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妻离别意（1/1）

“公公，此事是否有转圜余地？”李瑁听得高力士一番来意，鼓起勇气，多问了一句。

“王爷，前途要紧。”高力士仅冷冷地回他这样一句话。

李瑁瘫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高力士趁着夜色，匆忙离开了。

父皇儿女众多，舍我一个又有何妨。天下女子众多，舍玉环一个又有何妨。

李瑁叫冯管家拿酒来，自从武惠妃死后，他便没有借酒消愁过。直到第二天浓云似浪潮般翻滚而至，天上下起了薄雪，他才醒来。王府里总是静悄悄，只隐隐听到，有人在练琴。

雪落在地上便化了，李瑁跌跌撞撞来到杨玉环门外，听到屋里正在弹曲子。

他轻轻叩门。屋里来人开门，见是寿王，赶紧将他迎进暖室去。

杨玉环放下琵琶，起身见过寿王。

李瑁很想问问杨玉环，这些年，她在王府里，过得顺心吗。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杨玉环的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张脸庞得到了特殊的爱慕，他在一场没有动武的战争中主动选择双膝跪地，败下阵来。

“王爷，我新练了一曲，弹给你听听吧。"

李瑁点点头，心里浮浮沉沉地搅和着许多事，一曲听罢，还没有回过神来。”王爷？”杨玉环用手挡在李瑁眼前，李瑁用他所有的神情在向杨玉环告别，可是杨玉环并没有察觉到。

长安日渐寒冷，咸宜公主来寿王府上，冯官家为他们沏了红汤的浓茶暖身子。

李瑁与咸宜叙过家常，未言其他，只在妹妹临走前，他嘱咐道：“你与王妃在骊山见了面，二人多相照应，注意身体，勿要着凉，早些回来。”

咸宜问：“哥哥忙好，也同去吧？”

李瑁只是勉强一笑，什么都没再多说。

往后几日，他食不知味，辗转难眠，一下子便老了许多。

杨玉环在玉真公主住处同皇上一起用了膳，李隆基让高力士安排马车送杨玉环回府。杨玉环一想到前些日子见到的梅妃的脸，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滋味，委婉的拒绝了。

杨玉环回到王府。带回一只价值连城的金钗，还有一个装钗的钿盒。杨玉环跟寿王说是皇上赏的，李瑁毫不在意，并未追问皇上为何要赏王妃这种东西。

他看杨玉环，总觉得她与从前不同了。无限的猜忌和肮脏的想象很快便像夏日的壁虎一样爬满了心墙。

杨玉环越爱美打扮，他越觉得她淫荡不堪、爱慕虚荣；杨玉环越冷淡疏离，他越觉得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有那样一个瞬间，他真希望，杨玉环能主动选择去死，成全她自己的清白，也成全王府与他的名声。

王府接到准许杨玉环出家的圣旨时，府上众人一片哗然，他们想不到为何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王爷、王妃，竟要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而分离。

流言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蔓延，最后使他们的猜测达成一致——王妃早在温泉宫，就跟皇帝好上了。

杨玉环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留恋和挣扎，她只当自己是一场下在寿王府里的雪，春天一来，自然就渗入泥土，消散不见，她来过，然后离开了，仅此而已，新长的兰草和杜鹃花会记得她，而故人只会将她忘却。

杨玉环走后，寿王下令，阖府上下，再不许提杨玉环姓名，从前她用过的值钱物件全部给她带走，还剩下一些带不走的，官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来没有在王府居住过。她的身影和痕迹只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往后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殆尽。

从此宫墙相隔，一别两宽，若再见面，你我已不再是原来身份。

留给彼此的最后一句珍重，分别埋在两人心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