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族人（1/1）

第二天，零三号的洞穴内。

“僵蚕先生，这些人文类的书籍要放在哪里。”小花抱着一摞书，来到零三号的面前，她正在帮助零三号整理书柜。

“啊，给我吧，它们应该放在书架的第四层。”零三号用尾巴将小花手里的书拎起来，干脆利落的塞在了书架的第四层。

“你们真是帮大忙了，翻译这些书的封面，要耗费我很长时间。”零三号四脚着地，灵活的爬向墙壁的一角，它看着整齐摆放的书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僵蚕先生，这是你要我翻译的资料，我大概搞懂上面是什么意思了。”常山拿着一本沾血的书对零三号挥挥手，一个小时前，零三号让他给自己翻译书中的两段内容。

“小花，这本书讲了你感兴趣的细胞，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常山转过头，对正在书架旁挑选书籍的小花说。

“不要，书本上都是血腥味，我不要看。”小花从书架中挑出一本植物百科，她席地而坐，兴致勃勃的翻阅了起来。

“这两段文字讲了端粒和癌细胞的知识。”常山向零三号复述了书本上的正文与注释，零三号双膝跪地，用手臂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听着。

“嗯，就是这些了。”十几分钟过后，常山的翻译结束了。

“癌症……母亲是得癌症了吗？”零三号自言自语道。

零三号听了常山的讲述，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它用尾巴将常山推开，自己来到桌子的中间，拿出一本人类语言的字典，一字一字的核实常山为它翻译的内容。

一转眼，八个小时过去了，这八个小时中，零三号按照族群统一的休息时间睡了两个小时。剩下六个小时，它一直站在木桌前一动不动，不知疲倦的核实着书本中的内容。

“这种蘑菇有毒，还好当时我们没有吃。”小花指着植物百科中的图片，对身旁坐着的常山说道。

“是啊，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植物百科中对那种蘑菇的介绍让常山感到头皮发麻。

“你真是一个好翻译。”零三号突然合上字典，转过头对陪着小花看书的常山说。

“哦?您翻译完了。”常山站起身，走到零三号的身旁，“你突然一言不发，小花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呢。”

“怎么会呢，有你们的帮助，我的工作效率至少提高了十几倍。”

“我有些好奇，那本书上，为什么沾满了血迹。”

“那个呀，是我在外面闲逛时捡到的。”零三号打开书本的夹层，拿出一张染着血迹的照片，“这张照片和一件沾血的白色的衣服就散落在书本的旁边，它们也被我顺手捡回来了。”

常山接过照片，皱巴巴的照片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依稀可见。

“他们已经死了吧。”常山看了一眼一旁读书的妹妹，小声的对零三号说道。

“也许吧，这家伙在残酷的自然竞争中失败了。”零三号长叹了一口气。

“僵蚕先生，你打算一直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不，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能还不知道，人类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大塌陷抹去了。”

“僵蚕先生，我还是听不懂你说的话。”

“这样吧，明天我让三十二号带着我们去外面兜兜风，亲眼看到外面的景色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晚饭时间，今天小花和常山的食物依然是罐装食品，零三号则从地面上抱来一堆碎石与两人共进晚餐。即使已经知道了黄色怪物拥有着消化石头的能力，但看着零三号若无其事的将一块块小石头塞进自己的身体里，两人依然觉得十分神奇。

夜里，小花与常山辗转难眠，墙壁上的荧光粘液在夜晚越发明亮，地板粘粘的触感让两人感到浑身发痒，他们一直在地板上翻腾到十二点钟，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零三号趁小花与常山还在睡梦中时，背着两人来到三十二号的洞穴，它有一些事情要提前交代。

“三十二号，今天你带着小花和常山到外面的废墟中转一转。切记，不要去，也不要提到我们发现的那个住满人类的山区。”

“零三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欺骗我们的族人。”

“三十二号，他们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必须断了他们回到人类社会中的念头，让他们专心为我们做翻译工作。”

“可是，母亲告诉我们，族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面对零三号的要求，三十二号有些犹豫。

“那个会给族人起名，会给幼小族人讲故事的母亲已经不存在了……”零三号的尾巴瘫软了下来，看起来有些伤感。

“也许，人类的知识可以把母亲变回来。”零三号拍拍三十二号粗壮的手臂，“答应我吧，只骗这一次。”

“好……”一阵沉默过后，三十二号点了点头。

零三号的洞穴中，小花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衣服和身体上沾满了粘液，长长的头发也在粘液的作用下结成一团。

“哥哥，快点起床。”小花摇晃着常山的身体，“小花昨天晚上梦见被蛞蝓吃进肚子里，好恶心。”

“小花，别摇了。”常山用两只手支起身子，黄色粘液在地板与常山的后背之间拉出了长长的细丝，“地板上真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你们醒了，三十二号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快去找它吧。”零三号回到自己的洞穴，将两人带到了三十二号身旁。

“小家伙们，走吧，我带你们出去看看。”

三十二号轻轻的用手臂将两人捏起，带着两人奔向一望无际的废墟。

破碎的石块，四处散落的泥土，根系朝上的大树被埋没在岩石中。崩裂的河床，巨大的裂缝，被囚禁在废墟中的动物已经成为尸体。往日的城市已经不见踪影，地面上偶然出现的几块彩色破布，破碎的家电以及巨大的排气烟囱成为了繁华城市的最后遗迹。

这个世界似乎死了，一望无际的废墟上寂静无声，黄色怪物成为地面上唯一的活物，它们勤劳的清理着地面上的一切，黄色怪物的族群正在重建。

“看见了吧，外面已经变得如此不堪。”零三号对常山和小花说。

“这……一切都被地震毁掉了吗?”常山难以置信的环视着周围破败的景象。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小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种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没有地方遮风避雨，没有地方寻找食物，时刻也还要提防种族中的捕猎者们，人类这一种族，也许已经死了。”零三号故作悲伤的感叹道。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说法，我相信人们可以挺下来。”常山对零三号说道。

