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往事2（1/1）

日子就这样不慌不忙，慢慢溜走。有时候看见九头妖和那小六并肩而立，我不禁觉得这光景倒也不算碍眼。

可好日子并没过上多久，有一日这不怕死的玟小六竟在主人面前救了玱玹，这万中无一的良机错失了，下一次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以为这次她肯定是完了，没想到转头主人竟负伤去做杀手给她弄来灵药疗伤。

我不禁想，这九头妖怪的脑袋大概是坏掉了，那九个脑袋难道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以至于打了一架，昏头昏脑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后来的事情更加诡异，九头妖怪竟然同意跟玟小六一起种了情人蛊，而她却摇身一变突然成了高辛的大王姬，此类种种，本鸟实在懒得再回忆。

这事情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真情付出，一个狼心狗肺，看得本鸟儿都时不时想为主人流下几滴伤心泪，我那时发誓如果我以后也要这样去追另一只鸟儿，那我情愿孤独一生。

可是九头妖怪却没我这悟性，往后的几十年里他一边受着伤，一边用两种身份陪伴着她，为她只身一人闯敌营，为她用鬼方氏的身份第一个明确的支持玱玹，也为了她放过了玱玹无数次，甚至花了几条命去救她，教她箭法，送她这世上最好的弓。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放下的每一箭后来都射在了自己身上吧…爱情真是让人变得痴傻。

玱玹终是统一了大荒，当上了新一代的轩辕王，主人的义军举步维艰，支撑的相当不易。

这种时候，却传来了她与狐狸要成婚的消息。不是主人拦着，以我这坏脾气，当时就想冲去宰了这两个狗东西。

那九头妖怪却还笑着说，事情本该如此，这就是他给安排的。气的我几日都不想跟他说话。他却开始拿着我叼来的扶桑木刻起结婚礼物来。

我跟他说，让我把以命换来的鸟儿拿去送给别人，还不如杀了我。

可是主人说，对啊，他就是要死了。

所以，我也做好了跟他同生共死的打算，毕竟我也是个死心眼的鸟儿。

记得最后那战的前一夜，远处的山林有隐隐火光，那是蓐收在放火烧山、逼我们应战。最后决战的一刻就要来了，所有士兵都清楚自己的命运，但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他们已经被时光无情地抛弃，成为了多余的人。死亡不仅是最好的解脱，也是最好的归宿。

这夜主人也不再说什么军规，阵营中的所有将士开怀畅饮，大家都明白自己最后的时刻要到了，反而有些振奋的喜悦。

主人却一人去了海上看月亮。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陪伴他。

我没有什么心情赏月，我在想，不知道死了以后还能不能跟随他，但我只要跟他一起死，总是能跟他去一处的吧。

第二日刚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那只九头妖怪竟给我下了禁制，他把一个包裹放到我脚边，说：“这是将士们最后留下的名字和书信，我们阵亡后你把它带去神农的那座山峰上。还有，毛球，你认主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危难时刻我会把你丢下，你知道的吧。”他浅浅一笑：“有我成全这份恩义已经足够，日后你便自由的去翱翔，最好能找到一只情投意合的雌雕，生下一堆小雕。”说罢，他决绝的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散落在风中让人心碎。“忘了我吧”。

我用尽了全力冲撞哀鸣，不计代价的损耗灵力，却怎么也无法冲破禁制，最后心中实在悲痛难耐，竟第一次啼出了血来。

经过长久的等待终于在几日后的傍晚我飞出了禁制，一路循着他的味道飞向了东海。

当我赶到那个孤岛附近的时候，他已现出妖身，浑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他抬头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用心语跟我说：“毛球，别下来，我最后还给他们准备了大餐”。

下一秒主人的妖身化作了黑血，喷涌而出，毒性剧烈，所过之处，草木皆亡，待我落入那荒岛时，岛上已没有一个活物。

我围着这座荒岛哀鸣了多少日，自己也不大记得了，只知道胸口疼痛欲裂，日日口中啼血。

我觉得自己大概也快命不久矣，浑浑噩噩中却突然忆起了主人的交托，拼着一口气，我回去带着那一包裹书信，飞去了神农的那座山峰。

这是主人谈来的条件。玱玹为神农将士留下了一座山峰，这些年我们陆陆续续埋葬了许多将士，看着漫山遍野的坟冢，我的心里满是悲凉，将包裹放下，我开始用爪子扒拉土坑，一边想着自己是要死在这里，还是再拼一口气飞回流波山死在自己的窝里。当我刨好土坑，打开包裹，却发现除了书信还有一个酒袋和一瓶灵药。

我在心里骂那个九头妖怪，明明这么聪明，明明什么都算的很准，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留一条命，又为什么不肯让我随他而去。

我在这座遍是坟冢的山坡上一边喝酒，一边想着种种过往，过了月余。

最后我想着还是要给主人做个衣冠冢，那九头妖怪一生悲苦，我实在不愿把他埋在神农的土地上。我吃了灵药，回了一趟清水镇，找遍了曾经我们待过的所有地方，无论是回春堂隔壁的草屋还是山里曾经的营帐，几乎找不到任何他留下的痕迹，我只好带着那个酒袋和装灵药的瓶子一路飞回了流波山。

在流波山最高的山峰上，我找了一处风景绝美的好地方，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下面是流泉飞瀑，溪水潺潺。他曾经在这里往我的巢内扔过鸟蛋，也曾经站在这里看过东海的明月，我想他大概会对这里很满意。

思量着那只孤傲的九头妖曾无数次坐在我的背上同我一起飞翔，我拔了数根自己背上的羽毛连着酒袋和装灵药的瓶子，在这里给他好好的立了个衣冠冢。

本以为前尘往事飘散如烟，我至此便可无悲无喜静心修炼，不曾想这几百年山上那只夔牛兽竟已炼成人形，可我并不打算离开流波山，我想着如果非要死，死在这其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