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恶，隐藏在结冰的眼神之下（1/1）
“摩尼神使！摩尼神使！”
一位神侍疾步从神殿外跑来，边跑边大声呼喊摩尼的名字。
“保持安静！”摩尼冷冷地说道。
他站在神坛前，看到那神侍风风火火的模样，很是不满：“神坛面前，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说着，他又低下头，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请宽恕这个不知礼数的人吧，伟大的神，我相信他只是无心之失。”
自从神殿的神官离奇失踪，摩尼便陷入了惶恐之中。
每天来神殿祈祷的人不知凡几，更有甚者，跋涉千里，投掷千金。但他们不过是为见神官一面，求其解惑，亦或者是借用神力治病疗伤。
神殿之所以能称之为神殿，之所以能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这都是因为温德尔在。
而现在，神殿的灵魂温德尔消失了。这几天，他一人应对前来神殿的贵族与富商，早已是身心俱疲。
这也就算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在神坛前如此失礼，给他找不痛快！
若是神降罪，不再借神力给温德尔，那么神殿就完了！
摩尼是坚信神存在于世的。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越来越冷，眼神锐利如刀。
这个家伙，最好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否则……
“神使！神官大人他回来了！”
如同耳边炸响一声惊雷，摩尼一下子就跳起来了，失控地大声喊道：“你说什么？！神官回来了？在哪里？快快带我去见他！”
他这声音，比刚刚跑进来的神使还要大，完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低下头虔诚地祈祷神的宽恕。
神侍跑得满脸通红，汗水一滴滴从头发上滴落。他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呼吸，这才在摩尼越来越火热的视线里说着：“神使，温德尔神官已经先行回住处了，但是……”
他低下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古板的神使，神官大人带回来一个人类少女的事实。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平日里古板严肃的神使大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
那速度，简直了。
……
“还疼吗？”温德尔轻柔地将少女放在床上。
这里是他的住处，四处的装饰，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简洁，甚至透着神圣的味道。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小桌，别无他物。
宋苒别过了头，似乎很难过的模样。
她的手上有一道浅浅的划伤，是温德尔强制性带她离开时，不小心在墙边的荆棘上划到的。
她不说话，温德尔便垂下头，执起她的手，细细摩挲：“胖了。”
可不嘛，厄斯宾得看她瘦弱单薄，每日想方设法给她找各种美食。一日，听到隔壁萨拉国有一个举世闻名的大厨，做的饭菜飘香十里，因为太过好吃，能让神堕落让魔鬼重生，便立刻亲自去把人绑了过来。
可怜那大胡子厨师，明明只是夸大其词，想宣传一下自己的厨艺，取得一些名气。
结果呢，名气是有了，但喝口水的功夫，就被不讲道理的吸血鬼亲王绑到了王宫，吓得是两股战战，若不是厄斯宾得及时施了咒术，可能立刻就尿出来了。
少女依然不说话，眼睛甚至泛起了涟漪。
像是要落泪。
温德尔也的确看到，有一颗冰凉的水珠，落在了他和少女交叠的手背上。
杀死了厄斯宾得，他应该恢复正常的，应该不会再对少女，有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情感。但是，他竟然在看到眼泪的那一刻，觉得心脏一抽，想立刻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再安抚似的亲亲她黑亮的眼睛。
他控制不住地想着。
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恶欲之种还未完全清除吗？
温德尔再次放缓了语气，声音温柔如春日初雨：“艾娜，伤口还在疼吗？”
在他眼里，少女如同一件脆弱易碎的瓷器，哪怕是一点点伤口，也如此刺眼。
宋苒摇摇头，眼眶仍旧红红的。
少女身上仍穿着那件华美非凡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细纱真丝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
像极了住在城堡中，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而不是曾经贫民窟挣扎求生的可怜女孩。
温德尔叹了口气，再次低下头。
在他即将亲吻到少女手背那道伤口的时候，却听到来自上方的，一道怯怯的声音。
“温德尔，”少女的手指蜷缩了，似乎很不安，“我，我想回王宫。”
【爱意值：三星半，黑化值：一颗星。】
他的动作停住了。
温德尔仍旧保持着俯身亲吻的姿势，缓慢抬头，宋苒看到他灰白的眼睛，自下而上，略显冷淡地朝她看过来。
“为什么？”
少女又不说话了，仿佛难以启齿似的。
她手蜷缩地越发厉害，甚至开始揪扯裙摆，温德尔温柔且强硬地按住她的手，展开，整个包裹住。
“若你是想要王宫里的东西，我帮你去拿。”
少女立刻慌乱地说：“……不，不用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别过头，不敢看温德尔的眼睛。
十字架在被放在少女身旁，并未佩戴在身上，因此他无法得知她此刻的真正想法。
莫名有些烦躁。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她如此难过，是因为厄斯宾得？
也对，她本就是这样善良单纯的女孩。
自然难以接受厄斯宾得死去的事实。
“艾娜，别难过，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银发神官低头，亲吻了她的手背，刹那间，这具身体所有的疤痕都消失了。
他坐起来，揽过少女的细腰，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黑发，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厄斯宾得是我的一部分，他恶劣，不堪，傲慢，充满恶心的欲望。
所以，在很久之前，我将他剥离了出来。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成长地这么快。因为恶的成长，我受到了制衡，能使用的神力越来越少，甚至被禁锢在神殿中，每时每刻消除自己受他影响起的种种恶念。
你并不了解他，艾娜。
在你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因为一时恶念，直接屠了一城，又因为对人族的傲慢，将大量的普通人变成了只能生活在阴影下的低等吸血鬼，供他驱使。
他不该存在。
艾娜，你做的很好，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没有错。”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不要为他难过了，好吗？”
窗外，冬季的寒风呼啸地吹着，少女似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瑟缩了一下。
神殿不同于厄斯宾得的王城，洁白的雪花在冬天初临的那天，就掩盖了一切。
温德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瑟缩，施咒点燃了房间里的壁炉。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猩红的火星子飞溅。
房间里越来越暖，少女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温德尔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是冷吗？”
当然不冷。
宋苒却抬起眼看向窗外，眼睫颤动，呢喃一般地说：“原来早就是冬天了啊。神官大人，我不喜欢冬天，冬天太冷了，我以前没有过冬的衣服，经常被冻地倒在雪里……”
可是在王城，哪怕是寒冬，也如春日般温暖。
没有呼啸而过的风，也没有曾将她掩埋的冰雪。
她说着，语气越来越哽咽。
少女被以往最喜欢的神官大人抱在怀中，眼神却悲伤。
“神官大人，”她不再叫他温德尔了，语气如同最普通不过的信徒，“厄斯宾得不是你的一部分，他就是他自己。”
“并且，他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坏。”
少女脸上缓缓露出笑意，温德尔的心脏再次紧缩了起来。
他似乎知道到少女要说什么，原本温柔的眼神，一寸寸结冰。
宋苒在他眼睛里，看到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黑暗。
那黑暗隐藏在他结冰的湖面之下，不断弥漫翻涌，终有一刻，会彻底失控，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
“他很好，”少女离开了他的怀抱，温柔地笑，“我想他了。”
【黑化值：三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