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凹凸不平的疤痕（1/1）
任易刚和任千雪闹掰，今晚也回不了家，在酒店开了间房住。
方佑打来视频电话，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佑一头棕色头发湿哒哒就这么耷拉在脑袋上，看上去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
听完任易说的，他有些好笑地问：“所以你这是遇上了开劳斯莱斯的老奶奶出去摆摊了？”
听他语气，显然是不信的。
任易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堆从老奶奶那买来的牛奶和矿泉水，烦恼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准是什么更高级的拐卖手段呢？”
他还后怕呢。
方佑笑成个大傻子，“让你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任易撇撇嘴，眼神像在看智障：“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笑声戛然而止。
对哦，他为什么嘲笑个智商比他高的人......
方佑看出他身后酒店的装潢，问：“你没在家呢？”
任易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半晌才出声：“跟任千雪吵架了。”
方佑：“那你啥时候回去啊？啥架还吵得离家出走了，她该不会又打你了吧？”
“那倒没有。”
任易往后一倒，躺在床上，似乎做了个决定：“不回去了，我找找有没有房子租的。”
从任千雪把男人往家里带，他对她最后那点关于母爱的幻想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认她这个妈了，虽然她也从没把自己当儿子。
方佑也不拦着，任易在那个家待着真还不如自己出来住呢。
他想起任千雪对任易的打骂就来气，她不配做个母亲，跟神经病一样。
方佑：“行，我也帮你找找，不行来我家住，还好多空房间呢。”
任易点点头，默许了方佑替他找房子这件事，他总不能真住他家里去。
任千雪电话又打来，任易看了眼来电提示，跟方佑说了声，挂断视频通话。
他接起任千雪的电话，没有立刻往耳边凑。
如他所料，电话里还是传来任千雪近乎疯狂的尖叫：“你现在给我死回来！把门反锁了我怎么出去？我要是死这里边了全他妈是你害的。”
任易：“......”
他回去干嘛？家不像家的。
从窗户把钥匙抛下去就有人能上来给他们开门了，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也不想费嘴皮子跟她讲。
任千雪：“不回来你就别想再回来了！我生你养你，你长这么大现在给我搞叛逆这套了？！你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没了我你迟早死外面！”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
任千雪就知道吗？估计都忘了是跟哪个男人一夜情来的。
“死了挺好。”他答。
任千雪被气得面目狰狞，她冲进任易房间，把他抽屉里那些证书奖杯摔的摔、撕的撕，发出不小的动静。
她咬牙切齿吐出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屁用！”
“你快点去死！死了我还少个累赘！”
任易不理会她的疯狂，随她撕。
他挂断电话，微微偏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独又脆弱。
苦笑着站在窗前，俯瞰着这繁华城市的夜景，好看的眸子不知聚焦在何处。
这偌大的城市再没有一处他的安身之地，他真的没有家了......
任易用手机看了会盘就往浴室走，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明天还得上课，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洗完澡，他只下身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宽肩上还搭着一条白色毛巾。未擦干的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后背上，沿着凹凸不平的疤痕往下流。
那是初中时，任千雪用扫把抽的。
那天她发现任易多了一双带logo的球鞋，整个人突然疯了似的冲上来，揪住瘦小的他的衣领子，质问他哪里来的钱。
他本来以为，任千雪只是怕这是他偷来的，怕他养成小偷小摸的不良习惯。
他甚至还为此开心了片刻，以为任千雪终于关注到他的心理状态了。
他嘴角上扬，解释说：“妈，这是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
任千雪大笑起来，娇艳美丽的脸庞流露出让人生怖的神情。
“你也配过生日？！杂种！”
一记耳光随之落下。
任易还记得，他那时脑袋嗡嗡的像炸开一般，听不见任千雪更多难听的话。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没过过生日，任千雪也没给她自己过过生日。
如果不是有身份证的存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直到不锈钢柄的扫把一下下往他身上抽，他才恢复听觉。
他听见任千雪唾骂他：“没有你，我会过得这么惨吗？！”
“你怎么不随便死在哪个垃圾堆再也不回来了啊！”
“你也配过生日！你也配穿这么贵的鞋！”
她将那双鞋丢进冒着熊熊烈火的铁桶里，火焰吞灭了那双鞋，也吞噬了他对任千雪一直以来的包容与忍让。
他笑着，像任千雪发疯那般笑。
不锈钢柄抽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后来不锈钢柄被折弯，生出锋利的边角，任千雪不管，依旧往他身上抽打......
皮开肉绽。
“你最好今天就给我死这！”
多么恶毒的诅咒，怎么会是从他妈妈嘴里说出来的呢？
他也想就那么死了，但他还是活下来了。即使任千雪并没有带他去治伤，那些伤疤却自己愈合了。
他试图遮盖那些疤痕，就像他试图理解任千雪对自己的爱只是和常人不同罢了。
可是心中的伤疤还是会被翻出来，不断地裂开。
世界上有人希望他好，不管是方佑还是那些培养他、关照他的老师，所以伤疤也会愈合。
但他也懂，破碎过的，又怎能恢复如初。
......
林茴暖昨天因为来大姨妈身体不舒服，和曹云山请假在家里边躺了一下午。
可能是昨天休息够了，今天早上五点她就醒了，窗外晨曦尚未划破天际，白昼正等待降临。
她洗漱完闲来没事干，决定去厨房做早餐。
除了她们一家三口的早餐，为了感谢昨天任易和陈荃的照顾，她还额外给两人也做了一份三明治。
心细如她，还想着不能落下方佑，不然他肯定要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