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阿特里斯巢都（一）（1/1）

绎枫“嗖”的一下躲了起来，果然，天将亮未亮之际，就能见到底层人民的真实生活。

同时，绎枫也很好奇，阿特里斯还有真正意义上的那些底层人民吗？

天空是暗青色的，太阳还未升起，小道显得灰暗难行。

爷孙俩走的不快，老爷子穿的衣服很朴素，当地特色的灰色植物纤维编织的衣服不太舒服，但非常耐磨。

小孩子穿的好一些，放在以前，可能有中巢水平，衣服鞋子都是以防水为主。

两人走在路上，周围有一些树木，树叶下阴森森的，好像随时会飘出一个冤魂来。

小孩子一点都不害怕，显然常常走这条道。

前方是一个分叉路口，老旧的路标挂在快要锈蚀的金属柱上，左边是供奉帝皇和阿特里斯英雄的雕像园，右边能通向主干道。

我们能见到，一个简易的“朝圣载具”部署在路口，只要投放一点资金，就能搭乘载具，穿过“神圣、坚固、且四面围墙完全封住没有留门的”雕像园。

“我才不去呢，那里什么都没有。”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比清晨的鸟鸣更清脆。

“那里什么都没有，是因为绎枫大人圣像镇守在那里，我告诉你，要是没有绎枫大人，那里现在到处是凶恶的怪物异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是以前，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们供他干什么？他能收到吗？还不如把买贡品的钱攒着，真想给的话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一起给他。”

绎枫的故事在小孩子的睡前故事里出现了千百遍，他都能背啦！

“怎么说话的，绎枫大人能收我们的破旧的脏钱吗？这是脏了他的手。”老爷子作势要打，孩子绕到了他后面，跑了好几步，走到了通往主干道的那条小路上。

“他还收过破布缝的袍子呢，说不准就把我们的钱也缝上去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百纳袍，那是全星球人民的心意。”老爷子气得够呛，两撮胡须一抖一抖的。

“我们也是人民呐，凭什么不收我的？倒是这些贡品，又重又没用，还不如自己吃了。”

老爷子是真要打他，小孩子从熟练的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绎枫语录精简版》，随手翻开，往头上一顶，动作之熟练，显然是惯犯。

老爷子手挥到哪，他就把书顶到哪。

僵持了一会儿，老爷子一边念叨着“恕罪，恕罪....”一边走往雕像边，走路中，腰间挂的腰牌从衣服缝隙里露了出来，看样子是水库渔场的员工，现在应该是给鱼喂食的时间，这个点给鱼喂食，长得快。

小孩子“呲溜”一下爬到了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老人抠抠索索地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食物棒。

绎枫见过这类食物，在他印象里，算是比较好的早餐，起码色香味占了后两样。

他很满意的，起码证明阿特里斯人，活得像是一个人了。

绎枫悄悄变换位置，在巨石的掩护下提前走到渔场附近。

他想看看普通人的工作强度。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渔场，水下漆黑一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照进幽深的湖底。水面荡起三千银丝，白光在涌起的微波尖打了个旋儿，自顾自跃向无尽的星空。

天空在被侵蚀，远处云层中翻涌的阳光正在侵蚀星辰的领地，璀璨星光牢牢占据半面天空，在云层之上阻击烈日的到来。

天空是光的战场。

薄薄的水面将永恒深渊和天清地阔分隔开，亦如现实帷幕。

光无数次照进湖中，一条大鱼冲出湖面，美丽的界限被破坏，它在天空中挣扎，要击退的光的阻碍，地心引力拉扯着它，自然法则将其拖回了深渊。

绎枫无喜无悲，站在山崖上，等待着远处脚步声的靠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像是那尊立在雕像园的金色雕像，伫立在山崖上凝望着远方。

光的战争还在继续，大日即将突破云霄，杀入星空领域，星辰正在节节溃败，蕴养群星的无尽黑暗隐去自己的身子，就算在绎枫超凡的视力中，天空中点点星辰也在渐渐消失。

“星光又一次失败了。”绎枫喃喃自语，但这一次，他错了。

一抹白虹撕开夜空，天空中光芒大盛。

在西方的云端，凭空出现一轮苍白大日，光耀之盛，压住了初生的太阳，整片天空被映照的苍白一片，光芒像湖水一样翻涌，湖水像天空一样翻腾，整个世界被苍白之光笼罩，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

绎枫短暂的失去了视野，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直接关闭了精金眼皮，开启全息模拟往回奔跑。

“人民之光号，回答我，有敌人入侵吗！”

