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舍得死师父(1/1)
李长法说:“周顾问,那侯绅岂非没事?”
周易淡淡的说:“在座的各位扪心自问,有几个道德标准比得上侯绅的,可以随意外出。”
局长们一个个脸上尽显尴尬神色。
李长法将一切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了。
身处办公室,最紧要的就是要懂得跟领导打好配合,他刚才那一句问话看似质问,其实是奇兵突出,把周易刚才那恐怖的试验效果更加深刻的呈现出来,起到了进一步巩固人心的作用。
这就叫“想领导之所想,思领导之所需,急领导之所急”,是炉火纯青的办公室学问!
李长法洋洋得意,尤其是用眼光扫到吕青辰和周易赞许的表情之后,更是老怀甚慰,如饮甘怡。
但是随即李长法陡然想起一事,虎躯一震,看了看老神在在的侯绅,心底泛起巨大的狐疑和警惕。
“好了!”
吕青辰这时发话:“大家也不要太过惊恐,为了大家的身家安全,我和周易已经提前制定好了计划,那就是抗震救灾塑金身,只要大家在这次精神重建中不惜力气,民心就会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抵消那些被法陀寺弟子挑起的民怨,毛局长方才遭遇的情况,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局长们精神一振。
吕青辰莫名的觉得怀中跳动不止的政府大印突然安静了几分,不由得心中大定,说:“周易,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周易散去指点江山的光景,揉了揉眉心,说:“暂时就这么多吧。”
吕青辰又看向会议室其他人员,问:“各位局长,还有没有问题?”
众人对望一眼,皆摇了摇头。
吕青辰打开笔记本,说:“那我就总结一下,现在主要的任务有三个,第一,明确我们这次精神重建中的中心任务,所有的工作和措施都服从于争取人心上面,力求人心始终在我们这一边;第二,各局负责人即刻起努力担起领导重任,协调分管领域各种资源,带领本局工作人员,集中力量解决好精神重建中各种危难险重尤其是当务之急的抗险救灾问题,尽最大力量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第三,针对此次精神重建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深刻思考,统筹谋划一下精神重建度过之后的工作安排,化灾害为契机,推动各自分管工作的提质升级。
插一句题外话,远城县现在还空着两名副县长的缺,我考虑了一下,将根据此次精神重建过程中各位的表现向三商市进行推荐。
我就说这么多,现在休会!一个小时后,还在这个会议室,我们再召开一次碰头会。”
众人立刻收拾了各自的东西,开始带着余下那名工作人员急匆匆的往外走,看样子都被吕青辰的画饼刺激到,急匆匆布置工作去了。
等到22名局长陆续离开,有一名局长却留了下来。
吕青辰诧异的看着他,问:“怎么了?侯绅。”
侯绅憋了一口气,说:“县长,我还是不同意周易刚才的安排。”
侯绅说出这句话,便做好了被吕青辰劈头盖脸一顿批评的打算。
吕青辰是能官干吏,为人做事看上去不温不火,但是特别有主意。过去的8年,远城县的当地干部不是没想过给这位调任县长点颜色看看,但是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几个挑头的更是已经吃了好几年牢饭。不过,私下里,侯绅挺吃这种性格,觉得这种表面谦和、内心狠厉的人才能当好一县的掌舵人。
欣赏归欣赏,侯绅遇到不赞同的事却照旧顶牛,刚开始,吕青辰烦不胜烦,差点儿把他也送去跟牢里那几个老哥们儿打麻将,后来发现这人就是个有点儿蔫儿坏、油滑但本质尚可的杠精,这才放了他一马。和侯绅一样,放归放,私底下单独相处的时候,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却也忍不住骂他个狗血喷头。
想象中的批评并没有如约到来,侯绅看了看似乎无动于衷的两人,苦口婆心的说:“县长,周易说的集中资源抓重点,我很赞同,但是对精英阶层的监视不能放啊!从古至今,您想想,哪一次造反成功的没几个领头的读书人?现在的情况,老百姓固然容易被蛊惑,但是谁蛊惑、谁引流的问题也需要引起咱们的重视。”
吕青辰喝了口茶,嗤笑了一声,说:“老侯,我没记错的话,放弃对精英阶层的监视是你刚刚提出来的吧?”
