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红云（1/1）
在翠石居内，赵九灵正在季柏青的来信。自从上次离别后，他们俩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次，季柏青的信中提到了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事情。当他们在淼了寺那次月下散步时，他没有问赵九灵关于季贵的事情，反而告诉了她上次安晋刺杀的幕后指使者，直接说是李氏和赫连眀烨皇子。对于赵九灵来说，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生死关头，她救了他，他对她有着非常的信任。或许多多少少，他觉得赵九灵具有一些神秘的预知能力，所以在信中提到赫连眀烨的事情也不奇怪。
“一个可疑的婢女？“赵九灵思索着季柏青的话语，不解之余也暗自敬佩季柏青，她一直想在赫连眀烨皇子府安插线人，但赫连眀烨皇子府严密戒备，一直无法派人进去，这一直是赵九灵的遗憾！然而她没想到季柏青在两年前，也就是赫连眀烨刚离宫开府时就已经在赫连眀烨皇子府安插了探子！
季柏青信中提到的正是那个探子的汇报，说赫连眀烨皇子府最近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婢女。这个婢女负责打扫，打扮和行为举止与其他婢女没有什么区别。李廉亲自送出来的——整个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人都知道书房是禁地！可见这个婢女进入书房是得到赫连眀烨的允许的，但一个打扫婢女有什么理由进入书房呢？唯一可能的解释是这个婢女与赫连眀烨皇子、李廉等人很熟悉，但既然认识皇子，为什么还要伪装成打扫婢女呢？
探子原本想调查清楚这个婢女的身份，但通过侧面调查发现没有人知道这个婢女的过去和身份，只好向季柏青传达消息，并继续监视这个婢女。
她苦思冥想，提笔给季柏青回了封信，询问是否能让探子画下婢女的样貌，以便她查看。实际上，赵九灵更希望，有了这个婢女的形象，如果她外出，监视和尾随的人也可以通过她找到线索。
毕竟，虽然无法进入赫连眀烨皇子府，但并不意味着那个婢女永不出门吧？
几天后，当赵九灵看到季柏青送来的画像时，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云秋恰好在一旁侍候赵九灵，瞟了一眼展开的画像，同样惊讶地说道：“红云？“
当初在花朝节上，就是云秋利用寻找红云的机会提醒韩婉瑜的，她对红云非常熟悉。那个画像的人变了许多，变老了许多，但那种神态让云秋一眼就认出了红云！
但当初韩婉瑜的贴身丫鬟、据说被卖到北夷的红云，怎么成了赫连眀烨皇子府的打扫丫鬟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去了赫连眀烨皇子府，还成了打扫丫鬟呢！“听到云秋的话，赵九灵也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语气轻松自在。
当初听说红云去世时，她确实相信了，因为娇滴滴的红云在北夷无法承受而去世了！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赫连眀烨皇子府，赫连眀烨皇子府救了红云？还是出于其他原因？这着实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为什么红云会去赫连眀烨皇子府呢？无论原因是什么，红云肯定与赫连眀烨皇子府结成了同盟！毕竟，红云原本是韩婉瑜身边的人，能有什么能让赫连眀烨皇子府倚重的地方呢？赵九灵思考了许多事情，对于红云和赫连眀烨皇子结盟的事情感到疑惑，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更重要的是，红云对赫连皇子有什么用处呢？
赵九灵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柏青，从中，她再一次见识到了季柏青的能力。很快，她了解到季柏青的父母已经去世，连红云本人也是在北夷途中因病去世的——这是红云简单的过去经历。
这些官兵的说法是可信的，季柏青确信这一点。而且他还发现，当时押解去北夷的队伍中确实有一个和红云年龄相仿的姑娘去世了。这就意味着，红云很早以前就被人冒充了？
然而，赫连眀烨皇子府不会为一个婢女消耗太多心力，于是他们俩对于红云被收养的原因都感到困惑。不过，他们决定求证自己的疑惑。解开疑惑也很简单，只需要抓住红云，问个清楚就好了。只要红云一离开赫连眀烨皇子府，他们就有办法了。
幸好，他们不用等太久。他们相信，红云会在她父母忌日的时候离开赫连眀烨皇子府去祭拜他们。之前押解他们去北夷的官兵提到，红云的父母过世的日期是在中元节之前，所以他们可以在那个时候等待她的出现。
在赫连眀烨皇子府内，赫连眀烨正在与李廉讨论红云的事情。原来红云又要求见赫连眀烨皇子了。李廉不得不前来禀告。
赫连眀烨皱了皱眉头：“红云又要亲自见我？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只需要告诉你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来书房！”听到李廉的请示，赫连眀烨感到非常厌烦，红云总是找借口来见他，他对她的心思很清楚。
