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风雨(1/1)
一行人被带去派出所。
谈话室内,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在头顶,犯事双方被安置在长桌两边,气氛低沉又压抑地持续一段时间后,一位年轻的警官望向长桌右边说:“你俩报下名字。”
柴月向那位报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喻司尧,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替他回答。
年轻警官在记录本上写着,继续问:“什么关系?”
停顿一两秒,她回:“朋友。”
“谁先动的手?”这次问话的是另一位年长的,板着脸,表情严肃。
耳钉男一点不虚,噌地起身,指喻司尧:“是那小子先动手打的我。”
“坐下!”年轻警官呵斥。
耳钉男梗着脖子,又被训斥一句才灰溜溜坐下。
年轻警官接着向金发少年发问,“纪柏森,你这次又惹的什么祸。”
纪柏森不回答,嚼着口香糖,很无所谓的,倒是另一个人忙着跳出来解释:“不关森哥的事,都说了是他先动的手。”
年轻警官的视线从那面移过来。
喻司尧仍不说话。
“事情是这样。”柴月接过话,指纪柏森,“是他找我要微信,我不给,我朋友是为了帮我才跟他们起了争执。”
耳钉男拍桌,“你胡说。”
她当然是胡说,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在胡说,也都知道她这么做是在维护喻司尧。
不知情的年轻警官则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气愤,“可以啊纪柏森,打架斗殴的刺激满足不了你了,你就改欺负小姑娘了是吧?”
纪柏森嘴角勾着笑,没皮没脸来一句:“我们聊得挺好的,没欺负她。”
这男孩年纪轻轻,胆子也是不小,他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所向,是始终不发一言的喻司尧。
显而易见的,挑衅。
喻司尧手肘沉沉抵着膝盖,强烈的压迫感从眼神里透出来。
两人无声对视着,四周凝聚起一股骇人的阴沉气场,柴月看着喻司尧紧绷的下颚,没由来地心慌。
“我们哪里欺负你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朋友欺负我们,他动手在先的。”
“吵什么吵!”
“再闹让你们爸妈亲自来这儿领人……”
周围吵得要命,柴月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清,心神恍惚地坐着。
这种状况持续了好一阵,警官继续问话,她长久没出声,大概以为她受了委屈,两位警官念在情有可原,这次不向喻司尧追责,让他们交完罚款离开,而纪柏森那帮屡教不改的顽固分子还得留在这里等家人来接。
回去路上,喻司尧依旧沉默,他抽烟,一直抽,不间断地抽,柴月走在他身后,烟味顺着风吹进她的发丝,她看出他在发泄,暂且不问原因,而是问他要不要去趟医院。
他不回。
“家里有没有医药箱?”
还是不回。
沉闷的气氛保持到进屋,喻司尧径直往楼上走,柴月转身去储物室,凭着记忆在储物室的柜子里找到医药箱,来到喻司尧房门前。
指骨节在门上轻叩。
没得到回应的三秒后,推门,房间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沙发上的喻司尧,他静静坐着,烟在指间烧。
柴月往里走,鞋底踩过地板发出声响,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说两字:“出去。”
门把瞬间脱手,嘭一声撞墙,喻司尧终于侧头,她把灯打开,光线由暗转明,在他旁边坐下,把药箱里的药挨个儿拿出来看,问:“擦哪个管用?”
喻司尧沉口气。
他把烟摁进烟灰缸,凑前来,肩膀碰到她后背,因为够不着药箱又往她靠一些,他的侧脸近在眼前,她的呼吸打在他的下巴边,空气升温,耳根的热度使她一时恍神。
微微偏了头,但没预料他也正斜额,嘴唇差点碰。
心脏在胸腔内猛跳一下,柴月低眼避开,喻司尧则慢条斯理地从药箱拿出一支红色药膏,往后坐。
距离拉开,柴月耳根的热度退下去,从他手上拿过药膏。
“我来。”
药箱里没找到棉签,她只好将药膏挤到指尖上,他脸上有两处伤痕,除了嘴角,鼻梁也破了,她将指腹轻轻挨到伤口,省着力道,一点一点给他涂。
距离不可避免拉进,她鼻间全是他的气息,光线又是那么明晃晃,什么都看得清楚,他鼻尖的小痣,喉结的轮廓,还有眼底的灼热。
她浅慢的呼吸逐渐加深,这间屋子的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很像那晚,第一次接吻的那晚。
目光错开一次,又复看一次,等到第二次对上他的眼睛,他眼里已没有波澜,此刻显得过分冷静。
“要是我没来微信已经给了是不是?”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柴月脑子还没转过来,他又来一句:“微信给了接着就开房了是不是?”
闪电划破黑压压的天空,一声闷雷响彻云霄。
……
说这话不是凭空想象,要不是在找她的路上遇到那几个高中生,他不会知道她那会儿正跟人在后巷调情。
扪心自问,给她的包容尺度足够大,情怎么调都行,爱跟谁玩都可以,哪怕有过三五任前男友他也认,但随便跟人开房不行,这道坎他没法过。
火机盖嗒一声弹开,喻司尧打了一根烟。
柴月足足看他三秒,在惊,在愣,难以置信他会对她说出这种话,天边又一道滚雷,轰隆一响,暴雨倾泻而下。
雨点打得玻璃窗啪啪直响。
缓过神的下秒她伸手夺走他的烟,“把话说清楚。”
喻司尧从她手边的烟气看到她的眼睛,两人在十厘米不到的距离直直对视,他问:“是不是准备给他微信?”
胸气涌得厉害,她脱口回:“是又怎么样,难道我微信里多个人还要经过你批准?”
“这就是你的态度是吗?”
喻司尧上下点着头,一字一咬,每个字里都能感觉到那股快要翻腾起来的怒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他不说话。
她烦躁地捋一把发,加重语气:“喻司尧你不要做出一副我对你不起的样子,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们互不干涉,我没干涉你社交,你凭什么干涉我?”
“凭什么?”
喻司尧冷笑。
“从美国回来找你那次我跟你承诺过,为了证明给你看我想跟你在一起的诚意和决心,我跟个傻逼一样围着你转,就差把心挖给你看了,你现在问我凭什么。”
他逼近她,声线沉沉,“我的自尊在你柴月那里到底值几个钱?”
身上那股阴郁气息重得可怕,比安全通道里的那个他更加尖锐。
柴月的后颈凝起一层细汗。
而他仍在质问:“玩我玩得爽不爽?践踏得爽不爽?”
手在膝盖上握起来,她低声说:“我没有。”
她的确没想过玩弄他,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苍白无力,在喻司尧看来就是一句解释都懒得给他。
他别开头,重新打一根烟,“是,你没有,我在你那儿屁都不是,你给谁微信我管不着,你跟谁上床我也管不着。”
真是句句带刺。
一股寒意从心底冷出来,她屏着气望向窗外,深呼吸一口,“喻司尧,你一定要这样是吗?”
他徐徐吐着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这副冷漠态度彻底激起柴月的情绪,所有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崩塌,她心口重重起伏着,大声朝他放话:“好啊,既然这么怕戴绿帽,那退婚啊,谁也别耽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