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小胜（1/1）

云缃绮和裴尚食对视一眼，却见对面的人面色如常。

她一下便明白了为何裴尚食方才说自己“天真无邪”。

尹风竟然一点事也没出？

思量间，崔寔跟着九殿下尹溪走了进来。

云缃绮耐住性子，周全地向尹溪行过礼，才道：“敢问九殿下，方才所言是何意？”

尹溪连忙躬了躬身，“小舅母，以后在私下，不必行此大礼，”见她应下，才又道：“方才案子审到症结处，内监李公公突然造访，传了父皇口谕，只言七皇兄顽劣失职，现撤去其统筹有司、监管外使宴之权，于府上禁足思过一月。”

云缃绮很难不生气，口无遮拦道：“就这？就这？昨天就他蹦跶得最欢，一会包庇这个，一会包庇那个，还叫那什么狗屁巡使把我关在大狱里，到头来跟没事人一样了？”

裴尚食眉紧皱，把她拽住，“四娘，这般粗鄙之言说不得，你莫着急，且听殿下和少府细细道来。”

云缃绮抬起双手使劲搓了搓脸，尴尬地扯出个笑，坐回亭中的石凳上。

一旁沉默许久的崔寔，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道：“阿绮，王家虽然不住在这永兴坊，到底也是有些实力的，昨个大半夜，消息能止住，这天亮了，太阳一照，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了。

贵妃娘娘颇得圣宠、王尚书很是会说话，尹风这么多年的傻，也不是白装的。如此三管齐下，圣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如此发落他，似乎也很合理。”

“那咱们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云缃绮脸耷得老长，要不是尹溪在，她肯定要骂圣人脑子有毛病，合理个屁了。

崔寔摇摇头，“也不全是，若真如此，我这小外甥还会如此冷静地站在此处同咱们几个讨论？他早去写讨贼檄文了……”

尹溪摇头叹道：“小舅，你这心思果然沉稳，吃了这么大个瘪，还有空打趣我。赶紧给小舅母讲讲你是如何小胜的吧！”

崔寔抿嘴，眼里止不住的小窃喜。

云缃绮听到“胜”，一下来了精神。

她端庄地坐好，满脸期待地望向崔寔。

“外头有司的人都来问话，张掌固遭不住，一下就认了罪。至于此前用老油充新油这事，他矢口否认，只说是子虚乌有之事。”

崔寔顿了顿继续道：“可惜，光禄寺的张寺卿，似乎很怕这事牵扯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连胡家油坊的掌柜的都带上了。我便顺势拿出裴礼民提供的老油油坊名单，诈了诈他。”

尹溪接上话把儿，“我小舅别提多英俊潇洒了，名单砸在胡掌柜头上，那人便吓得认罪伏法，只说光禄寺定的那四百多坛油，帐面上虽然走的是他家，实则是套出银钱后，以低价去老油油坊购买，再与幕后之人分赃的。”

云缃绮急急追问，“那幕后之人，都有谁？”

尹溪答道：“除了那位张掌固，还有太府寺的三位寺丞、光禄寺的秦寺丞和另一位久卧家中养病的赵少卿。听胡掌柜说，今年是油，往年酒、米、面也或多或少动过手脚，只是法子不尽相同。”

云缃绮掰着指头算了算，有些遗憾：“最大的少卿不过从四品官职，没捞着大鱼啊！”

尹溪点头应和，又道：“不过，我所说的小胜，并非此事。圣人那道口谕，还嘱咐了一件事。”

他看了眼崔寔，一本正经道：“因七皇子尹风无能，太府、光禄二寺失守，特命九皇子尹溪监查协管外使宴一事，念其年幼，命橘官崔寔暂任太府寺少卿，协助行事。”

云缃看他在这得意洋洋地背圣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就是说，现在这外使宴的差事，全权交由您二位接手了，这多大排场啊！九殿下年少有为啊……”

尹溪挠挠头，“小舅母谬赞，我这也是托了你们的福，以前总在书本里学些治国之策，这回总算是能实战一番了。”

见云缃绮脸上终是有了喜色，崔寔又补充道：“阿绮，你也莫太担心，圣人说了，我只是暂代太府寺少卿一职，这外使宴一了，我便同你回奉县。”

裴尚食和尹溪对视一眼，道：“哟，这话说得，酸死了。既然官司了了，我得回去忙活差事了，你们继续聊。九殿下，一齐走吧。”

尹溪识相极了，连连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我正好要去宫里，跟母亲说说我们舅甥俩的事，就不打扰了。”

崔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话，是多么多么与他那清冷孤高的形象不符。

他一句也接不上来，只好低头，随意拱拱手，送两人走......

“阿寔，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另寻个地吧。”云缃绮道，“我可不想在大狱外头幽会。”

崔寔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想…去何处？”

云缃绮边往外走，边道：“去薛家，看看永阳姐，顺便同薛寺卿商量件事。”

崔寔颔首道：“这样也好。我方领下这差事，也有许多不清楚的，要向薛寺卿讨教。”

二人达成共识，这马车就又急急驶向了安仁坊薛宅——云缃绮的快乐老家……

“翠羽！紫鸢！姐！我回来啦。”云缃绮不顾身后慢悠悠走着的崔寔，咋咋呼呼地就跑进了永阳府上。

外院候着的紫鸢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小姨，是你啊？怎么穿成这样，跟阶下囚似的？”

云缃绮无奈，这金吾狱府衙里，是有干净衣裳，不过也是囚衣，方才只顾着等消息，都把这茬忘了。

早知道先打扮打扮，再来薛府，省得惹大家担心。

她尴尬一笑，“这是永兴坊最近流行的新风格，叫‘纯狱’风，坊里的少女都这么穿……”

崔寔满脸问号。

直到他仔细思量了“纯”、“狱”、“风”是哪几个字，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声嘀咕道：“真能胡诌。”

翠羽疑惑：“少府，方才说的是什么？”

云缃绮赶紧道：“他说，这衣服真好看。”

翠羽眼一转，欣然接受，“既然少府如此有品味之人都肯定了，不日这纯狱风，定会传遍整个圣京的。”

云缃绮连连点头，“走走，给我姐瞧瞧！”

那丫头傻乎乎地接道：“好嘞，改明儿我也置办一身。”

崔寔无奈跟在这二位追求潮流的女士后头，兀自喃喃：“一进这薛宅，人怎的都变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