李廉也对此感到无奈，他原本打算让红云留在赫连眀烨皇子府近距离监视和处理事务，但现在看来反而带来了许多麻烦。
李廉解释道：“她说想出府一趟，去驿道上祭拜她父母。卑职也考虑到，要不然她在后院闹起来，可能会引起下人的嘴杂议，造成不好的影响。”
赫连眀烨心情很糟糕，他不想应付这样一个小婢女：“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不怕别人认出她来吗？如今假死不再那么容易！告诉她，允许她出去，但如果再有其他要求，让她滚回北夷去！要知道，北夷可不是一个容易待的地方！”
赫连眀烨之所以一直留着红云，是因为她还有些用处。但没想到她现在越来越过分，要求越来越多。上次她找借口进书房见他，现在又要出府？而且二皇子妃小产的事情听说张盛还在调查！
李廉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红云还有点用处，而且她也并非重要人物，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满足她一次也无妨。他打算让侍卫跟着她去，采取充分的安全措施，只是半个时辰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听完李廉的话，赫连眀烨考虑了一下，发现红云对陈府的情况了解得很深，也许她还能派上大用场。所以，他决定允许她这一次的请求。而且现在临近中元节，很多人家都在山边驿道上祭拜，去一趟不会显得突兀。他吩咐李可安安排好侍卫，让红云祭拜完之后立即返回府邸。
李廉多诺诺地回答道，表示红云祭拜结束后会安分守己，让殿下放心。然后他安排了红云离开赫连眀烨皇子府去驿道的事宜。
七月初八这一天，红云打扮成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妇人的样子，手里挎着装满祭拜用品的竹篮。两个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侍卫跟随在她身后，保持一段距离，不敢太过接近，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驿道靠近秀山，是通向外城的一条道路。每当有人远行、士兵出征或囚犯被押送等情况时，都会经过这条道路前往各处。因此，在驿道边祭拜的人也很多。有些是年老的父亲痛哭儿子早逝，有些是年轻人的春闱梦中人，更多的是中年妇女。她们中的一些人失去了父亲或子女，心中对祭拜充满了悲痛。
那两个侍卫远远看着红云跪在驿道边，烧纸钱并痛哭。他们希望她能尽快结束祭拜。对于要护送一位使女前去祭拜，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情愿。
因为心里不情愿，他们在看护红云时也有些不够认真。这两个侍卫看着那婢女还在磕头祭拜，似乎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他们的耐心越发不够。尽管他们接到主子的命令，一定要照看好这个婢女，但在驿道边，都是些老弱妇孺，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怎么还没有结束啊？”两个侍卫心里这样想，有些漫不经心，没有时刻盯着她。这时候，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转身一看，发现一辆马车从身后飞驰而过，差点撞到他们。
“他娘的，这个车夫是怎么驾驶车子的？难道没有眼睛吗？”一个侍卫吓了一跳，赶紧跳到路边，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他看着那马车远去，不禁抱怨起来。
“算了，又没有撞到我们，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我们赶紧喊那婢女回去吧，已经快有半个小时了。”另一个侍卫安慰道，希望尽快将人带回府，结束这次任务。
然而，当他们转过身时，却愣住了。人呢？红云的身影不见了！原先还在痛哭跪拜的婢女不见了！就在他们转头的瞬间，那个婢女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回去如何向主子交代？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透露出恐惧之色。他们想起主子交代他们一定要好好看管这个婢女的话，但转身的一瞬间，她怎么就消失了呢？他们也没有听到求救或惊呼声，她到底去了哪里呢？两个侍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不敢停留片刻，惶恐地匆忙赶回赫连眀烨皇子府，将这件事禀报给李廉等人。
“什么？她不见了？怎么可能？”李廉听到这两个侍卫的汇报，也吓了一跳。脸色惊变，他迅速追问。
那两个侍卫一无所知，他们在转身时，红云已经消失了，甚至祭品的篮子也没了！她到底去了哪里，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掳走的，他们一无所知。两个侍卫还询问了周围的妇女，但她们只是低头叩拜，一无所知。
