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师父的消息(1/1)
消息很快发了出去,通讯局的局长荀有民也是有微型法阵的,收到信息的时候,他正冒着雨在现场指挥施工。
通讯局的库房里有备用电源和备用电缆,但是雨水太大,已经淹没了远城县大部分的道路,其中又以库房所在那片区域受淹最为严重,所有的公务车都不能通行,备用物资就运不过来。于是,他就决定深一脚浅一脚的蹚着水去消防支队求援。
手下的人纷纷拦阻,说:“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走了,大家还怎么干活?”
荀有民说:“我走了,麻局长负责现场。”
手下人还要劝,荀有民说:“咱们局里我境界最高,去年已经进入到合一境的见微了,现在发大水,到处都是灰茫茫的一片,不知道下面到底是路面还是下水道还是河流,也只有到了见微的功夫才能分辨一二,除了我,你们谁也不行。”
手下人面露悲戚。
荀有民说:“一个个别哭哭啼啼的,在这好像给我送终一样。”
副局长麻盛林上前一步,说:“荀局,还是让我去吧,您不光是咱们局里的领导,也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技工,有您在,大家伙儿放心。”
荀有民拍了拍麻盛林的肩膀,说:“论技术,我懂的,你都懂,论创新,你胆大心细,有一股子闯劲儿,而我,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考虑问题总是有些保守,现在这种局面,交给你处理比交给我更好。”
麻盛林说:“可是……”
荀有民说:“别可是了,再不济,就算掉进了下水道,凭我的实力坚持个一两个小时也是足够的。”
正在这时,罢免荀有民的消息传来了。
荀有民看过消息,心情有些沉重,不明白那个印象里干练果决的县长为什么会作出这个决定。
“唯才取人,只要能恢复通讯,不管是谁,即刻上任。”
这是要将舆论阵地拱手让人啊!
县长此举糊涂!
一个念头瞬间浮现他的心头。
麻盛林注意到荀有民脸色有异,问:“怎么了?”
荀有民迅速调整心情,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我先去了,等找到了支援,我第一时间来帮你们。”
说着,仔细辨别一下路面水流的细微变化,蹒跚着往前去了。
与此同时,两辆车从远城监狱行驶出来,一辆是小吴驾驶的公车,一辆是监狱管理局的越野,沙河桥因为斩龙剑的存在,这会儿还算风平浪静,两辆车过了沙河桥便分道扬镳,小吴驾驶的公车去县家属院停了一下,然后便再次消失在茫茫风雨,而监狱管理局那辆越野则驶向东区的一个城中村纸坊村。
在车上,周易想起红色信封里面那封信的内容,心情有些不虞。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了什么足够糟心的事,那无疑是心象宝塔的反常,这直接动摇了他生存的根本。但是没想到吕青辰拿出信之后,更糟心的事出现了:在外界漫天遍野找不到的师父,竟然在这里给他留了一封信。
一想到信上的内容,他更是连直接打道回府的念头都有了,什么做任务拿奖励,什么进阶合一境,都统统见鬼去吧。
他最怕麻烦了,尤其是这种计划外的麻烦。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他又陷入沉思。
信,他可以确定是师父留下的,因为用的是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密语。而且那封已经被当场撕掉的信现在正完好无损的夹在他随身的《心象哲学导论》里面,成了《心象哲学导论》的一页内容,完美契合。
信的内容,也很附和师父的作风,一个大棒一个蜜枣,让人欲罢不能。
信的最后,师父说:“小子,不要问为什么,问了,师父还得找个理由骗你。你要是实在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钱,要不就是因为女人,你挑一个!”
光棍气十足!
啧!
周易气极反而笑了。
张远志被吕青辰嘱托,一路护送周易的安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现在给人的感觉有点儿渗人。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纸坊村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纸坊村是远城县唯一的一个城中村,吕青辰八年间想了无数个办法要把它拆掉,最终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了了之。纸坊村里刘是大姓,姓刘的占了村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刘家人世代以车马营生为主,到了现在也不例外,透过车窗,随处可见一排排的渣土车、挖掘机、大巴和出租车。
从监狱出来,听闻要到这里来,张远志的心便有些忐忑,他不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周易为什么非要揪着那点儿私怨不放,专程来找刘强的麻烦,还专门拉上了自己。
是对解决精神重建问题没有把握吗?
所以,要趁着灭亡之前疯狂一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张远志偷摸瞅了一眼周易,是最低级的见神境,那就没错了。
拉着自己过来,一是可以扯着县长的虎皮做大旗,二是关键时刻拿着自己当打手。
毕竟只是些胡同串子,地痞流氓。
一个低端局!