“挺过大塌陷又怎样，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大塌陷，谁能保证幸运存活下来的人类不会被族群中的捕食者杀害。”零三号唉声叹气的补充道。

“僵蚕先生，还有三十二号先生，请你们帮帮我们吧。”小花的有些呜咽的说道，“请你们告诉那些捕猎人类的族人，让它们停手，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

“小花，十分抱歉，族群中的捕猎者只听从母亲的命令，我们帮不到你们。”沉默已久的三十二号向小花回答道，“并且，如果没有捕猎者为母亲提供营养，母亲也无法生存下去。”

“对于两个种族之间的斗争，我们无法阻止，但，如果只是保证你们两个的安全，我们肯定可以做到。”零三后用手轻拍小花的肩膀，“无论何时，只要你们愿意，我们都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族群。”

“嗯……”常山没有回应零三号的邀请，“你们能再带我们多转一些地方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依然想寻找城市的踪影，除了族群内统一的休息时间，我可以随时载你们一程。”三十二号回答道。

正午的太阳慢慢落下，族群中统一的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到来，他们踏上了返程的道路。返程的路上，常山与小花一言不发，这一天，是他们人生中第二次迷茫的时刻。

在此后的日子里，小花与常山一边完成这零三号每日所给的翻译任务，一边让三十二号带着自己在一望无际的废墟中寻找人类的踪迹。一天，两天，五天，十几天过去了，三十二号带着小花与常山走遍了半个大陆，他们没有看见一个活人的踪影。最终，他们相信了零三号的话，选择在黄色怪物的族群中寻求庇护。

又是一天毫无收获的寻找，这天晚上，小花和常山回到零三号的房间，坐在零三号为他们特意准备的木头床板上。

“僵蚕先生，你说的对，外面什么都没有了。”常山十分失望的对零三号说。

“小花和哥哥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多恩一族可以收留我们吗？”小花对零三号说，这是他与常山在返程途中共同商讨出的决定。

“十分明智的选择。”零三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明天早上我们去找母亲，它会为你们编号，并告诉大家，你们是我们的一员。”

这天夜里，常山与小花一直在低声的交谈着。

“小花和哥哥从明天开始就不是人类了吗？”

“唉，别开玩笑了，我们仍然是人类，只不过，是被黄色怪物领养的人类。”

“可十三号医生说过，我们身上流着多恩一族的血，是介于人类和多恩一族之间的存在。”

“是啊，我们身体中流着黄色怪物的血，有着人类的外貌，有着人类的思想，还有着人类的胃，我们的血液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呢。”

“可能是什么不经意的时候吧。”小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多恩一族长的都奇形怪状的，虽然样子都很可怕，但是他们真的很团结。”

“希望我们能与他们好好相处吧。”

“嗯，有僵蚕先生的指导，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融入进去的。”小花满怀信心的点了点头。

“好了，快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去见黄色怪物们的母亲呢。”

“好的，哥哥晚安。”

这一夜，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他们睡得格外安稳。

“起床了，两个小家伙，我们去找母亲吧。”零三号将小花和常山从睡梦中叫醒。

在三十二号的帮助下，零三号与两人向母亲所在的大裂谷缓缓靠近。

“三十二号，你走慢一些，让我来给两位新的族人讲述一下有关于族群的故事吧。”零三号用尾巴搂住小花和常山，对背着他们的三十二号说。

根据零三号的讲述，小花与常山得知，多恩一族是一个团结好斗的族群。族群由四个部分组成，这四个部分分别为母亲，记录者，建筑师与捕猎者。母亲是族群中唯一一个具有生育能力的族人，在族群中有着最高的话语权，她的地位类似于蚁巢中的蚁后，她为族群增添人口，其他族人为他提供生育所需要的营养。记录者是母亲身边的近臣，地位类似于人类的宰相与史官，记录者的数量通常十分稀少，负责编撰族谱，并为族群的发展方向提供引导。建筑师负责照料母亲的日常生活，并为族人们修建水滴状房屋，建筑师们在族群中的闲暇时间比其他族人要多的多，在母亲无需照料并且无需修缮房屋时，他们便会在地面上游荡。而捕猎者，顾名思义，就是族群中的猎人，它们在世界各地寻找食物，填饱自己肚子的同时将多余的食物分给其他族人。

“嗯，我们就讲到这儿吧。”零三号突然停止了讲述。

小花与常山抬头一看，一颗黄褐色巨蛋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随着他们不断向着多恩大裂谷靠近，这颗巨蛋的容貌变得越来越清晰。

“母亲绝大多数的身体都在裂谷的下方，而突出峡谷这个几十米高的肉球，仅仅是母亲的额头。”零三号对小花和常山说，“去吧，伸手触摸母亲的额头，告诉她你们想要加入族群的愿望。”

小花和常山看着眼前这个高出地面十几米的黄褐色肉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肉球的粘稠光滑的皮肤上。

“请让我加入族群吧。”常山小声的对面这个肉球说道。

“请让小花加入族群吧。”

等待两人说完，肉球身上的粘液迅速将他们的手掌包裹起来，一根触手从肉球的体内突然伸出，狠狠插入他们的胳膊内。

“这是什么!”常山看着流血的手臂惊慌的向一旁的零三号看去。

“僵蚕先生，她好像不喜欢我们。”小花疼的快要哭出声来。

一阵疼痛过后，小花和常山感到手臂中被注入了什么东西，随后便陷入了昏厥之中。

“母亲，您对他们做了什么？”零三号十分不解的向母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