通讯频道中只有噪音。

数秒后，绎枫抬头看去，赫然发现，那苍白大日，就是旗舰。

一抹流光扎入旗舰之上，在一瞬间突破了常规掩护和物理护盾，人民之光号强大的护盾系统在一瞬间过载，溃散的那一刻爆发了极其明亮的能量散射。

最后的灵能护盾挡住了未知敌人的攻势，可并没有限制敌人。

流光在灵能护盾包裹的人民之光号上跳跃，不断的转换位置冲击旗舰，它的速度太快了，快的寻常人只能看见一个光球，一个由敌人快速击打人民之光号每一个区域的灵能护盾，打造而成灵能光球。

“人民之光号，听到请回答！人民之光号，听到请回答！”绎枫的疯狂呐喊没有受到回应，他的心越来越沉重。

没有敌人能击毁人民之光号，没有！太空死灵我都交手过了，我在现实世界，就算邪神亲自出手也不行，恐虐大军跳帮山阵号也拿不下来，更不可能拿下旗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绎枫的内心在疯狂的呐喊，沉重的精金战甲束缚了他的身体，他要快点回去，快点，再快点！

猛然间，绎枫身形一滞，天鹰型精金眼皮自动弹开。

光芒熄灭了，大地上，天空中，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黑暗重新占领了这片天空。

抬头望去，人民之光号所在的区域，黑暗而纯粹。

绎枫闭上了眼睛，体内的激素暴动着，修复受创的眼睛，视力正在回归，他看见了，点点红光，在天空闪烁。

人民之光号在燃烧，巨大的破口触目惊心，就算在星球上也能看清其中冒出的火光。空间站在陨落，无数的金属碎片正在切开大气层稀薄的空气，回归阿特里斯大地的怀抱。

太空港被不规则的切割成了数条金属带，没有一艘舰船逃过强大的攻势，末日，来临了。

旗舰的灵能护盾也碎了，环绕着巨大舰体的球状区域，现实世界壁垒好像碎裂成粉末，亚空间的光束穿透了进来。

绎枫意识到了一件事，人民之光号是从内部被击破的。

整艘舰船沉入了亚空间之中，巨大的现实空洞悬挂在阿特里斯上空，像是恶魔之眼注视着这方古老的土地。

“该死，回答我，无论是谁！”绎枫在奔跑，体内的每一丝血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地基防御开火了，巢都的虚空盾第一时间亮了起来，巨型地基大炮轰鸣着，将天空中落下的太空站击得粉碎。

一块直径数百米的碎片朝着巢都砸去，一枚空天导弹带着冷白色的离子尾焰升空，剧烈的爆炸遍布每一寸天空，但是这一发导弹造成的冲击波，裹挟着数百枚大大小小的碎片朝着这边砸来。

绎枫在狂奔，他看见了，看见那位老人拉着孩子在全力逃亡。

烈焰在降临，漫天都是巨大的金属块，精密复杂的电子元件在大气层的炙烤下汽化，黑烟就是它们最后的哀鸣，死神正在向阿特里斯人招手。

孩子在努力奔跑，他隐隐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巨人，然后....

一枚碎片贯穿了他的身体。

四分五裂。

飞溅的土石击穿了老人大腿上的血肉。

他浑然不觉。

老人还在奔跑，脚步凌乱但每一下踩踏地面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乖孙，快跑，马上就安全了，呼~乖孙......”老人的眼睛看着上方，那无数火焰流星在下坠，他的眼睛看着周围，火光在林立的树木缝隙中透了出来，他的手更加用力，将孩子的手捏的变形。

只有一条手臂。

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常人对疼痛和力量的使用是没有概念的。

他看见了巨大的，金色的巨人在朝着他狂奔。

“别挡路！危险！”

老人大叫声，话音未落，被绎枫一把扑倒在身下。

各式各样的陨石坠落，绎枫抱着老人一把跳到了一个陨石坑中，地上灼热滚烫，但绎枫别无他法，值得将老人护在左侧，右手抡起死灵长剑，一剑劈开飞起的巨石。

更多的土石从四面八方飞来，陨石落地带起的冲击波正在将这方大地彻底搅碎。

老人走了，绎枫的心中扬起一阵悲哀，他现在和其像刚才的老人啊。

心脏骤停，他在绎枫的身边没有能撑过几秒钟，他太老了，已经不能像年轻人一样承受来自灵魂的压迫了。

绎枫放下了他，任由他在这个陨石坑中长眠。

金色的巨人又一次开始了冲锋，向着巢都前进，从燃着大火的树木冲穿过，踏过碎裂的石头，精金战甲一次又一次将泥土踩实，狂风卷起的万物，他看不清，看不清前方的路，看不清被火焰和炮弹映红的天。

那被灵能护盾爆炸和紧急跃迁撕开的亚空间洞口，正在散发诡异的光芒，一个旋涡出现了，七彩缤纷，光耀夺目，接着，黑云遮蔽了一切。

开始下雨了。

黑暗的雨，混沌诸神的雨，恶魔雨。

.......

