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彐章 将要燃尽的烛火(1/1)
贫民窟的地下是更为喧闹的世界,这里沉寂着许许多多上个世纪的罪恶,混乱如同灰尘,肉眼可见的飘散在每一寸空间中。
机器轰鸣着,向潮湿阴暗的封闭空间里置换着气体。
那些被欲望腐蚀的躯体,乳白的蛆虫,在升腾的不知名的白烟间交叠在一起扭曲蠕动。
吸毒,赌博,暴力,食欲,色虐,混乱充斥着这个无序的世界。
这个地方是没有名字的,它可以是黑市,是妓院,是奴隶交易所,审讯室,角斗场甚至是集中营!
而人们往往以这个资产的拥有者而命名——奥伯龙,夜场。
一个只在黑夜开放的场所。
这里是贫民窟唯一的娱乐场所,是麻痹自我的最后救赎之地,地狱中的天堂。
可笑的是,这个由黑帮管理着秩序的无法之地,它的财产所有者却是个罗文区政治家。
对于罗文区这个钱权不分家的地区,政治家必定是个资本家,但资本家不一定是政治家。
对于罗文区的传统文化来讲,任何不以剥削和囤积为手段的赚钱方式都属于资本循环的一部分。
从富人手里赚到钱不算本身,但能把穷人吃饭的钱都赚到手,不得不说这位政治家颇有点手段。
奥伯龙-唐,他是一位文皇派的锡克贵族,罗文区参议院的议员,著名的康斯坦丁制药集团董事长。
他通过自己的权利推动了人权中娱乐权的诞生,保障人类享乐的权利,选择自己喜欢事物的权利。
他的制药公司创造了电胶片,糖水剂,安眠气,无郁胶囊等无害的“保健产品”。
值得讽刺的是,他从来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家的娱乐场所,也从不使用自家的产品。
但似乎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个人间恶魔造了太多的孽,他精心教育的独子在某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泥头车创趋势了。
司机保健太多,疲劳驾驶,律师用娱乐权辩护,最终刑期只有两年。
而这件事最后却有着重重的疑点,奥伯龙-唐不认可法官的宣判,他始终觉得是罗文区的反动武装搞的鬼。
但最后没有证据,不了了之,然后这个事情最诡异的一点来了:葬礼上尸体没有出现,并且尸体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这件事发生到现在,也已经有6年之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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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着铁片的长靴在木质地板上踏过,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李维打着哈欠巡逻。
作为夜场打手,他的工作是“维持秩序”。
准确的说,是不伤害到老板的利益下的秩序,而不是什么公序良俗和法律法规。
残破拼凑的沉重盔甲被李维视若无物,关节处摩擦发出噪音,就连移动都会发出犹如撞钟般的巨响。
即便在这充斥着庞杂声音的地下世界里也显得格外刺耳。
如此特殊的形象也让李维在贫民窟极具辨识度。
打不打得过另说,谁都不想招惹一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还连睡觉都着甲的疯子。
这些疯子连警察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李维走着走着,边界的墙壁从霓虹闪耀下的黑暗中显现。
该回头了...他打着哈欠如此想到。
突然,强烈的震动感从脚下传来,李维下意识半蹲俯身,压低重心。
水泥立柱在颤抖,牛至糕潮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能颤的。
所有人都在慌张的寻找着掩体,生怕柱子倒下来全压死在下面。
赌徒们先是争抢筹码,然后慌乱的躲到桌子底下。
神经舱内的毒狗们迷茫的张望了一下才缓过神来,然后立刻关掉雾化器的电源,混沌的脑子似乎还没清醒,手脚并用像个狗一样狼狈的向外爬去。
有不怕死的,趁乱洗劫财物,也有无所谓死不死的,嘲讽他人的慌张,继续享乐。
李维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然后打了个哈欠。
说不慌是假的,人在快死的时候都是会慌的,即便一心求死的人,在跳楼的那一瞬间腿也是软的。
李维只是单纯的习惯了先沉默。
震感逐渐加强,但又好像不是地震。
在各种发疯的大吼,放肆的大笑,侮辱性的语句和尿骚味,烟味,各种体液味中,李维敏锐的嗅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看着通风管道内慢慢飘入的白雾,李维这个丈育艰难的回想起了几乎要忘掉的义务教育知识。
这什么勾八味道?氯气和氢气?!
要说政府放毒气弹,把整个贫民窟人道毁灭,李维是不会惊讶的,或者是哪个反社会分子想同归于尽了,李维也不奇怪。
但谁家毒气弹氯气合着氢气一起放啊?
