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伴君如伴虎（1/1）

李隆基又恢复了他的郁郁寡欢和魂不守舍。李林甫找他定夺朝中事宜，他恹恹的，叫李林甫自己看着办。

李林甫走出甘露殿，凑近高力士，问道：“陛下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高力士不敢胡言乱语，只说：“近日早晚天气逐渐冷了，万岁先前着了凉，喝药时，嫌汤太苦，好不痛快，所以这几日总时沉着脸，或许是身上不太舒服，无心管事。”

李林甫说道：“圣上年纪大了，性子越发像孩儿。不过最近温差确实很大，我府上也许多人相继得了寒症。西京街上，好几味药都在涨价，百姓买不到，还有人闹呢。骊山那边的温泉宫，工部已经修好，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待好了，我谏万岁去泡泡药泉，发发汗，暖暖身子。比喝药效果好。”

高力士道：“有劳丞相费心了。”

李隆基看了半个时辰的折子，乏得肩酸背痛，高力士见状问道：“万岁，要不要叫梅妃娘娘来，给您按按。李隆基想了想，道：“罢了，朕回甘露殿自己歇一会儿。”

高力士心如明镜，自从那日宴席之后，皇上就没去见过梅妃了，梅妃差人来问，皇上是否传过她，高力士也只能回复来人，皇上近来公务繁忙，不曾召见过任何人。

李隆基午觉过后，高力士伺候其更换衣裳，李隆基将手臂插入高力士递来的袖管，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力士，朕年纪大了，年复一年地批阅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的事情，日渐疲乏，李相为人可靠，处理事情颇得我心，跟着朕很多年了，朝中大事小情也都熟悉，朕准备把签批朝中日常事务的权利交给他打理，你看怎么样？”

高力士听了，脑后犹如长雷贯耳。他连忙下跪叩头,惊讶而不假思索地回复道：“皇上，万万不可呀。这种作为，无异于将社稷拱手让人，万岁，切莫糊涂啊。”

从前李隆基说什么，高力士都唯命是从，他从不干涉李隆基对于任何事情的选择和判断，尽管有官爵在身，却也始终跟朝廷政事保持距离，谨小慎微地伺候着皇帝。今日一番情急之言，未能先三思而后出口，说完，他也后悔不已。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自己将衣服扣子扣起来，他当然不喜欢有人忤逆他，当然不爱听身边人的反驳，最令他生气的是，高力士说的话，显得他反而像个傻瓜，真当朕不明白这些道理吗，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李隆基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年纪变大。

李隆基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身体衰老。

李隆基不明白，为什么人已经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还有这么多不可为之事。

好累啊，一年四季，一日十二时辰，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时时刻刻要为这个身份着想。朕想不通，朕到底是一个主宰，还是一个工具。

我是君，他是臣，我做决定，还要他觉得合理才行；我是父，他是子，我要一人，还要他不受伤害才可。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要天地围着我转，就算太阳忤逆我，我也要给它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