——————————————————————————————————

“护卫者，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有恶魔入侵，位置在阿特里斯一号巢都北三百公里正上方，出现了巨大的亚空间破洞。”

阿特里斯总政委，原铸星际战士放下通讯器，立刻通知星语者发出求救信号，自己前去穿戴，马克十型动力甲。

阿特里斯冰原下方的地堡，三位身穿精金战甲的护卫者最后看了一眼生物器官生产线，毅然决然的将整个生产线摧毁。

我们不会使用恶魔入侵的世界上生产的生物器官。

但他们走出这方世界的时候，遮天蔽日的飞行恶魔已经开始攻击人类据点。

巢都井然有序，进入全面战斗戒备，大清早的工人们刚刚准备上班，走到工厂，大门就关闭了，厂长宣布进入战争状态，所有工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工厂机床改成制造武器的模式。

剩下的居民被勒令留守在家中，军队治安队和自武装部队迅速挨家挨户上门撤离民众，带领其进入坚固的避难所中，行星防御部队开始破拆城市中的碍事墙壁，升起掩体设施，建立防线。

政委的速度非常快，集结了常备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行星防御部队已经完成了这一轮精英选拔，这些人被聚集在一起，即将加入阿特里斯星界军，和连雷洛一起征战星空。

这些人还没走。

和巢都紧急状态的严谨有序不同，外面的城市据点几乎是突然遭到了攻击，恶魔直接从天而降，落在人们的脑袋上。

凡人们大喊着：“异形入侵！”，一边被恶魔无情的屠戮。

刚刚睡醒的战士只能随手抓住能握住的一切，来面对恶魔的怪诞扭曲的姿态和奇怪的武器。

奸奇终于抓住机会了，千年难遇的机会，奸奇抓住了这个机会。

祂从不亲自出手，亚空间大洞中，落下的恶魔各式各样，无数的恶魔争先恐后涌出大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相互争斗。

奸奇的邪法出神入化，在亚空间中无尽游荡的恶魔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得知这里的一切。

诸神的复仇来得是如此之快，一笔一划的记录是如此完整，以至于最先出手的不是和奸奇向来不对付的急先锋恐虐。

瓦什托尔的恶魔部队立刻就加入了战局。

这位半神化作灵魂熔炉的模样，身躯中不断冒着灵魂火焰和翻腾的金属液，黑暗的身躯上到处是火光和飞舞的电缆。

他的手中举起一杆天平，由金属改造将恶魔顶死在这台混沌圣物之上，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杆天平上折算成灵魂价值。

瓦什托尔缓缓地将一卷人皮卷轴放到天平上，那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绎枫曾经摧毁的一切，恶魔亲王也不敢轻易望向这卷卷轴，其上承载的灵魂之力过于庞大，每一眼都会让其的金属力量发生暴动。

绎枫当年摧毁的太多了。

天平朝着一侧沉了下去，瓦什托尔缓缓地转身，透过前方的大洞，天平的另一侧对准了空洞后面的阿特里斯世界。

天平诡异的动了，缓缓地归于平衡。

契约之神开始了行动，那卷人皮卷轴倏然崩碎，化作千万流光没入到无数吼叫的恶魔体内。

那些恶魔身上缝合了无数的机械，黑暗机械教每一句疯狂的呓语创造了它们，每一个想法都恭敬的奉供给了黑暗机械教的神明。

灵魂蒸汽在熔炉中暴动，瓦什托尔拉动了气栓，蒸汽尖啸着冲出气口，机械恶魔大军挤开从各个时空赶来的恶魔，一股脑冲进了大洞中。

......