“糟了，她肯定被人掳走了。她知道赫连皇子府的不少事情，那辆马车肯定是为了迷惑我们的注意力！这是故意转移我们注意力的手段！你们失职了，准备承受主子的责怪吧！”李廉非常后悔没有好好教训这两个侍卫，他怎么会一无所知？！
那么，红云被谁掳走了呢？那人有什么目的？红云可是了解赫连眀烨皇子府的许多秘密。难道这是针对赫连眀烨皇子府的行动？李廉对此确定无疑，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他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赫连眀烨。
“红云是韩家的丫鬟，知道她的人并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二皇子妃。难道她知道红云还活着？不，不可能，她还在二皇子府照料身体呢。谁会知道红云在赫连眀烨皇子府里？不妙，府里可能有别人派来的间谍。”赫连眀烨听了李廉的汇报，开始分析谁会知道红云的事情，很快他推断出府里可能有间谍，而这些间谍可能是来自二皇子府或韩家。
随即，赫连眀烨顿悟过来，如果是这两个家族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一定有办法扭转局面，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向主子禀报，我们已经得知情况了。她已经承认了陈老太君去世、二皇子妃流产、林侧妃落胎这三件事都是赫连眀烨皇子府策划的。”在京城的庄园里，一名随从这样回复他的主人。
季柏青听从手下的报告，感到非常意外。他能猜到二皇子妃流产的事与赫连眀烨皇子府有关，但没想到陈老太君去世也是他们策划的！
这个赫连眀烨皇子真是聪明绝顶，竟然能让一个小小的婢女如红云做出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他还干了多少事情呢。季柏青心中暗自讽刺，眼中充满了深深的隐忧。
曾几何时，无论哪个皇子继位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清平侯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无论哪个皇子继位，对侯府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只不过赫连眀烨是李家的外甥，所以他不得不防备。想到在安晋出现的黑衣人，正是赫连眀烨派去的，他意识到自己该向赫连眀烨收些利益了。
“把她送到二皇子府去，其他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季柏青吩咐手下将红云送到二皇子府，此时二皇子正在为如何摆脱流产的谣言而犯愁，看到红云，他可能会很高兴。至于揭发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事情，那是二皇子的事了。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在安泰殿中，昭武帝看着跪在面前的赫连明哲和赫连眀烨，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面色不悦。人们说皇室无亲情，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兄弟之间竟然相互攻讦，他不禁叹了口气。
赫连明哲跪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转变得如此糟糕，他原本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洗清二皇子府的污名，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诬告兄弟的罪名，连父皇都责备他，说他不顾亲情。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个婢女红云，之前在二皇子府承认了罪行，为何在朝廷面前反口呢？她说她根本不认识赫连眀烨皇子，说一切都是二皇子指使的，并且在朝廷上撞柱自尽。这样一来，他根本没有机会辩解，只能连连请罪。
赫连眀烨瞥了一眼红云的尸体，心满意足地笑了，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当红云出现在二皇子府后，他就明白赫连明哲这次是白费心机了。无论他是怎么知道红云的，无论他是否知道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事情，红云都会在朝廷上反口，赫连眀烨知道，红云对二皇子府和二皇子妃的仇恨深入骨髓，她怎么可能让二皇子府如愿呢？
这样一来，对赫连眀烨皇子府而言，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那些绑架红云的人却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即使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他做的又如何呢？他只需要坚决否认认识红云就行了。毕竟红云原本是韩家的婢女，对韩婉瑜怀恨在心是理所当然的，与赫连皇子府何干呢？
