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疯子（1/1）
季飞扬走得快，俞子衿也没打算赶上他，自己去还书和毯子。
出来他就站在外面靠着墙，在抽烟，手里拿着她的伞，撑着，俞子衿快速钻进去，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秋意浓烈，俞子衿轻咳出声。
季飞扬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烟拿远了些，经过垃圾桶时，毫不犹豫的丢进去，手里的伞也尽量往她那边偏移。
他出门的时候，特意看过天气预报，知道雨会增大，然后故意不带伞，就拿她这一把。
图书馆里阴冷潮湿，俞子衿的腿受不得寒，加上秋风作祟有些隐隐作痛，尽量跟上季飞扬的步伐，奈何他真的走得快，步子也迈得大，可他没带伞，总不能让他淋着回去“季飞扬，你要喝奶茶吗？我请你。”
那种东西甜兮兮的，他从来不喜欢喝，但俞子衿请的不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图书馆旁边的奶茶店，俞子衿干脆的点了两杯原味儿奶茶，寻了张没人的空桌子坐下。
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白过头了。
季飞扬站着等，余光瞧见她坐着手摁在左腿上，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天气不好，她身上的毛病多，经常这样，她都习惯了。
对上他的视线，还朝他咧嘴笑。
傻子。
腿疼，不会让他走慢一点吗？
不过好在还知道找个地方缓一缓，也不算蠢到家。
奶茶喝到一半，季飞扬突然起身出去，让她等着。
她想说自己时间来不及了，迟到会被扣工资，但季飞扬的语气不容拒绝。
俞子衿讨厌淋雨，不喜欢下雨天。
没有伞，她走不成。
良久，少年回来，手里提着东西。
暖宝宝和膏药贴。
“去贴好，咱走。”俞子衿看着少年塞进她怀里的东西，食指上用着的创可贴也是他买的。
第一想法是给他钱。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两人从奶茶店出来，季飞扬依旧给她撑伞，看她摸索自己的口袋，然后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钱，往他兜里塞，义正言辞，“不白拿你的东西。”
“矫情，老子喝你买的奶茶也没给钱。”
“你不是还没喝。”
“得，你有理。”
“你、要不去买一把伞？”
俞子衿注意到他肩头湿了一小片，两人中间甚至还可以站个瘦子，她稍微往他边上挪了一小步，肩膀撞上他的胳膊。
少年暗自勾唇，脱口而出，“我没钱。”
俞子衿：……
巧了她也没有。
俩人都穷得叮当响。
俞子衿上公交车以后，坚持要把伞留给他，季飞扬看过天气预报，下午雨会停，他才把伞拿走。
总归两人之间得有什么东西牵扯着。
不然俞子衿这家伙说不定哪天又装作不认识他了。
这天放学，俞子衿回来，没在小学门口看见外婆的身影。
从邻摊大姐的嘴里知道有几个小混混找麻烦，所以外婆提前收摊回家。
可她到家以后，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厨房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都快九点半了，放下书包，急匆匆的出去找。
昏黄的路灯下，老人费力的拖着一袋废品正在上坡，不出所料这是她今晚的“战利品”。
俞子衿想到之前自己的学杂费都是这个两鬓冒白的老人出的，心里一阵酸涩，对于亲生父母又多了几分怨怼。
他们造成了她的悲剧还不够，现在也要将老人拖下水，“外婆以后你别去干这个了，我自己能挣钱。”
说着她摸出今天刚结的工资，尽数塞进老人的手心。
这么乖巧的姑娘，怎么就摊上那不负责任的两口子了。
当初要不是俞平欠了赌债，带着一家逃命，就不会出车祸，孙女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可即便如此，女婿也依旧嗜赌成性。
他们对孩子不管不问，可她做不到。
俞子衿乐观，可她每次见了小姑娘，心里都堵得慌。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哪个像她一般一身伤痛，走到哪里都有人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轻视她，她不能跑，不能跳，性子沉稳得不像个小孩儿。
帮着外婆一起收拾整理好，已经将近凌晨一点，睡时才发现给季飞扬的那五十块钱又回到了自己口袋里。
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她竟浑然不知。
“你们赌不赌”
几个少年声音高昂，是今晚的最后一桌客人，老板娘让俞子衿看着自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老板也不在。
她拿着抹布靠近，明明别的桌干净有空位疼们不坐，非得坐这张还没收拾好的。
弯腰认真擦拭桌子的时候，几个人视线齐刷刷全落到她身上。
其中三个俞子衿似有些许印象。
火锅店里开着空调，她没穿外套，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打底衫，围着围裙，俯身的时候，领口微微下坠。
几个人在她身后交换神色。
“老子就说有料，你们还不信”
“看不出来啊！”
在后厨也能听见他们调笑的声音。