据点还在战斗。

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是巢都近点，那些古老的设施已经数百年没有使用，但常驻机械教人员成功唤醒了防御炮台的机魂，这些在绿皮入侵后第一批重建的防御点原本位于荒凉的远端大地，现在，已经在巢都的边缘了。

恶魔的杀死了许多没来得及反应的凡人，好在英勇的政委抱着炸弹冲入了恶魔群潮之中，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塌了进入据点的大门，为战士们争取了拿取武器的时间。

伐木枪撕碎了一个又一个恶魔，敌人好似无穷无尽。

凡人们在看到恶魔的那一刻，他们的死亡就已经注定了。

枪手麻木地射击着，他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要爬上据点外墙的敌人，身侧，电浆枪在点杀看似强大的恶魔，呃，只能是看上去。

枪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和伐木枪融为一体，他盯着每一个瓦什托尔麾下的恶魔，颤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蒸汽。

巢都中飞出的巨大炮弹落在据点近处，恶魔的“尸体”被卷飞到枪手的身前，巨大的躯体堵住了枪口，亚空间放逐的裂隙就在他眼前展开，他疯狂着，抽搐着。

装填手将自己的手臂卡在弹链上，伐木枪发出的子弹猩红透亮，没入恶魔的身躯中。

他不停的射击，永不停止，他的全部执念只有一个，射击，不停的射击！

第二轮火力掩护到来，机械教唤醒了更多的机魂，巢都的防御已经激活大半。

枪手还在开火，尽管这次之后，只有零散的恶魔还在前进。

一点金光破出黑暗，从地平线的末端出现，熔炉之主强烈的好奇心和创造欲构建出的恶魔引擎咆哮的迎上去，无一例外的被劈开。

枪手调转了枪口，那股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的灼热刺眼。敌人啊，我将拦住你的去路。

绎枫没有在意他，飞来的子弹在靠近时就自动失去了混沌邪力的加持，变作一颗颗血肉，落在地上。

阿特里斯一小时前还绿草茵茵的大地，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

恶魔行进过的地方，脚下化作的细密的沙子，灵魂的烈焰燃烧着，天上的恶魔每一次俯冲，都会发出机械轮轴崩碎的刺耳声音。

绎枫不断的前进，不可阻挡的前进，赫莱克之钥已经放逐了成百上千的恶魔。弱者连践踏都无法抵御，强者却如泰坦般巨大，绎枫也不得不绕开他们。

一阵蓝色的灵魂烈焰喷吐着，绎枫的脑海中有无数坠入熔炉的凡人祭品哀嚎，他们沿着每一寸缝隙侵入，一头撞在了坚硬的意志上，和精金般坚硬，如恒星般炽热。

“我将会撕碎你们。”绎枫的拳头落在了喷火器的燃料罐上，泄露的气体被反灵能之力吸取，恶魔哀嚎着，身上的装备在和血肉分离，它的血肉在融化。

前方有一辆坦克，如果那黑色黏液连接炮管和骨头镀金的炮管能正常运作的话。

一枚金属炮弹在绎枫身边炸开，绎枫差一点没有拿稳赫莱克之钥，对方的炮弹居然是物理的。

灵魂引擎转动，机械转轴嘎吱作响，这辆坦克开始加速冲向绎枫，前甲板的血肉被野蛮的切开，锋利的黑色刀刃刺了出来，骨白的炮管碎裂变成了五道尖锐的长矛。

恶魔冲击引擎开足马力，朝着绎枫冲去。

坦克上，一头人型恶魔跳到了上面，背上展开的数条金属扩展条上，悬挂着五颗头颅。

看上去就像是背了个晾衣架。

已是白骨的骷髅头突然张开大嘴，金属的光泽和闪烁一下，嘴中喷出了激光束。

绎枫用手臂挡住双眼，默数两个数，纵身一跃，跳得不高，但也越过了坦克前甲。

精金巨足一脚将长矛簇踩断。

这时，绎枫才发现，站在坦克顶端的恶魔，手中持握着一根权杖，上面是一个小型熔炉的模样，其中散发着幽幽橘色光芒。

只是看了一眼，绎枫就感到眼睛无比炽热。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橘色的光芒在逸散到熔炉之外时，化作了密集的闪电。

精金战甲上劈啪作响，恶魔身上的机械结构在脱落，齿轮掉落一地。

一杖直落。

“有没有人在通讯频道！！！”

精金巨手抓住了权杖的顶端，微型的熔炉被握在绎枫的掌心。

碎裂的声响是如此微弱，但清晰的传到了每个恶魔耳中。持杖恶魔此时才想撤退，头上悬挂的颅骨激光炮骤然炸裂，化作一片灵能冲击。

但更汹涌的灵能摧毁了他，熔炉破碎之际，橘色的火焰化作灵魂的复仇，远离绎枫的同时也吞噬了自不量力的恶魔。

环顾四周，除了恶魔，还是恶魔，无穷无尽，被完全包围。

远处的巢都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