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1/1）
刚进宿舍，禾子她们把她喊到一旁紧张兮兮的正要说些什么。新上任的团支书就冲进她们宿舍说导员让她去一趟办公室。唐云殊一脸茫然回头看向众人发现大家面色凝重，禾子上前拉着她的悄悄询问。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短信吗？”
“哦，好像收到了，但我没细看。等等，我马上看……”她掏出手机正要看，一旁的丹丹叹气道。
“还看啥呀？你走就走吧，怎么没请假呢？”
“我请了的，但当时导员不在办公室，我电话请的。”那天，虽然走的着急但也还是依照学校的请假流程。只是去签字的时候导员不在办公室，电话联系让她隔天去签但章是有的。
“那你也应该把假条盖了章送给阿姨啊。这下可好，你不知道学校今年严查夜不归宿啊，况且你这一走半个月……”
“不对啊，我盖好章了的放在禾子的桌子上了，我给禾子发短信了。让她去帮我去阿姨那里登记的。”唐云殊望向禾子。
“没有啊，我没有收到过你的短信啊？”禾子迷茫的看着她。
“怎么会？”
“真的，你自己看我手机里的信息！”禾子打开手机递给她。唐云殊翻着禾子的信息，确实没有自己发的那条。
“这下好了，系里特别生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丹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闻言她心下一沉，有些不祥的预感。
“什么？”
“你可能会被取消住宿资格。”禾子沉重的望着她！
“这……”
果然不久，院里就下了通知，唐云殊因为私自离校记大过取消住宿资格。要不是成教授帮忙说好话，给唐云殊俩个礼拜的时间找房子，她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
后悔吗？怨恨吗？愤懑吗？她扪心自问，只是现实不容她慢慢排解心中的坏情绪，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段时间里，唐云殊一下课就去街上找房子。禾子丹丹也发动各种人脉在网上在中介那里帮她找，但找了很多都不满意。有些是骗子，有的离学校很远又很偏僻。但学校周围的又太贵她实在是租不起，被学校处分的事她不敢和家里说。倒不是害怕被责骂，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打搅到他们。
下午，唐云殊从补习班做完家教回来等地铁到站时候，注意到旁边有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她穿着很精致考究的中式大褂，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即便已经白发苍苍在人群中依旧独一无二、气质超尘，只是细看老太太的面色却不太好。尽管她极力装作从容镇定，然而却掩饰不住她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唐云殊环顾四周发现老太太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她一边察看网上周边的租房信息一边留意着老人。身后进站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不小心碰到了老人的轮椅。轮椅立马不受控的往前滑，唐云殊发现后赶忙用脚卡住轮胎。然后丢掉手里的东西上前帮老人把轮椅刹车固定。惊魂未定的老人回头看向她，儒雅亲和的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
“谢谢！”
“没事！”
“你的脚没受伤吧？”老人低头看着她刚刚由于着急用脚去卡住车轮，白色的板鞋上印着俩道轮子印儿。
“没事没事！您……一个人吗？”她尴尬的收回了脚，随后又在地上跺了几下证明自己真的很好转移话题道！
“我……阿姨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人捂着胸口似乎很不舒服，唐云殊蹲下身伏在老人面前把包里的水掏出来跟旁边人借了根吸管插上递给老人。然后轻轻的揉着老人的背，老人抿了几口后似乎缓和了一点。在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唐云殊得知是老人的保姆把她带进地铁站的，可现在保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
眼看车马上就要开了，唐云殊看老人一个人。犹豫片刻后没有上车，陪老人在站台继续等人。可是好几趟地铁都过去了，却迟迟没有人来接老人。
“奶奶，您知道保姆阿姨的号码吗？”唐云殊向老人询问阿姨的号码，老人却说阿姨是上周自己女儿刚找来的，自己并不知道。
“那您还有其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老人犹豫片刻后，让她拨打自己儿媳的电话。拨过去说明情况后，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很紧张。原来老人上个月刚做完心脏手术，还在疗养期身体状况很不好。唐云殊回头看着老人脸色确实不好看，此刻正捂着心脏痛苦的咬牙。
“奶奶，您怎么样了？”见状，她把手机扔在地上赶忙上前察看。
“药，药！”唐云殊翻着她随身的包果然找到了几瓶他汀类的药，这种药正是心脏病的术后常用药。
“是这个吗？”老人说不出话，只用力的眨巴眨巴眼。唐云殊立马取出俩粒放进老人的口中，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水送服。老人缓过来后，她从包里取出一颗糖放进老人嘴里。一边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情绪，一边悄悄数着老人的脉搏！连数三次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跟车站的工作人员借来了急救的血糖仪和听诊器。
……
“喂，怎么样了？”地上的手机传出焦急的询问，唐云殊好忙爬过去捡起手机解释道。
“没事了！奶奶的心率和血糖都正常了。”
“真的？谢谢，谢谢！”对面的人也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抱歉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过去还需要一点时间……”
电话那边解释说因为自己离的比较远，赶过去需要点时间。老人又执意不同意让女儿来接自己。唐云殊看着老人虚弱的表情，拿过电话询问道。
“那个……您要是放心的话，我可以把奶奶送回去。”
“真的吗？谢谢，我在……”
对方激动的道谢向她报了地址。记好地址后她欣喜的发现就是自己学校旁边的家属楼。
