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柔叹息（1/1）

“怎么回事？”

神殿中，原本安静穿梭在走廊之中的神侍都震惊地抬头去看。

血一般的雾气从神殿内部逸散出来，顷刻间就遮蔽了整片天地，仿佛是充斥着血光与杀戮的炼狱。

地上发光的神纹在逐渐变得暗淡，洁白高耸的圣柱在这血光中不断震颤，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倒塌。

“神明在上，”摩尼抖着嘴唇，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断在胸口划着十字。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神坛上想要祈求神明怜悯，但那里的血雾却更加浓郁，简直像是从神坛内部散发出来似的。

这下，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难道，难道神殿被魔鬼侵蚀了吗？

那神官大人呢？！

温德尔神官在哪里？！

“温德尔，”他听到不远处的熟悉女声叹息一般地说着，“汤姆给我传的消息上说，只要在神坛上杀了你，就有机会夺取神坛的神力。”

摩尼颤抖着转头，看见黑发少女歪头轻轻笑着。

“艾娜！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在说些什么！！”他几乎是激动地要扑过去，但却在离少女五米的地方被血雾击中，被迫后退几步倒在地上，无力地睁大双眼。

与此同时，王宫的侍卫，已早有准备地包围了神殿。

乌泱泱的人群向神殿内部涌进，却又被血雾拦在神坛之外。

“三皇子，这可怎么办，我们进不去啊。”侍卫长焦急地看向昏沉的前方，“只有进入神坛，您才有机会夺取神力啊！”

汤姆阴沉着脸。

他实在没想到，他这个妹妹，竟然如此大胆。

他刚告诉她她的身世，许下对她的承诺，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动手了，一点筹谋都没有，简直是愚蠢！

若不是他暗中安插的人告诉了他神殿异动，他还被蒙在鼓里。

汤姆深吸了一口气，使用了王室特有的咒术，又披上了纯黑的防御斗篷，这才顶住了血雾的压力，朝里踉踉跄跄地走。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血雾温柔环绕的少女。

“艾娜！你真是疯了！你就不能等几天，等到准备好了并且通知我了再动手吗！”

汤姆面目狰狞地冲着少女吼，“你简直蠢到家了！”

话音刚落，一股阴冷的气息就锁定了他，将他直直掀飞在地，五脏六腑俱疼，硬生生呕了一大口血。

汤姆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滚滚的血雾里，那人的脸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少女被那双眼睛的主人环着腰，没给他一个眼神。

汤姆颤颤巍巍地咽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贪婪胜过了恐惧，十分顽强地朝着侧对他的少女爬过去，“艾娜，抱歉，抱歉，刚刚是哥哥太激动了，你不要介意，不要生气。”

他擦了一把脸上溅的血，压住怒意微笑，“等到彻彻底底杀死了神官，就把哥哥送到神坛内部去吧，等哥哥掌握了神力，会永远永远对你好的。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他不断地说着承诺，对神力和权力的渴望让他心尖都激动地发抖。

等到拿到了神力，掌握了权力，他会立刻把这该死的艾娜扔回贫民窟，愚蠢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泥里，在贫穷中受尽折磨死去！

汤姆仰着头，笑容越来越大。

他满心期待地等着少女的回答，然而——

“厄斯宾得，杀了他吧。”

少女笑着说。

“什……什么？！”汤姆怔住，但他很快就回过神，大吼，“你疯了吗艾娜？！”

宋苒微微侧过头，语气无辜又恶劣，“我可以自己掌握神力，自己做王，为什么要稀罕做你的公主呢？”

“哥哥，你可真是天真呐。”

少女的话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几分愉悦。

汤姆目眦欲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刻想破口大骂骂她婊子贱人，但他没有机会再说出口。

仿佛是一瞬，又仿佛很久，他感到自己似乎在被凌迟，血肉在被一点点剥离，他感受着锥心的痛苦和折磨。

原主曾遭受过的苦难，终于百倍千倍地还到了他自己身上。

……

宋苒没有看倒地流血不止的汤姆，她只是抬起头，盯着高高在上的神坛。

那里，银发的神官正被牢牢束缚着。

他大半个身体都陷在象征着“恶”的血雾中，因为垂着眼，平日里温和的面孔显出几分刀削似的冷冽。

面对生命的威胁，他仍诡异地没有任何反抗。银白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他抬起眼，灰白色的瞳孔近乎缱绻地盯着地上的黑发少女。

这些日夜的温存与快乐，如同一戳即破的泡沫。他想起第一次在在水镜中注视少女时，她如同小鹿一般干净单纯的神情，看向他时，眼里满是天真的欢喜。

那个时候，或许他就已经对她心动，想要亲亲她清澈的眼睛，但那时的他没有发觉，迷茫着一步步走进了她的陷阱。

他在她伪装出的爱慕中沦陷，她却从始至终清醒。

装天真，装无辜，装乖巧，装爱他，装被他驯服。

他以为自己能得到她遗失在厄斯宾得那里的心，可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

黑发青年还站在她的身边，以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

温德尔盯着这一幕，只觉可笑。他语气平静地向她传声，【艾娜，你知道的，厄斯宾得是我的一部分，他以我的恶念为生。】

他一字一顿，【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黑发少女没有回答。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诱人的笑，毫不犹豫地对身边的黑发青年说着，“可以了，厄斯宾得，不用再折磨他了，抓紧时间快点杀死他。”

她与青年的姿势是那样亲密，他该感到嫉妒的，该嫉妒到发狂杀死所有触碰过她的人，可他此刻却只觉彻骨的冷。

她真的有感情吗？

还是说，所有人，都只是她伪装下的玩物呢？

温德尔扯起嘴角笑了一声，【哪怕这样，你还是想我死吗？】

依然没有回答。

少女甜蜜地对黑发青年许下承诺，“等温德尔死了，我会一直爱你。

你可以陪在我身边，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心脏闷闷地疼，温德尔仿佛溺在了冰冷的海水中，彻骨的冷意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可他的头脑却无比清醒。

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她根本无需所谓的恶欲之种，因为她本身，就是恶。

她以爱意和甜言蜜语伪装自己，实际上她谁也不爱，谁也不在乎。

看似情深的伪装下，她看向自己，亦或是厄斯宾得的目光，都是一致的冷漠。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家。

她滚烫的血液里，流动着的，只有蓬勃的野心和贪欲。

谁都抓不住她。

谁也不能抓住她。

可是，他偏偏要将她彻底困在身边。

银发神官歪了歪头，看向她，“艾娜。”

【黑化值：五颗星】

仿佛是温柔的叹息，宠溺的妥协，“既然你这样想我死在神坛，那么……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