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诈死(1/1)
“老板娘,打不过就叫人,是不是太赖皮了?”
望着孙四娘狼狈模样,顾栖山倒也不再追击,而是立于原地面露笑意,用言语打趣起对方来。
“别太张狂,一会有你好果子吃”
孙四娘虽处下风,但嘴上依旧强硬,她吐了一口血沫子,恶狠狠看向顾栖山。
“谁胆子那么大,敢伤我夫人?!”
厨房传来阵阵异响,那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黝黑健猛的大汉拖着一柄宽背阔刃走了出来。
刀刃磨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沉重的刀身紧压地面,溅起阵阵火星。那黑汉子见到受伤的孙四娘,顿时怒不可遏,指着顾栖山破口大骂。
“你这混账,出手打女人?打的还是我的女人?我要你死无全尸”
黑汉的声音震耳欲聋,好似巨熊嘶吼,可顾栖山仍旧是不动如山,面不改色的打量起对方。
目光上下扫视,最终聚在了他的下盘,没曾想,那里竟是一条用皮革跟木棍做的假腿。
顾栖山突然大笑,出言嘲讽道:“老板娘好心计,竟叫个瘸子来帮架,我若是出手赢了你们,别人定笑我欺负女人跟残疾”
“什么?你……”
他这一番话,似触到了这黑汉的痛处,只见他面色铁青,腹腔隆起,仿佛有一股怒气即将喷薄而出。
“你奶奶的,死去吧!”
那人是个直性子,不待作口角之争,便提着阔刀杀了过去。对方如疯牛般冲来,将至身前,手提阔刀拦腰一挥,竟想将对方一刀两断。
顾栖山早有应对,单腿蹬向身旁楼柱,借力后撤,瞬间身退数米。虽躲过一击,可对方那劲霸的杀招,依旧让他感到了十足的压力。
见招式落空,那黑汉愤吼一声,又提刀杀了过来,顾栖山一退再退,竟被直接逼到了墙角。
见对方退无可退,黑汉冷笑一声:“小子,我看你往哪逃!”
随即迈开大步冲刺,向前凌空一跃,使出一记崩山纵劈。那大汉加上这巨刃,少说五百来斤,再加他助跑发力,这千斤重的威压若是斩在身上,必定是开西瓜般把人一作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顾栖山纵身起跳,贴着墙角左右借力,飞身上墙,随后从墙面发力,一跃到了梁上。
听得身后一声巨响,顾栖山回头一看,额头冒出一丝冷汗。那黑汉一记扑空,竟硬生生将墙给砸穿了,这下若是没避开,真就完犊子了。
砖墙瓦解的瞬间,大量灰尘溅落,那黑胖子迷了眼,挥刀乱砍一番,砍了半天没见人,这才气吁吁转过身来。
他一眼便看到躲在梁上的顾栖山,接连两次攻击落空,心中早已升起无名怒火,可手头的兵器实在太重,一时半会竟奈何不了对方。
“打不过就逃,你算什么男人,你……给我下来!”
黑汉指着顾栖山口中大骂不止,随即四下张望,弯腰捡起一块砖头,用力朝他掷去。
这一下铆足了劲,力道非凡,可准头却差了点,连边都没挨着,砸在了柱子上。
望着四分五裂的砖块,顾栖山无奈摇头。
“你好歹让我喘口气啊,你不累吗?”
“我不累,你给我滚下来”
黑汉喘着粗气,仍旧一块接一块的扔着砖头,对方一刻不下来,他便一刻不停歇。
“你不累我累,你慢慢扔,我匀口气……”
“嗖嗖嗖!”
三道熟悉的破空声从背后袭来,顾栖山眉头一皱,急忙翻身躲开。
往下一看,却是那孙四娘在使坏,她站在柜台边,手执数根银针,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看样子,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前有莽夫掷物,后有巧妇飞针,不由得让顾栖山感到有些棘手。对付一个尚有胜算,这二人同时出手,难免有些防不胜防。
看来先前与他们争斗的人,也是吃了单打独斗的亏。
顾栖山此刻在梁上窜来窜去,活脱像山林中的一只猴子,再这样下去,不被砸死射死,也快要累死了。
紧要关头,不自觉看向手中魂幡,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摇头否决,不行,还没到时候,遂自打消了心中念想。
“嗙!”
一根木桌腿砸到梁上,在他边上开了花。
再一看,原是那黑汉把地上砖块都扔完了,这才捡起了别的物件,兴许是嫌那阔刀太沉,他索性把刀立在墙根,弯身去地上摸寻。
顾栖山看着大刀,心生一计,客栈内空间狭小,还有数根立柱,打斗起来,那重刃定是施展不开,孙四娘爱财如命,断不会让他把房子给拆了。
倒不如……
顾栖山嘿嘿一笑,一个鹞子翻身下梁,直接朝孙四娘飞袭而去。
孙四娘见势不妙,连出数击,皆被魂幡化去,顾栖山继而贴面使出招式,与孙四娘缠斗在一起。
“四娘小心!”
“喊什么喊,还不赶紧帮忙!”
贴身短打,孙四娘渐落下风,数番想要逃走,可那顾栖山比狗皮膏药还粘,仿佛长在身上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黑汉惶恐,急忙提刀赶来,可两个人时而互换身位,时而扭打一处,若是出手有误,唯恐抢了自己人。
“猪脑子,你不拿刀不会打架是吧?”