季柏青和赵九灵很快知道了红云的死亡、皇上训责二皇子以及没有怀疑赫连眀烨皇子府这些事情。他们明白必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起初他们打算不冒风险，让二皇子作为受害者揭发赫连眀烨皇子府的事情，担心二皇子无法获取有效信息，他们事先准备好了红云的供词。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看来借刀杀人还是靠不住啊。”季柏青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之前手下汇报时，红云在审问中表现得贪生怕死，很快就招供了一切，他本以为红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在生死大事面前，必然会实话实说。但没想到红云竟然宁愿死也要保护赫连眀烨皇子府。现在她已经死了，没有证人，二皇子府仅仅是惹了一身非议，赫连眀烨皇子府却依然安然无恙。
经历了红云事件后，赵九灵得知季柏青已经拥有了一批势力。然而，她对当初在安晋会陷入危险局面的原因感到疑惑。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季柏青没有预料到季贵的存在。
红云的去世让赫连眀烨皇子府轻松了下来，她感到有些失望。她没有想到，红云竟然会走得如此激烈，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赵九灵的失望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变得高兴起来。不仅是她，整个赵家也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尽管他们仍在为慈嘉太后守孝，但赵府的每个人在言谈中都透露着喜悦。这是因为赵家的家主赵长善即将返回京城了！
经过一年的时间，赵长善成功治理了台前河道，使被洪水冲断的南北大运河恢复了正常运营。他与徐有贞等人一起创下了不可思议的功绩！
现在，他带着如此壮丽的治水成果即将返回京城！
赵长善之前已经来信说他将在中元节前回到京城，这让赵家人异常欣喜。接到赵长善的信后，赵余氏立即吩咐人将赵长善的府邸整理妥当。家具和器皿都进行了晾晒和擦拭，院子里还添了一些时令的花草。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赵长善的归来。
赵敬亭和赵敬守自然也万分高兴。尽管赵敬亭已年近中年，虽然他经历过官场的考验，但他仍然觉得有了父亲赵长善在京城就像有了一个中流砥柱！
尽管京城中还有导师叶问，但赵家的家主回来了，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连续几天上朝，赵敬亭都感到非常兴奋。
就连叶问，也因为赵长善即将返回京城而感到高兴。他终于有人可以与他争辩，不再感叹人生的孤独。想到他那风度翩翩的徒弟赵敬亭和沉默寡言的女婿张鹏睿，他不禁叹了口气。他需要在这两个人面前保持形象，不宜太过随性，与赵长善交谈则更加自在和舒适，可以畅所欲言，这才是他乐意的。
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七月十三日，赵长善带着沈真、徐有贞等人回到了京城。尚书右丞伍朴芳和工部诸官亲自在东南城门外迎接赵长善一行，这是昭武帝特别批准的，以表示对赵长善的赞赏和重视！
治理好台前河道、恢复南北漕运，这可是一项伟大的功劳！水患一直以来都难以治理，但赵长善一行不仅治好了台前河道，还首创了治河三策（置水门、开支河、浚河道），为大昭国其他地方的治水提供了宝贵经验，这才是他在台前立下的最伟大的功绩！
在太后去世、皇室发生许多事情之际，拥有如此大喜事，可以缓解京城的低迷和压抑氛围，实在是太难得了！连几位皇子都暗自庆幸赵长善治水成功。现在，昭武帝的心情可谓非常愉悦，对他们也和蔼可亲多了。
没过多久，伍朴芳等人迎接到了赵长善一行人。仔细一算，赵长善一行人离开京城已近一年。他们在台前河道艰苦努力的一年里，风雨兼程，现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风霜的色彩，看起来颇为疲惫。
尽管疲惫，但更多的是家归的喜悦和任务的轻松，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终于完成了台前治水的任务！终于不负皇帝和百姓的期望！这些想法交织在一起，沈真等人都笑了起来。
伍朴芳的官职比赵长善低，他一见到赵长善，就笑眯眯地上前：“尚书大人一路辛苦了！一路辛苦了！皇上吩咐下官在此等候，请尚书大人直接进入皇城！”
赵长善拱手致谢，谦虚地说道：“这是我份内的事，作为官员，应承担君王的重任，幸好没有辜负皇上的期望。”
一行人进入皇城，前往宣政殿。赵长善将向昭武帝汇报工作，之后才能返回赵家。
昭武帝早已在宣政殿等候多时，对于赵长善在台前治水的成功感到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