张远志蔑视的想,然后心中大定。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刘强却是周易以前埋下的钉子,也是以前那个周易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越野车在一处装修豪华的庄园前停下,里面正传来激烈的猜拳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听上去怕不是有几十号人。
一听到这个,张远志放下来的心瞬间又吊了起来。
宗派弟子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真不得不打的时候,要么下黑手,要么拍闷棍,哪有这么直接的?
一念至此,车里,张远志忧心忡忡的说:“周易,我还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就算要找他刘强算账,咱是不是也等解决了燃眉之急,即便你今天非要出一口恶气,至少,你是不是也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周易说:“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们宗派弟子不都奉行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吗?”
张远志不愿堕了宗派弟子的脸面,硬着头皮说:“可是,这里又不是宗派,我入乡随俗了我呀!”
周易嗤笑一声,说:“你要是怕,就别跟着。”
张远志脖子一拧,说:“怕?我一个专业搞黑社会的,会怕这种低端局?”
嘴里说着,眼睛骨碌碌一转,瞅见旁边乱糟糟的放着一堆钢筋,立刻移步到旁边抽了一根在手里。
进了饭庄,里面果然是有三桌人在饮酒,一桌七八个人,听到有人进来,三桌人登时一静,张远志往里一看,顿时心中一苦。
好家伙,二十来号人,竟然一半都是见神境,按照野怪的分布原理,领头的肯定已经合一境了。
张远志不由自主握紧了钢筋,开始推算打架方案。
周易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张远志还是很刚的,见到实力超出自己的群体,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跑。
须臾功夫,最外围坐着的那个赤着上身、身上纹着一对儿红鲤鱼的壮硕汉子站起身,客气的说:“对不起,小店今天打烊,不对外。”
周易渐渐融入角色,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面推的道理。”
壮硕汉子说:“真的抱歉,今天小店要宴请贵客,小兄弟若是想吃饭,请改日再来捧场。”
周易笑了笑,说:“贵客?有多贵?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周易指了指张远志。
壮硕汉子赔笑,说:“恕我眼拙。”
周易说:“这位就是你们县长跟前的大秘张远志,你们的贵客再贵,能贵的过他?”
壮硕汉子憋着笑:“拿一根钢筋当兵器的县长大秘?”
后面的人哄堂大笑。
一人说:“这县长大秘真接地气,拿着钢筋来与民同乐来了!”
一人说:“还别说,这小伙子拿钢筋的手势挺专业,我看着亲切。”
一人说:“气质这一块儿拿捏得死死的,小伙子有前途!”
一人说:“各位兄弟,看人家这来势汹汹的样儿,看着就像是来认亲的,不会是你们谁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吧?”
屋里的人继续哄堂大笑。
张远志脸憋得通红,这和他一开始想象的直接开打有点儿不同,他偷偷看了眼周易,发现周易始终笑眯眯的,暗道这妖孽倒是好修养,一点儿也不生气。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人家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他周易怎么样,一直以来,谈论的都是自己?!
壮硕汉子察觉到张远志脸色不虞,歉意的说:“抱歉,我这些朋友都是粗人,说话如果冒犯了两位,我替他们向您二位道歉。这样,两位既然冒着这风大雨大的天气来了,小店就没有让您空跑的道理,您二位想吃什么,我让后厨去备着,一会儿给您打包带走,算是我请您二位的。
但是堂食,今天真的不行,不瞒您二位,今天是我大哥要请一位贵客吃饭,点明了不让人打扰。”
张远志朝里面的人努了努嘴。
壮硕汉子会意,说:“那位贵客被大哥说得玄乎,神乎其神,兄弟们来到这里,一来是想见见真人,二来也是想混个脸熟,以后得人家帮衬帮衬。待会儿,见与不见,全看人家的意思,人家只要稍微有点儿拒绝的心思,大哥说我们就得立马乖乖的走人,还不能让人家知道。”
说到这里,壮硕汉子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也是心里忐忑,给你说这些做什么。您二位想吃什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话说到这份儿上,人家做的不愧为不地道,张远志渐渐觉得自己手中的钢筋握得有点儿不自在,说:“周易,要不,改天?”
话音刚落,壮硕汉子脸色一变,里面的人也呼啦啦站起身来。
张远志脸色也为之一变,不由自主又握紧钢筋。他是宗派弟子出身,对于气机的变化最为敏感,即便是在吕青辰手下当了八年秘书,老本行依旧没有丢下。
正在这时,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得十分精干的汉子走了出来,汉子走路笔直,每一步不多不少刚好一米,脚步轻点,宛如不着力一样。
合一境!
野怪头目!