“正好，顺路。”
“是吗？那我现在也马上往家里赶，你到了给我打这个电话。”
“好的。”挂了电话，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从包里取出一个口罩给老人换上。
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坐地铁可能会有呼吸道感染的问题非常不利于这种术后康复。唐云殊当机立断推着轮椅走出车站，决定打出租往回走。要是平常她才舍不得打车呢，上毕竟海的出租可贵了。但现在没办法了，人命要紧啊！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地址上的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正下起了下起了蒙蒙细雨。唐云殊把自己的伞撑在老奶奶的头顶，快步推着轮椅躲进周围的咖啡厅。进门之后给老人点了一杯热水，然后把位置重新发给老人的儿媳妇。回头看着老人依旧瑟瑟发抖的嘴唇，她半跪在地上举起老太太的手哈着气。
“谢谢你，小姑娘！”缓过来的老太太一脸感动的看着她，伸手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
“没事！”她摇摇头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有些尴尬和难为情的别过脸去。她并不擅长与老人相处，毕竟她的成长中几乎没有与老人相处的经历。她记忆里的几位长辈要么穷凶极恶、要么尖酸刻薄、要么孤傲冷漠；她没有冲她们撒过娇，更没有体会过长辈对儿孙的慈爱、包容、和夸奖……
终于等到了她的家人来接，那是个看起来一个四十多岁、有着和老人同款的盘发，打扮干净利落却掩饰不住书香气的女士。身后还带着一位稍年轻一些的男子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俩人蹲下身熟练的检查着老人的身体。
“老师，您哪里不舒服？”
“小光，检查一下奶奶的血糖、血压！”
“好的，老师！”闻言，身后的男子立马打开设备齐全的医疗箱开始检查。
“阿磐，我没事！”
“您别硬撑着了，药吃过了吗……”女人一边给老人整理衣服一边轻声询问道。
……
看对方专业的动作以及脚上的手术室专用拖鞋，还有俩人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唐云殊意识到对方是一位资深医生，自己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便趁着她们专心检查时悄悄溜走。
之后的几天她依旧不停的穿梭于学校周围的大街小巷，但在学校周围找到一个可靠安全、价格便宜的落脚点可太难了！跑了一天的她瘫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禾子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晚饭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起身扒拉了几口饭才慢慢缓过来！
“谢谢美丽、善良的季禾子同学！”她强撑着疲惫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对方比了个心，她不想把自己的失落坏情绪传染给别人。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别装了，今天一天又白跑了吧？”禾子一眼看出她的伪装。
“哪有？也不算白跑啊！我把周围几个巷子的租房信息全抄了一边、打了48个电话、花了我一百六十七分钟的通话时间、摸清了其中各种污秽肮脏、什么押一付十还不签合同、还有的要我自己出钱安热水器和燃气价格还一分不少、还有奇葩的让我跟她儿子住一间，还让我免费给他家俩个孩子每天辅导功课甚至帮忙做一日三餐……”
“这都什么奇葩啊？”
“还有呢？他们甚至……”唐云殊憋红了脸也没说出口。
“还有什么？”禾子好奇的凑前询问。
“哎呀！不说了……”唐云殊低头继续扒拉了几口。
“天呐，你不会遇到变态了吧？”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证实了禾子的猜想。
“怎么样？没吃亏吧！我就说你等等我，咱们一起……”禾子拉着她的胳膊起身仔细检查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才放心下来！
“没有没有，哪个变态敢来招惹我？”
“是，你比变态还变态！快给我讲讲究竟怎么个变态法？”
“就是……就是我说我要找房子，她非得给我介绍金主包养我。说什么:对啊，房子也解决了还有生活费……我说我还是个学生，人家回我:呦，就是看你是个学生才有这么高的价，一般的小姐都……”
“唐云殊，你要是没给她点教训别说我们认识啊！”禾子闻言紧蹙双眉道。
“怎么可能？平白让我听她一顿污言秽语我还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就是，你怎么干的？”
“我先声明:我一个脏字都没骂啊！但凡跟她张嘴我觉的就是在侮辱我。就是……就是下楼的时候，我反手就把她满满一架子的衣服推翻了。从五楼散到一楼五颜六色啊，那叫一个色彩缤纷！那大妈气的还要骂我，我一个擎天跺踩的她蹲在地上哭我就跑路了呗……”
“哈哈哈……行行行，唐云殊你真棒！”禾子笑的直揉肚子，身体发软跟没骨头似的。最后干脆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唐云殊也陪她坐在地上呵呵的笑。
傍晚，夕阳透过阳台洒进屋里。一阵寂静后，禾子开口问她。
“后悔吗？”
“啊？什么？”
“去看了他一趟，回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云殊，你后悔吗？”
“代价是很大，但我不后悔！”去见他，她从不后悔。只是恨自己做事不够严谨、也恨自己能力太有限。
“那你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再主动一些呢？”
“不主动，是怕失去；主动，怕是自做多情。我想见他，但我清楚的知道，唯有他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唐云殊抱着双膝看着远方墨绿的树荫语气坚定。
“好深奥啊！喜欢就上喽，哪那么多条条框框？”禾子摇摇头，不理解她为什么时而无畏可以不顾一切的去见对方；时而又这么的胆怯畏缩，连多跟对方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我曾经把尊严丢在地上去讨好他，却被他更加讨厌。此后我便明白一个道理:人必须得先自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