这伙人目的不纯，点单不一起点，非得让人一趟一趟的跑，折腾人。俞子衿没脾气，尽量做好自己该做的，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放菜的时候，不知道谁伸咸猪手，往她屁股上凑，姑娘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几人，没吱声，快速放好菜品，往后厨走。
这种情况下和他们吵，吃亏的是自己，没必要。
“服务员，来一提啤酒。”
期间不知道是谁，故意撞她，俞子衿没站稳，落到一个男生腿上，他的手瞬间缠上身，耳朵上的助听器也被他们趁乱拿走，轰笑不止。
季飞扬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把俞子衿弄哭了。
少年咬着后槽牙，唇间挤出两个字：找死！
季飞扬打架出了名的狠，职高那几个认得他，不敢乱动，俞子衿被他拉到自己跟前，抬手抹掉眼尾的泪珠子，护在身后，少年克制着，不想在她面前失控，“东西交出来。”
隐约可见他额头暴起的青筋浮现，一只手斜插在兜里，一只手横在几人眼前。
拿她助听器的男生几乎是双手奉上，“扬哥，我们不知道这是你朋友，下次不敢了。”
季飞扬没给他们好脸色，转身，帮俞子衿重新戴好，几人还坐在位置上不动，他冷声开口，“还不滚，等着老子请你们？”
几人急忙从位置上起来往外走，“滚回来付钱。”
季飞扬送她回家，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安静得很，他受不了她这种沉默的样子，停下，上前，没有犹豫把人揽进怀里，“俞子衿，你别怕，我在。”
季飞扬这段时间总做梦，梦里的东西杂乱无章，没头没尾，但每次快要醒时，都能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和此刻的俞子衿一模一样。
她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薄弱的肩膀轻轻颤抖，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刺痛。
季飞扬觉得自己疯了，他喜欢俞子衿，不可自拔。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几乎要把他淹没。
“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改变不了，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透顶。
季飞扬捧着她的脸，眼泪掉一颗他擦一颗，借着路灯的光亮，看清她布满泪痕的脸，心里一阵窝火，暴力因子克制不住的在体内叫嚣。
俯身，猛地亲在她脸颊上。
略微苦涩。
俞子衿愣住，反应过来，迅速弹开，用手背擦脸，“你、”
“对不起。”但他就是想亲，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亲，而且不是亲脸。
“疯子”
“我是要疯了，怎么着”看见她被欺负，他就接受不了一点，季飞扬逼近，把人困在墙和自己之间，俯身又往她脸上凑。
俞子衿转头躲，被他捏住下颚，错愕中，少年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啪——
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巴掌声格外清脆。
季飞扬舌尖轻抵了一下被打的脸颊，一点儿也不疼，她的力气小得很。
“嘶～俞子衿，不就亲你一下？你想让我毁容破相？”
“你活该”轻薄无礼的下场就是这样。
他不怒，反倒握住她打人的手，轻轻揉搓，“泄气了？不然再给你打几下，往这边也来两下子，对称点。”
“季飞扬，你疯了吗？”
见她终于不哭了，季飞扬又重新把人搂紧，也不敢太放肆，真把人惹急了得不偿失，“嗯，疯了。”
俞子衿始终推拒着，终于他松开了手，姑娘逃似的往外跑，不时回头看他有没有追上来，脚下几次差点打滑，可爱得很。
“俞、子、衿，被我这个疯子抓到你就完了！”他故意在她身后大喊。
倒也没真的追她，还是顾惜着怕她摔了。
俞子衿听见身后似有低笑。
季飞扬竟然捉弄她！
简直是无赖！混蛋！
被那些人弄出来的惧怕一扫而空。
隔天，上公交车以后，俞子衿又看见那三个混混，被揍得鼻青脸肿，见她上来就自动让开。俞子衿往车厢最后一排看去，少年正闭着眼假寐，他旁边的位置空着，陡然睁眼，盯着她。
勾手指。
无声道“快过来”
见俞子衿没有动作，他沉下脸，大有种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抓她的错觉。
俞子衿迈步往他身边走，坐在他旁边。
他眼神狠戾的扫过前面站着拉扶手的三人，三人皆是一抖，昨晚差点没被打死，谁不怕啊，医院里现在还睡着两个。
真倒了血霉了，遇上季飞扬。
“手怎么了？”
“疼”
她问东他答西，俞子衿从书包侧边掏出创可贴，给他贴好，“谢谢。”
“不是谢过了？昨天晚上。这样吧，你跟我说一回谢谢，就让我亲一下怎么样？”
他在她耳边小声呢喃，俞子衿想起来他昨天发疯，慌忙抬手捂脸也不是，捂嘴也不是，干脆仰头，正面迎上他的视线，小脸圆鼓鼓的，像个小海豚，格外认真道，“季飞扬，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和你说话了。”
“欸，行行行，不说了，”季飞扬倒是不想真惹恼了他，得寸进尺不适合现在这种情况下，“还去火锅店？”
“嗯”
“别去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