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心神不定(1/1)
林有将粥碗放桌上,叮嘱一句:“小心烫!”,说完就往门外走。
不说志远有点发愣,连李阎王都一脸的迷惑不解,哥儿身体还没恢复,明显还头晕身软的,刚才上茅房要不是有人架着,路都走不稳,以前若这个时候,有哥可是上炕半抱着哥儿,喂粥给哥儿吃的,粥若是太烫,有哥还会先吹凉才喂给哥儿吃,哪里会被烫到!
李阎王不禁叫了林有一声,问他:“干嘛去啊?”
跟着就借身体的遮挡,做了个舀粥入口的动作,提醒林有应该喂粥给病人吃。
走到门边的林有没回身,只是半扭过头:“哥儿换下的衣服,得赶紧去洗,明天才好有得换。”
说完就出门了。
李阎王先是一愣,眨巴眨巴眼,很快就咂出些味来,有哥这是为哥儿逼婚的事,有心避着,故意不和哥儿太亲热呢,同时也是在自示清高,做样子给别人瞧,表示他从此再不是以前那个林大娘、林大嫂了。
李阎王不禁抬腿就跟了出去,跟进了厨房,这会子厨房里已经没有其它人在,上前一把揪着林有,刚才还和林有是一伙的,聊王志军聊得热闹,这会子却已经是压着声音瞪着眼睛:“端什么臭架子!装什么大尾巴狼!用得着撇得那么清?躲得那么远?就算你想显摆自己已经和哥儿撇得清清的,也分分时候好不?哥儿摊上这病已经够可怜了,之前疼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子,还没人疼没人顾的!妈了个巴子的,他是不想你对他有那个意思,又不是不许你做林大娘林大嫂……”
林有白了李阎王一眼,伸手把李阎王的手撕开:“谁故意端架子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又一瞪眼:“啥叫没人疼没人顾?你他娘的不是人?你不会喂?”
“你——”李阎王气结,可想想,也还真的没话说,把林有搞成现在这模样的人,不正是哥儿和自己吗?好时嫌人家靠得近,病时又稀罕人家的照顾,这还真是说不过去。
可哥儿已经习惯了有哥的照顾,而且凭良心说,也还真没谁,能在精心照顾病人这上头,比有哥做得更好、更合哥儿的心意……
李阎王眼神一暗,突然觉得志远好可怜,哥儿那么聪敏,肯定已经感觉到了,或许现在,心里正不自在吧。
李阎王心里一下子好生的难过,扭头就走。
可林有却突然伸手,一把把他拉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少堂……这次就辛苦你,记得吹凉了再喂……我……”
李阎王瞪他一眼:“你啥?”
林有定一定神,道:“我……我要洗衣服!那粥,你拿一条被子卷成卷,让他靠着,你就好喂他吃粥了,”跟着就声音都有点嘶:“哥儿打完杜冷丁才醒,人还晕乎,刚才去茅房,腿还打软呢,别粥碗拿不稳,烫了人,你赶紧进去,好生的喂他吃……”
李阎王有点惊讶:“我说有哥,你明明心疼他,何必还这么故意躲得远远的呢?”
林有眼神一暗,不好意思和李阎王明说,之前,他是一时间乱了心。
刚才,林有是真的害怕,他不知如果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喂哥儿吃粥,哥儿会是个什么反应,哥儿要是冷下脸说不用,那得有多尴尬啊,下不来台、脸都不知往哪搁!回去之后,只怕还会被大鱼痛骂他没出息、硬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所以一时间,人有些儿心神不定,急着就往屋外逃。
这会子,终是心疼志远,又面子作祟,便抬出大鱼当挡箭牌:“谁故意躲了?哥儿都已经说了,信我!我用得着撇清个啥?!只是……只是我和大鱼立了个赌约,说半个月内不当林大娘林大嫂的,谁会想到哥儿就生病了呢!人要脸树要皮的,你饶我半个月成不?”
跟着就推李阎王:“别磨叽了,快去啊!”
李阎王听了,脸上脸色好歹好转了些:“这还差不多!”
李阎王走了,林有长出了一口气,心才算是定下来,总算是没丢人,要真做回了林大娘、林大嫂,喂粥给哥儿吃,回去后,那李阎王必然添油加醋说与三进里的人听,到时,还不知要被大鱼怎么个笑话法呢!
林有搬张小凳子,坐在一个大木盆边洗起了衣服,盆里,早就已经泡了一盆志远汗湿后换下来的衣服。
林有搓洗着衣服,轻松的哼起了小调,可不一会,就声音也停了、手也停了,皱着眉、眼定定目视前方,还突然伸手,也不管手还湿,就愤然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嘴里还低声骂了一句:“有病啊你!”