侯绅急道:“吕县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那是我提出来的不假,但是您没听出来我的本质意思是在质疑吗?”
吕青辰没好气的说:“没听出来。”
侯绅说:“县长,您怎么还学会栽赃陷害了呢?我真不是那意思。”
吕青辰斜了他一眼,说:“怎么?现在知道急了?你刚才甩包袱要说法的时候不是很从容吗?”
侯绅噎了一下,讨饶说:“吕县长,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但是我给您说的那个问题,您真的再考虑考虑。”
吕青辰有滋有味的喝着茶,没有搭腔。
侯绅急了,说:“县长,我为远城流过血。”
吕青辰没听见一样。
侯绅说:“县长,我刚刚给您当过枪。”
吕青辰依旧没理他。
侯绅又去看周易,周易似乎被他惹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拿出一枚八阶魔方,在手里噼里啪啦的玩着,对他理也不理。
侯绅有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嘴的感觉,急了,咬了咬牙,说:“县长,我咬人咬的可准,刚才可是一下子就找准了毛局长。”
吕青辰笑了笑,说:“行了,周易,侯局长连帮忙咬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你给他解释解释吧,省得这货耽误了上厕所,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又憋得上蹿下跳。”
周易这才好整以暇的说:“侯局,您别急,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吕县长已经提前做了安排。
法陀寺属于中等宗派,他们发动的精神重建并没有直接扭曲一城居民心智,从外部一锤定音的效果,想要短时间内达成目标,必须有人在远城县内部打配合。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现在他们的做法就是拱火,把百姓们心底对你们的不满持续引爆,然后如同水库蓄水一般,不断增压,等到蓄水完成,便是他们发动之时。到时候,只要他们暗中培养的意见领袖顺势引领,水库中蓄积的水就会立成泄洪之势,按照他们事先挖好的渠道浩荡流下。
那时候,意识流便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远城县的公共秩序立刻就会陷入迅速的崩溃,而远城县县政府也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侯绅脸色沉重。
周易所言,他又何尝不知。他在远城县的警务系统干了将近二十年,历经过的大大小小的治安事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他看来,所有的治安事件都是人们的不满引起,当诉求达不到满足,情绪又得不到化解,就有了治安事件滋生的土壤,那些为祸甚巨、牵连甚广的大型治安事件更是如此。
他不敢想象,短时间内,大型治安事件次第出现的远城县会是什么样子。
是全员恶人?
还是螳臂当车,然后同归于尽?
侯绅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就是远城出生,成长、就业、工作都在这里,纵然有时候对远城境内发生的事情有些不满,但是不妨碍他对这里依旧热爱。
他不希望有人毁了自己这片心灵的乐土。
“该怎么样才能防止这样的事情出现?”
他声音干涩的问。
周易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说:“按照以往的惯例,精神重建产生的第一缕意识流和最后一缕最为重要,第一缕代表精神重建开始进入收尾阶段,吸纳的民心之恶最多,威力最盛,常常被用来攻坚,尽可能的摧毁对方的有生力量。能一举打死最好,一下打不死,起码也要给对方打残,让对方只能躺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所欲为。
远城县没有驻扎的武装力量,吕县长和你们27位局长就是明面上的最强武力,所以,第一缕意识流形成之后,必定会对这里进行精准打击。”
“那你还想方设法的把我们聚在一起?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对方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侯绅脱口而出。
周易揶揄的看了眼侯绅,说:“我的侯大局长,这话问得可不是你的水平。”
侯绅回过神来,说:“你是故意的?故意采取手段把他们集中起来?”
周易说:“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费尽心机把他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侯绅不解,说:“为什么?”
周易说:“当然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集中力量办大事?
