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青青子衿的子衿？（1/1）
高一教学楼要往里走，第三栋。
还没下课，学生都在教室。
俞子衿在保安室问了路，谁知道竟然绕到高三栋，又原路折回。
“这位同学，新来的吗？”楼梯间响起一道温柔细致的女声，有点耳熟。
她停在楼梯口，转头，是个女老师，抱着英语书和一叠作业本，微卷的长头发披着，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
“是你啊”
俞子衿：？
她们见过吗？
“不记得了？”她看姑娘懵懵的样子，估计是忘了，“火车上，坐你对面的，当时还带着小朋友，”
俞子衿双手捏着书包肩带，仰头看女人，五官一点点清晰起来。
相比于火车上那几天风尘仆仆的模样，她今天看起来格外精致，原来是实验高中的老师。
何雨笑得很温柔，让人不会对她有戒备心，“我姓何，”
“何老师好，要我帮你拿吗？”她主动想接过何雨手里的本子，何雨推拒。
她跟着俞子衿一同下楼，姑娘个子不算矮，才高一估计已经有163的样子了，“第一天来？”
“嗯”
“哪个班？”
“高一六班。”
何雨停下来，故作惊奇，“六班的？”
“嗯”
“六班班主任何雨，提前认识一下。”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得很。
“俞子衿”
“青青子衿的子衿？”
“对的”
两人一路聊，俞子衿只管跟着她走，弯弯绕绕的上二楼，进英语组的办公室。
“子衿，你过来坐会儿，下节六班有我的课，我带你去。”
何雨看着站在门口拘谨的小姑娘，上前揽住她的肩头，拉着人往里走。
办公室几个没课的老师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学校不准学生披头散发，所以她扎着高马尾，耳边细碎的发丝遮不住那个小小的助听器，格外显眼。
‘特殊学生’？
“何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编外人员啊！”俞子衿情况特殊，何雨被校领导专门拉去谈过话，实验高中真的做到了以学生为本，关心爱护学生这点没得说的。
俞子衿挨个问好，对于这些目光习以为常。
“同学，你这个方便不？”何雨接了一杯温水走回座位，递给俞子衿，她工位旁边是个短头发的女老师，姓王平时话多还八卦，此刻正指着自己的耳朵问小姑娘。
何雨站在椅子旁，手搭在俞子衿肩上，“这要是不方便，估计连你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王老师：“也是。”
俞子衿抬头，对上何雨的眸光，她深切的感觉到了这位英语老师的不同。
和以前四中那些势利的老师不一样，她很真诚。
“看什么？”
“谢谢”她的声音小，不仔细点还真听不清楚。
再次走进班级，俞子衿会不自觉的冒冷汗。
那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四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以她为乐，冷嘲热讽没少经历，推责打骂更是常事，老师从来不管，甚至是默许他们那么做，在四中那三年，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同学间的和睦，学校一度成了她最想逃离的地方。
“大家好，我叫俞子衿，”
同学们盯着讲台上的人，静待她的下一句话。
可是就没了下文。
其实，在俞子衿来之前，何雨就给他们上过一节班会课，大家心里有底，自然不会乱说话。
“是青青子衿的子衿吗？”
体育委员肖泽生，活跃得很，班上的气氛担当，活宝一个，“那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吧！”
“肖泽生你得了吧，谁让你跟人家表白了，不要脸”副班长陈昕是个女孩儿，学生头，直言不讳，“俞子衿，你一定要远离他，大渣男一个！”
惹来同学一阵笑。
肖泽生暗暗恨她一眼，不敢说话。
……
何雨安排俞子衿坐在第二组四排，中间的位置，旁边是这个班的纪律委员，看着可严肃的女孩子，不过行为却很热情，主动给她腾桌子，搬椅子，只是脸冷一点儿，但不得不提的是，她很漂亮，明艳。
“班长今天请假，陈昕下课你陪子衿去领一下书本，同桌去给她拿饭卡，”
“是，何姐！”
“得令。”
下课何雨从不拖堂，还想找俞子衿说两句话，就看见一伙人簇拥着她往外走，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班会的效果比她想的好。
都是些热心肠的孩子。
“何姐，你走吧，俞子衿同学我们罩着。”肖泽生积极得很。
何雨很是放心他们，她带的班级坚决不允许也不会有那些不正之风。
“俞子衿，你从哪儿来？”
“Z市”
“大城市啊！”
走廊上追逐打闹的学生，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肖泽生混得开，基本每个班他都有几个认识的，“我们班新同学，你们都看着点儿！谁也不准动！”