“哦,对对对”
黑汉顿时开窍,一把将阔刀插在地上,赤手空拳上前解围。他鼓着沙煲大的拳头,认准了顾栖山的背影,一记铁拳重重发出。
可顾栖山是何等狡猾,他故意露出破绽,等的就是这一下。只见他出手化爪,穿过孙四娘腋下,紧紧缚住她另一肩。
一番扭转后,便传来孙四娘重重的惨叫。
“啊!!”
这一记拳的威力如同蛮牛撞在身上,孙四娘那弱柳扶风般的身体哪经的起这番折腾,只见她身形一萎,顿时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四娘!你不要紧吧!你别吓我”
“快让你打死了,你说要不要紧?”
顾栖山冷冷一笑,这大块头虽空有蛮力,但脑子不大好使,也该孙四娘自己倒霉。
“一边歇着去!”
见孙四娘已经构不成威胁,顾栖山以气运力,一个飞腿踹在她腰间,将她一把踢飞到了黑汉怀中。
黑汉满脸惊忧,张开臂膀,一把抱住孙四娘,只顾查看孙四娘伤势,全然忘了顾栖山这个对手。
这一切皆在顾栖山算计之内,趁他分神的间隙,顾栖山举起魂帆,一个横扫过去,打在了对方假肢上。
“啊?我的腿!”
黑汉大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假肢打着旋的飞向别处,突如其来的袭击,也使他重心不稳向后摔倒。
‘嘭’的一记闷声,黑汉如巨象倒地,好巧不巧,他正好摔在那阔刀刀刃处。本欲起身持刀搏斗,可对方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
就在他挣扎坐起的一瞬间,半空中抡出一道残影,那魂帆末端,重重砸在他天灵盖上。
顿时只觉泰山凌顶,骨裂浆迸,一股热流顺着鼻梁淌在唇须之上,黑汉两眼一翻白,剧烈抖动几下,便再次躺倒在地。
一切终归平静,顾栖山手执魂帆,立于客栈中央,脚下尸体尤温,血液从脑部不断涌出,只至覆盖住他与孙四娘的身躯。
顾栖山弯腰探了孙四娘鼻息,已然重伤死去。
“善恶由来终有报……”
顾栖山久视二人,发出感叹,随后绕过血迹,缓缓走向后厨。
门帘掀起的一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里边很暗,只有通道尽头的一个窗户透着光。往前走了几步,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
他缓缓推开,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
继续朝前走,又是一道门,‘吱啦’一声,木门打开,这里,便是腥味的源头。
灶台里还燃未烧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锅里不知在煮什么东西,一股浓郁肉香味。
顾栖山走进厨房,在一张巨大的案台上,看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是那个算命的瞎子。
只是死状凄惨,已被人扒光衣服开膛破肚。案台下的一个木桶里,装着他的脏器跟肠子。
这人是谁?与外面二人又是何恩怨?顾栖山心中满是疑问,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思索之际,灶中水已煮开,锅盖劈啪作响。顾栖山走过去,揭开锅盖。水雾散开,一颗熟透的人头浮起,在沸水中转动。
顾栖山看清面目,轻轻皱眉,竟是那店小二的人头,额间有一二指宽的豁口,但已被煮的皮肉外翻。
虽不知是被何物所伤,想必是在打斗中被人杀害,可这店小二分明与那夫妻二人一伙,死后居然也是这般下场,真是丧心病狂。
顾栖山叹了一口气,开始在厨房里搜集更多线索。
打开墙角壁橱,里边全是锅碗瓢盆,墙面挂满了各式刀具跟一条围兜,均是屠宰所用。只可惜,这些不用来杀猪的,而是杀人。
环顾四周,靠窗的三口大缸一下吸引了顾栖山的注意,他走过去,依次揭开盖子。
第一口缸是米,伸手去掏,居然掏出一块玉牌,跟数枚卜卦用的钱币。顾栖山仔细将玉牌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上面有个‘梅’字。
他推测这应该是那算命瞎子的遗物,只是这玉牌出自何门何派,却也不甚清楚。
管那么多,先收着,无主之物,取之非盗,哪天遇到认识他的人,还回去便是。不假思索,顾栖山将东西揣进了兜里。
第二口缸,是半缸凝固的油脂,呈乳黄色,是什么油?想都不用想。
第三口,则是刚抹上盐巴腌制的肉块,顾栖山皱着眉头看了看,立马就合上了盖子。
“真是想钱想疯了,把人当畜生卖,你们两个死的倒也不冤枉”
一通翻箱倒柜之下,再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东西,顾栖山心想楼上应该还有线索,就索性从厨房退了出来。
来到前厅经过柜台的时候,他不经意朝边上瞥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给自己吓到,那孙四娘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再仔细看,只见地上多出一排凌乱的血脚印,竟朝大门方向去了。
“坏了,这妖妇诈死!”
顾栖山来不及多想,拔腿便追了出去,人跑了不要紧,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青玄还在路口等着,被孙四娘看见可就危险了。
顾栖山一路狂奔,很快便来到路口,果然不见青玄身影,这下可让他彻底慌了神。
想来那妖妇重伤,必然逃不远,顾栖山四下查探,试图分析脚印跟寻找血迹。
可地上脚印实在太多了,白天客栈不少人都从此处经过,压根分辨不清。
脚下是泥土跟碎石,血迹染在地上又很难看出痕迹,顾栖山只得趴在地上,像猎狗一样搜寻着每一寸土地。
“师傅!”
身后传来马蹄声,扭头一看,竟是青玄。他旁边还跟着一伙官差,顾栖山见状松了口气,好小子,居然搬救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