侯绅还是不明白。
周易说:“第一缕意识流形成,吕县长作为远城县的主政官员,首当其冲,将面临最大压力。只要杀死了吕县长,远城县政府群龙无首,对远城县的控制立刻陷入瘫痪,而且短暂的胜利,和越过底线杀人后的那种惊悚,还将对被蛊惑的那些人产生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们获得前所未有的禁忌快感。
就好像你原本只是想蹭蹭,但是尝到了甜头之后,立刻就会上头,什么理智道德,立马就会抛之脑后,一切都等日后再说。
侯局长,你是老干部了,见多识广,您给分析分析,我说得对不对?”
侯绅朝他怒目而视。
周易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说:“在这种强烈、扭曲的感官刺激下,他们就像偷到腥的猫一样,欲罢不能,又将开始变本加厉的开启各种违法犯罪活动。
侯局长,你从警这么多年,知道这种禁忌的快乐有多难遏制吧?”
侯绅黑着脸点点头。
周易满意的说:“他们享受着这种禁忌的快乐,不断释放出原始的本能,持续的打砸抢,于是,第二缕,第三缕意识流出现,直到量变引发质变,舆论场形成。而被蛊惑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候彻底被本能支配,人性、心性极度扭曲,在意识形态上发生剧变,从秩序的良民变成狂热的宗派拥趸。
至此,这场精神拔河,远城县一败涂地。
到时候,吕县长,你,还有其他没有从良的局长,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那名显道成功的法陀寺弟子和他的从众撕得粉碎。”
侯绅说:“所以,首要任务是保护吕县长?”
周易说:“一根筷子容易被折断,28根筷子总归要好一些,吕县长一个人面对第一缕意识流,几乎板上钉钉的要完蛋,但是有了你们这27个局长一起分担,结果就说不定了。
而且,你们这27个人,有不少人和宗派弟子暗中有勾结,这种时刻,放任何一个在外面,我都不放心。”
明白了,这是为了给吕青辰多备几个肉盾。
侯绅了然,斜了周易一眼,你早说啊,早说的话,你吃肉,让我老侯喝口汤也行啊!
在讨好领导这事上,我老侯向来是不甘示弱的哪!
随即侯绅想起一事,狐疑的说:“在来的路上,伤害毛桀的那些黑气已经存在,但是据我观察,除了让人心烦意乱之外,并没有主动攻击力。后来,大家在擎天楼上亮相之后,才突然拥有了主动攻击人的能力,在会议室里,我和毛桀发生争执的时候,威能更是耸人听闻,你给我透个底,黑气的变化和你有关系没?”
周易板着脸说:“没有,你不要多想。”
侯绅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悻悻的说:“我信!”
说完,转身就要走。
周易喊住他:“你不问问监视精英阶层的事了?”
侯绅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我尿急!”
周易说:“尿急也不行,你先回来,有件要紧事得你去做。”
侯绅一脸不情愿的转身走到周易身边,周易小声叮嘱一番,侯绅的眼神逐渐严肃,大踏步的出去了。
送走了侯绅。
吕青辰眯着眼,问:“可靠吗?”
周易点点头,把手中的魔方放在桌子上,指着向上的一面。
吕青辰看过去,只见魔方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扭曲好像心电图一样的曲线,也不知道周易是怎么拨弄出来的。
周易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看懂,说:“和你说的一样,在官场这口油锅里炸久了,是根老油条,但是做人的底线还没有丢。”
吕青辰说:“我怎么感觉你这玩意儿像个心电图机一样。”
周易说:“学问都是想通的,原理都差不多,不过,相比心电图机,我觉得可能测谎仪更加贴切一点。”
吕青辰看了看表,说:“还有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咱们去休息室聊聊闲天?”
周易无可无不可的问:“你想聊什么?”
吕青辰说:“我查过资料,你上次经历的精神重建,据说是宗派里的顶流万象魔宗开启的,万象魔宗可不比法陀寺这种宗派里的小喽啰,是典型的庞然大物,一个宗门的实力比之十个中央政府也不遑多让。你是怎么度过那次精神重建的?”
周易笑了笑,说:“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达成破局条件就行了。”
吕青辰说:“说说看,要达成什么样的破局条件?”
周易看了看他,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如果你有一个实力堪比宗派长老的师父,又舍得让他去死的话,你也能破局。”
吕青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