张远志眼睛一缩,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精干汉子瞥了张远志一眼,微一颔首,转向周易,眼中充满热烈的笑意,说:“周易,鱼汤火候刚好,快随我来。”
说罢,又瞪了身旁那壮硕汉子一眼,说:“红鲤鱼,瞎了你的狗眼!连我周易兄弟也敢拒之门外,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红鲤鱼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强哥,都是我的错,一会儿我去自罚三杯,给易哥儿敬个酒。”
精干汉子一脚把他踹出两三米远,说:“看把你能耐的,一杯不行?还自罚三杯?周易没发话,有你上桌的份儿吗?”
红鲤鱼也不生气,精干汉子李强虽然敲打了他,但是话语里也透露出允许他去敬酒的意思,这个脸熟,算是混上了。
其他汉子纷纷露出羡慕神色。
精干汉子刘强牵了周易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还是时间短,任我按你说的花了大力气去调教,这帮玩意儿还是劣性难改。”
周易说:“很不错了,我还以为一进门就要挨打呢,害得我连沙包都提前准备好了。”
刘强疑惑:“沙包?”
周易悄悄指了指后面的张远志。
刘强恍然大悟,嘿嘿笑了两声,凑过来低声说:“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张远志是吕青辰大秘的事,饭庄里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周易说:“计划好的事出了意外,你仔细看看外面。”
刘强两眼放光,如同两把尺子,刺透雨幕,过了会儿,他一脸古怪的收回光芒,说:“这雨下得有些古怪。”
周易说:“岂止是雨下得古怪,你再看看身边的人。”
刘强闻言,立刻凝神屏息,眼睛像钩子一样在手下身上扫过,说:“是有点儿不对劲,一个个跟磕了药似的。”
周易说:“你也算是半个宗派弟子,你想一想,有没有师门前辈提到过类似情形?”
刘强思索片刻,迟疑了一下,说:“你是说精神重建?”
周易叹了口气,说:“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刘强恍然说:“怪不得吕青辰要亲自去监狱请你。不过这样也好,走他这条路,也省了洗白了,比走我这条路强。”
周易笑了笑,说:“不管怎么样,你的情意,我都记在心里。”
刘强哈哈大笑,说:“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转而一顿,说:“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赴我那个饭局的吧?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周易说:“正是如此。”
刘强精神一振,他这人不怕周易欠他人情,就怕周易不欠。
两人密谋一番,周易说:“强哥,饭我就不吃了,回头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好好聚聚。”
说完,转向张远志丢下一句:“你留下帮忙。”
什么鬼?
张远志傻眼了,好歹我也是个县长大秘,使唤我就这么随便吗?
不过想起在远城监狱,吕青辰对他的嘱托,他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没有理在努力寻找存在感的张远志,刘强客气的送到门口,找了个人开着渣土车送他,一直到看不到渣土车的人影才回到饭庄,沉声吩咐:“红鲤鱼,麻杆儿,眼镜,你们三个把家里的兄弟们都叫起来,有渣土车的开渣土车,有挖机的开挖机,都给我到路上去,看到哪里有需要帮助的就伸伸手。咱们这一次能不能由黑转红,就看你们的了。”
红鲤鱼穿上衣服和另外几个人立刻出去了。
刘强又接着吩咐:“甩棍,丧骑,小狗子,你们三个召集下能打的弟兄,带上兵器,跟我走!”
“大哥,要打架吗?”
一个身高近两米、眼神凶残的大汉站起来问。
他没站起来时毫不显眼,这一站起来顿时气势外漏,如同一头下山恶虎。
见神巅峰!
见鬼了!
什么时候城中村也有这么高端的混混了?
张远志眼皮子一跳。
刘强赞许的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狰狞笑意,说:“今天咱们去把商城帮和鸽子会给端了,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地下真正的老大,也让周易掂量下咱们的成色。”
“是!”
底下人欢声雷动,迅速动了起来。
见众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张远志放下心来,捅了捅刘强,说:“刘大帮主,你好歹也是个合一境,对他一个初涉修行的小小见神,至于这么客气吗?”
刘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见神怎么了?有些人境界是低了点,那是因为他觉得见神境的修为就已经足以应付所有的困局了,你倒是一个合一境的大修士,远城县的危机,你解得了吗?”
张远志被呛了一下,跟在他身后不情愿的说:“强子,不带这样的啊,好歹我也是来给你帮忙的。”
刘强掂了掂手里的铜棍,慢斯条理的说:“小子,说句你不爱听的,接下来的事,有你没你其实结果都一个样儿。”
张远志不明所以。
刘强说:“你不会真以为周易把你留下来是帮忙的吧?”
张远志纳闷的说:“难道不是?”
刘强见鬼一样看着他。
张远志说:“干嘛?”
刘强吭哧半天,吭哧出来一句:“我只是奇怪,一个县长大秘为什么见识还比不上我一个混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