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折磨（1/1）

厄斯宾得还没找到办法杀死少女，但少女已经要把他折磨死了。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大胆，放肆，作里作气，又需要细心呵护的奇怪生物。

喝水被烫到了要召唤他——“厄斯宾得，水太烫了，我命令你帮我把它吹凉。”

于是他只能被迫坐在少女面前，用深不可测的咒术帮她扇风。

走路踢到了石子要召唤他——“厄斯宾得，你的王宫实在是太危险了！我随便走走都能踹到石子，要是一不小心摔倒怎么办？我命令你背我走！”

于是他只能被迫弯下腰，将身形单薄的少女安稳背在背上，感受着从她身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暖温度，和喷洒在他颈侧的暧昧吐息。

她吃饭的时候会召唤他——“厄斯宾得！你快点帮我剥虾！”

她赏花的时候会召唤他——“厄斯宾得！这朵花快要枯死了，你快点把它救活！”

她睡觉的时候会召唤他——“宫殿好黑夜晚好可怕，我怕鬼，厄斯宾得你守在旁边陪我好不好。”

“厄斯宾得……”

“厄斯宾得……”

厄斯宾得发誓，他这漫长的人生里，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名字。

而她还在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不断地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召唤他，又不断无辜又恶劣地引诱他。

而最让他无法克制的，是少女在洗澡的时候，也理所当然地召唤了他。

“厄斯宾得，我命令你服侍我洗。”她沉在清澈的水波里，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发尾在水中漂浮散开。

像是引人堕落的水妖。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甜美的，无法抗拒的引诱。

心脏在胸腔内砰砰跳动，他的情绪在逐渐失控，意志在逐渐失控。他想离开，但少女对他下达了不可违抗的指令——“厄斯宾得，亲王殿下，你过来。”

她的声音柔柔的，仿佛也化成了水。

他刻意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这样就够了吧？

他多么希望少女能不要再挑战他的意志力，然而——“你下来呀。”

她笑着，甚至朝他身上泼了水。

冰冷的躯体一步步迈入温暖的水中，玫瑰花的香气随着潮湿温热的风涌向他，包裹住他的五感。

他闭上了眼睛，可他仍能听见少女戏水的声音，呼吸的声音。

她纤细的双臂捧起还带着玫瑰花瓣的水，水珠顺着她的肌肤流下，“滴答”落在池中。

她靠的越发近了，恍惚间，厄斯宾得甚至以为她的呼吸也带了香气。

“你看看我呀。”她的手抚过他的眉眼，语气甜丝丝的。

厄斯宾得被迫睁开眼。

少女娇媚的脸庞近在咫尺，因为朦胧的水汽，她的脸色终于不再是苍白，反而是健康的薄红，无辜的双眼映着荡漾的水波，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厄斯宾得，你不想抱抱我吗？”

她还在诱惑他。

这个愚蠢的人类。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诱惑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该好好教训她，让她害怕，这样才能长记性。

吸血鬼殿下的手捏住她的脸颊。

“现在的人类，都像你这般么？”略带嘲弄的话。

她没有说话。

实在是，太脆弱，也太漂亮了。

他感到自己想要吸血的冲动又冒了出来，然而——

“不许咬。”

刺下的动作停住了。

“放开我。”她说。

手臂松开了，然而少女并没有离开，反而转过身将手插入他湿透的发间，又将吻落在他唇上。

厄斯宾得的意志，终于彻底失控了。

然而，傲慢的少女却露出恶劣的笑，再一次阻止了他的靠近，“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

宋苒睡醒后，厄斯宾得已经离开了。

宫侍温柔地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脖间的吻痕，无比心疼：“殿下也太粗暴了，艾娜小姐，您身体这么弱，怎么受得住呢。”

宋苒想起昨夜因为她的指令，被欺负地惨兮兮，结果什么实质性的事都没做的某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谁能相信其实两人最后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呢？

看着她的笑，宫侍更加心疼了。

艾娜小姐怎么能如此单纯呢，以后，岂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啧啧，又一个被你骗了的无辜少女啊。】

【……闭嘴吧你。】

等到四下无人，宋苒把被她装在盒子里的吊坠拿出来。

现在，她已经没有时时刻刻佩戴它了，只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敷衍似的对神官大人说几句话。

十字吊坠开始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艾娜，】仿佛是叹息一般，【我说过，要把吊坠戴在身上，不要随意取下。这样，我才能看着你，保护你。】

“啊，神官大人，你确定吗？”

她再次叫他神官大人，但不同的是，以前她是诚恳的，如今语气却带着几分轻佻，几分恶劣的逗弄。

“可是，如果我戴上吊坠，神官大人您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怎么办？”她唇边绽开笑意，“比如，我换衣服的时候，洗澡的时候。”还有和厄斯宾得亲密的时候。

但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口。

少女的眼神不再像从前一样，反而充斥着娇媚，充斥着引人堕落的魔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仅是一眼，就让他感到心悸。

戴着兜帽的银发神官，手指蜷缩了一下。

一些他不该想到的画面，无法控制地浮现上来。

银发神官闭了闭眼。

【够了，艾娜。】他平静地说，【不要忘记，你的任务是什么。】

“当然，神官大人。”她轻笑，手指抚上羊皮纸，描绘着纸张上神官的面容，她的动作温柔极了，仿佛摸的不是冷冰冰的一页纸，而是真正地摸上了神官温热的脸颊。

少女的目光，逐渐带了一丝侵略性。

仿佛能透过纸张，直接接触到他。

神官大人的手再次控制不住地蜷缩了起来，心跳也快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少女俯身时，脖间那一道暧昧的红痕。

刺眼得很。

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对你做了什么？】

“嗯？”

神官尽量保持着平静：【艾娜，你现在是他的主人，你可以命令他。如果你有不想做的，你可以让他立刻停止。他没有任何办法反抗你。】

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还不知道这叫做嫉妒。

“神官大人，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他只是吻了吻我，又抱了抱我，”少女面不改色地撒谎，“这都是为了让他爱上我……”

神官打断她的话：【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现在也会疯狂爱上你。】

他能凭借微弱的联系，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厄斯宾得越来越狂躁的心跳，越来越膨胀的欲，越来越痴迷的渴求。

“他”受到了不可抵抗的诱惑。

“他”在堕落。

而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的堕落，“他”的挣扎，“他”的沉醉。

神官第二次闭了闭眼。

他也受到了影响。

因为，现在他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彻底覆盖掉“他”落在她身上的痕迹。

这是不对的，是不正常的。

“可是我想这么做呀，”少女歪了歪头，恶劣地说，“我想欺负他让他哭。”

“如果您不想让我和他亲密，那您来代替他怎么样？”

“代替他被我亲吻，代替他被我拥抱。”

“代替他受我任意欺负。”

少女靠着窗，阳光亲密地亲吻她如瀑的黑发，她站在光中，却像是神秘深邃的黑夜。

那白瓷的一般的肌肤上，红痕刺着他的眼睛。

【艾娜，你是受了恶欲之种的影响，】神官强行控制自己不再去看那红痕，【没关系，等杀了厄斯宾得后，我会让你恢复正常的。】

让一切都恢复正常，回到原本的轨迹。

“可我不想杀他了怎……”少女像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收起十字架，转移话题，“神官大人，我去执行您的任务了，再会。”

水镜上的画面消失了。

神官眼睫低垂，注视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他取下兜帽和面具，清澈的水中，倒映着那张和厄斯宾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也没关系，我会亲自握着你的手，将十字架刺进他的胸膛。”

他温柔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