐休息。
“我在仓库找到了透光的幔帐,白天你可以多晒晒太阳。院子里的茉莉花还有几株活着的,我挪进屋里了。花香安神,对你恢复有好处。”
姜蝉忙里忙外,萧歧也没有出言反对。
一番下来,原先还死气沉沉的屋子竟被她布置得焕然一新。
阿蝉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你若还有什么主意就告诉我,我明日帮你置办。”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萧歧喊住。
“等等,你去哪儿?你今日不在这里睡?”
阿蝉怔住,“我去洗个手。”
萧歧语气有点不爽,“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你今日还没有替我擦身……”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自己也有些愕然。
这两日,姜蝉时不时就要替他擦拭身子。
而他竟然这么快就已经习惯了,真是可怕!
难道姜蝉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一点一点依赖她的照料,好在之后麻痹他的判断?
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
他对自己的惰性有些恨其不争,但始作俑者还是姜蝉。
就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
思及此,萧歧不由得哀怨地看了姜蝉一眼。
阿蝉道:“你说擦身子吗?我以为你不喜欢,所以本打算以后两天给你擦一次。”
萧歧别开脸,道:“你不愿帮我就算了。”
阿蝉莫名,“我并没有说我不愿。你到底要不要擦身子?”
萧歧闷闷道:“……要。不,随便你!”
姜蝉笑了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打来热水替他又擦了擦身子,顺便观察了一下伤口。
之前萧歧伤口溃烂严重,完全是因为无人照料。
这两日她悉心处理上药,加上萧歧自身的底子不错,看起来还是挺有希望的。
阿蝉一边替他擦身子一边商量,“将军,如今府上只有我们二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我想遣散一部分奴仆,节约日后开支。但遣散下人的钱,只能先用昨日皇上赐的银子。”
萧歧对此其实并无所谓。
遣散就遣散了吧,反正他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用在乎京城人会怎么看将军府的笑话。
只不过,姜蝉提起皇上赐的那些银子,萧歧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会不会偷偷贪下些银子,作为以后逃跑的盘缠?
现在她口口声声说得好听,他可不相信她一点也不为自己未来谋划。
万一,他这个身子一辈子都好不了,他一辈子都是个瘫痪,届时,她累了、倦了,不愿再伺候了,撂挑子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萧歧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他压了压唇角,看向姜蝉道:“那些奴婢虽然放肆,但至少卖身契还在我手上,纵然再不愿,也得听你使唤。你遣散奴仆,日后万事都要亲力亲为。你不怕辛苦?”
阿蝉看他,“照顾一个你而已,算不上什么辛苦。”
他轻哼一声,“你说的倒是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哄我。”
阿蝉笑笑,“不论我怎么说,你都未必会信。所以我不用说的,你只需看我是如何做的便是。”
萧歧嘴上仍是不信,可心里却舒坦不少。
擦完身子,阿蝉又惯例给萧歧施针。
这次他很配合,阿蝉也没有再如之前那样施偏穴位。
一番诊治,萧歧竟然觉得四肢都有些热热的,一直没什么直觉的双腿中仿佛一股真气在骨内流动。
那种四肢沉重又麻木的感觉消失了一会儿,身子都觉得轻盈不少。
萧歧有些刮目相看,这女人还真有些本事。
阿蝉忙了一整日,洗漱一番,便又抱着地铺在床边睡下。
烛火熄灭,夜色里,萧歧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赧色。
他憋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别扭:“这里药味这么难闻,你竟然还要跟我睡一个屋子?”
阿蝉想得很简单,“我只是怕你又疑心,看不到我又以为我要跑了。”
萧歧不服,“我哪里有那么多疑、那么小心眼?”
阿蝉笑,反问:“难道不是吗?”
他气得发喘,但随即自己觉得自己幼稚,绷不住也笑了。
说笑几句,阿蝉撑不住,声音逐渐低下去:“好啦,很晚了,我要睡觉。”
萧歧不吭声,很快身侧就传来女子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头看去,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女人……
好像是真的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她忙前忙外,还真有点将军夫人的风范。
说起来,她手脚挺勤快,声音也不难听,至于模样嘛……
乍一看很丑,但看着看着倒也习惯了,没那么讨人厌。
罢了,如今将军府能有个活人耐心陪他说说话就已经不错了。
有个这样的将军夫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萧歧转回头闭上眼,屋内淡淡的茉莉清香似乎驱散了苦重的膏药味,他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茉莉花的香气被浓重的沙土和血腥味取代,风沙呼啸,如无数咬人的小虫一般钻进他新鲜的伤口,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萧歧手中沾满血迹的长戟折断,他浑身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军将领的战靴狠狠踩在他的手指上,一下一下,将他的五指碾断!
折磨还在继续,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皮肤,他们恶笑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而那把淬毒的弯刀越来越近,无情地切开肌理,生生地挖出他血淋淋的眼珠!
痛苦的记忆让萧歧的心脏狂跳,他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惊醒过来!
身上的伤疤仿佛又在灼烧,萧歧平缓着粗重的呼吸,努力将自己从那些噩梦回忆中拉出来。
可随即,他察觉房间里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