林有怎么打起自己来了?
因为这会子,他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瞎慌慌,只顾着逃开不当林大娘,竟然叫李阎王去给哥儿喂粥!这不是抓只老鼠进米缸,没事整事吗?那李阎王是个看到哥儿就两眼放光的,平日里,逮着机会就没少出言调戏哥儿,为此哥儿罚他顶木墩子都好几回了,可那犊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刚才自己叫他去给哥儿喂粥,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把哥儿往他手里送?那犊子哪里会那么听话,按自己说的,拿一条被子卷成卷,让哥儿靠着喂他吃粥,肯定学自己以前的样,半抱着哥儿喂粥给他吃!
林有急了,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李阎王是什么人?那杀坯,就是个成天逛窑子的烂人!难不成还指望他,抱着哥儿时,能像自己似的严守着正人君子之礼仪,心无旁骛、只以病人为念?
自己在哥儿病时,只一味的忠心服侍,绝不会乘人之危,但李阎王就不好说了,哥儿那么漂亮,要被他抱在怀里,只怕粥没喂两口,那李阎王就已经神魂飘荡,骨头都酥了,接下来,保不准,那李阎王,会起龌龊之心,借这机会,占哥儿的便宜!
林有腾的一下就弹起了身子,才要转身,又硬生生的定住了身子!
他想起,在清风小筑那一晚,李阎王骂他的那些话:
“你以为我是你?要哥儿这么为难?”
“我绝不会对哥儿动那个心思!因为我不想哥儿,因我而为难!我宁愿继续逛窑子,也不想哥儿和我在一起时不自在!”
不是不爱,却强制自己不去追求!克制自己,是为了成全哥儿,成全哥儿的舒心自在!若真是如此,那李阎王的境界,真的很高了,比自己都高!
林有呼吸急促,想了想,还是相信李阎王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也就是“嘴上花花”,喜欢调戏哥儿,喜欢哥儿追着他踢,说那是“顺便让哥儿活动活动筋骨……”,他对哥儿,应该不会起坏心。
林有调整呼吸,勒令自己冷静,别又瞎慌慌的断错了事,李阎王这人,虽然一堆子毛病,但对哥儿赤胆忠心,他和自己一样,再怎么着,也绝对不会去害哥儿!昨天晚上,哥儿踹了被子,自己伸了李阎王一脚,自己可是亲眼看到,黑灯瞎火里,李阎王起来给哥儿盖好被子,就又睡下了,没乘机吃哥儿的豆腐!
再说了,是自己说“洗衣服”,硬逃出来,这会子又冲进去,像啥话啊!还要不要脸?
林有重新坐下,拎起件衣服搓洗起来,搓洗完领子搓袖口,可搓着搓着,就又停了手。
手里的袖口,让林有想起杜冷丁起效后,哥儿睡着了,一只手露在了被子外头,当时他正忙着收拾之前哥儿汗透的被褥,就叫李阎王把哥儿的手放回进被子里去。当时李阎王没有马上就把哥儿的手塞回被子里去,而是捧着那只手啧啧有声:“就算人病了,这手还是这么漂亮,又白又嫩的,就像那才剥了壳的水煮蛋!”,瞧李阎王那挫样,要不是自己在场,都不知会不会把哥儿的手放在嘴里咬上一口!
昨晚李阎王没吃哥儿豆腐,那是因为屋里还有个自己啊,何况昨晚哥儿还没病发,李阎王要敢动手动脚,看哥儿不窝心脚踹死他!可这会子不一样,屋里就李阎王和哥儿两个,哥儿还病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子,人根本就没有力气……
林有便又不淡定了。
林有略一犹豫,就长身而起,把小凳子搁在盆中衣服堆上,端起那盆衣服,就往上房里走。
走进上房第一眼,林有就看见志远盘着腿,披着大衣,与李阎王隔着炕桌对坐,正前倾着身子,抱着碗,自己慢慢的在舀粥吃,而李阎王虽然一双眼盯在哥儿身上,但人是真的规规矩矩,在炕桌的另一边,也是盘腿坐着。
林有心里立时便是一喜,感觉温暖而又愉快!
那李阎王巴不得能在哥儿跟前多献殷勤,但却没捞到亲手给哥儿喂粥的机会,唯一的解释就是哥儿不让他喂,宁愿撑着身子,趴在炕桌上自己吃!
想着之前李阎王挨挨蹭蹭的贴上去想喂哥儿吃粥,哥儿严拒不说,还把李阎王赶得远远的,连边上都不让他坐,而是让他坐到去炕桌对面,林有心里暗暗的就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