陈昕白他一眼，把人挤开，主动挽住俞子衿的胳膊，“这人疯得很，甭搭理他。子衿，我跟你说，对面一楼是两个实验班和一个特长班，咱平时尽量别走他们那块儿，那些人……”
陈昕撇嘴摇头，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教官都管不住的人，少去招惹的好。
“报告，我们带新同学来领书。”
“进来。俞子衿是吧，”
“是”
“签个字。”
肖泽人高马大的，老师看看两个女孩子，想都没想就全把书放他手上了，堆得老高。
俞子衿赶忙抱下来几本，肖泽不满，“放回来，你瞧不起谁呢！”
陈昕见状把手里的一堆本子全搭在他上面，“俞子衿，我帮你拿，不用管他。”
三人走出教务办公室，正好打铃。
最后一节体育课，肖泽比谁都激动，“哟呼，快走快走，我的主场！”
抱着那么多书，还能健步如飞，厉害。
俞子衿是不用上体育课的，但看他们都往楼下跑，自己还是慢慢跟了上去。
肖泽生嫌她慢，都恨不得把她给背起来跑过去，惹得俞子衿一阵脸红，陈昕当下给他一拳。
何雨提前跟体育老师打过招呼，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提着包包来操场，就怕小姑娘一个人不适应，心里有落差，但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肖泽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伞，几个女生窝在伞下面，说聊得眉飞色舞也不为过，只是坐在她们中间的姑娘要相对安静一些。
俞子衿余光看到班主任又折了回去。
不同的学校，不一样的班级，特别的老师和同学。
他们很热情，真心的接纳她。
心里的不安逐渐被冲淡。
一切都是崭新的，未知的，但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再走一遍那时的路。
职高和实验就一墙之隔，操场东边的矮墙处，加装了绿铁网。
阳光穿过那些方形小孔，投在地上。
墙后烟雾缭绕，浓浓的烟草味儿随着微风飘散开来，隐隐还能看见升于上空的几缕青烟。
随即她们看见一群少年从另一边的矮墙翻出去，直奔学校后面的街巷。
那里有很多黑网吧，不用身份证也能进。
俞子衿注意到领头的少年。
坐在墙头，叼着烟，朝身后的人勾手，他的桃花眼很深入人心，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从在车站里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感觉。
但细细过了一遍之前遇到的所有人，独独没有关于他的印象。
究竟是她忘了，还是他们真的从来就不认识。
少年坐在高处，转头扫视，有种睥睨众生的神貌。
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俞子衿。
站在人群中的俞子衿不是最耀眼的，一眼扫过去，甚至不会注意到她，太过普通平凡，但倘若愿意多停留一瞬，就会不自觉的，
移不开眼。
俞子衿的眼睛里好像有很多故事，悲切的，向生的，让人琢磨不透。
“老季，看什么呢你，赶紧的，抢位置去了！”周毅催促，他收回视线，轻松一跃，跳下墙头，身影消失在路口。
俞子衿再回头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剩几根野草在风中摇曳。
“他们职高这些流氓，烦得很，俞子衿，你可别和这些人来往，被缠上甩都甩不掉，”
“跟你们说个八卦，这届高三二班那个小小，你们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听说就是和隔壁职高的跑了，那可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所以现在我们学校才把各个角落都封得死死的，就是防这些职高的！”
……
大概每个班都有一个‘情报局’、“信息网”学校大小事她们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想也不想的迅速传播。
黑的能传成白的，白的能颠倒为黑，她们说过的话会被风吹散，在各个阴暗潮湿的角落生根发芽，长成一根尖刺，扎进人的心口。
怎么也拔不出来。
“子衿？你在听吗？”
俞子衿回神点头，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曾几何时，她甚至连开怀的笑都不敢。
因为她们说那是罪。
“子衿，我发现你笑起来格外好看啊！”陈昕是真这么觉得，“眼睛像月牙！”
“我们何姐说了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差的！”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但她显然不是运气好的那个，至少之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