白雾在蔓延,李维知道自己该走了,但眼睛逐渐红肿酸痛让他有些难以分辨方位,再加上混乱的人群堵住了道路,想要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一名脖子上烙着盾徽的大汉在人群中高呼,他试图恢复秩序。
与他一同的还有好几个健壮男子举起右手,他们手臂上都有盾徽,有的是画的,有的是纹的,就是没有烙的。
这是斯克墨区的民族武装分子的标志,是恐怖主义的一种。
可惜的是秩序并没有恢复,反而因为有的人听从指挥,有的人不听,互相推搡和践踏,导致冲突更加激烈,好几伙人扭打在了一起,让道路更加拥挤。
李维的嗓子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他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奈的从甲胄中摸出一把手枪。
在政府的管制下,贫民窟和监狱一样,别说枪械,甚至零件,钢材都是禁运的。
不是佣兵,没有官方背景凭什么拿到到枪?
也正因如此,在这里能掏的出枪的都是大哥,人人畏惧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李维掏出枪来不亚于降维打击。
他干脆利落的击毙了几个趁乱一股脑往前挤的家伙,枪法很精准,明显有丰富的持枪经验。
巨大的枪声自然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骂声停止了,打架的也停手了,所有人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年。
“蛤~,额...那什么,嘶..我想说什么来着,别吵,不然我脑袋疼。”李维揉着太阳穴不满的说着。
李维思索了一下自己想说什么,然后觉得有点麻烦,放弃了思索,直接把枪甩向盾徽男。
20米的距离,手枪在人群中飞速掠过,精准的砸到了盾徽男的怀里!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大家都知道李维这个人不好惹,但是他怎么会有枪咧!
靠近门的一个家伙反应很快,一看大家都亚麻呆住,悄悄插队往前挤挤。
这位是夜场的新客人,可能不太清楚李维的名声。
没有人出声提醒他,只见一柄无锋双手剑在上空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像是手斧一样把躲在人群中往前疯窜的家伙的头砸烂!
大家想要惊呼,但是受文化水平限制,又不知道该呼些什么,所以清一色的全是语气词。
“嘶~”
“卧槽”
“牛逼呀。”
一柄双手剑有三公斤,但和掷铁饼标枪不同,难度在于重心,双手剑的形状注定了不好丢,就像一张张开的纸和一个纸团的区别一样。
这需要力量和技巧的极致配合,在奥伯龙没人知道李维为什么这么牛逼,李唯的一切都是个谜。
你要问哑巴一句话,哑巴还会吱吱呀呀的和你比比画画,但你要是问李维一句话,李维能直接装睡一整宿。
功成身退的李维什么都没说,只是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休息,作为秩序的一部分,他决定最后一个离开。
懒得说话是因为他不向外界祈求任何事物,不需要感谢或报答,也不在乎怨恨和误解。
他认为正义是一件独属于自己的唯心的抽象概念,语言是无法解释的。
普世的正义不是李维的骑士之道,但他又懒得解释自己。
因为他觉得如果行为无法让别人认同,靠嘴皮子去说服就更不可能,说出来的正义是没有意义的。
李维不愿解释,这是傲慢,傲慢的如同傻逼言情文里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拖个几十章一样。
所以这自以为是的正义也要打上问号。
对于李维,一句用来形容反派的话可以用来形容他: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李维是个极端矛盾的人,军人般的意志和游侠般的散漫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不信任何国家,集体,公知的话,也不信普世道德的所有似是而非的道理。
他觉得对就是对,他觉得错就是错,想干嘛就干嘛,只要对自己的一切负责,永不后悔!就是好样的!
情趣蜡烛在这个房间的角落摇曳,不断流下如泪般白浊的蜡液,可它燃烧自身所释放的光明甚至不如霓虹灯的千分之一。
你以为这是寓情于景的场景描写?
让我们复习一下李维二极管般的大脑忘掉的部分:氢气和氯气点燃会安静地燃烧,氢气和氯气混合后光照则会发生爆炸。
当这两个条件混合在一起,遇到了明火,又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中。
一个正常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新鲜名词就出现了——爆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门外的骚乱不再,只有人们的脚步声,人群在秩序之下撤离的十分迅速,与此同时,白雾从门缝中蔓延进来,如同黏菌寻觅食物。
白蜡的火焰逐渐苍白,而李维却还在睡觉,颇有一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气概。
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李维的呼吸逐渐急促,呼吸声也嘶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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