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可怜人（1/1）

那是一只肥硕的手，赫默也愣了一下，看过去，发现竟然是那个矮胖男人，他狼狈地从一只象牙猪僵硬的身体下钻出来，急切地去抓那些面包屑，混杂着雪狼吞虎咽一股脑塞进自己嘴里。

小山猪和海豹球们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见他抢夺赫默给它们的食物也不由有些生气，对着他大吼大叫，一边扑到剩下的面包上快速啃食着，眼睛牢牢盯着男人，时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

赫默静静地看着男人和小山猪、海豹球们进食，灵犀双眼散发出微光，猫又似的尾巴微微颤动。

[赫默～好奇怪。为什么他的精神波动有些放松，喜悦，又特别特别悲伤？]

灵犀茫然地抬头看着赫默，赫默眨眨眼，看向男人，轻声低语：“或许……我们等会就知道了。”

男人双目猩红，吃着吃着脸上突然泪流满面，他哽咽着，将雪和面包都塞到了嘴里，直到再也塞不下。

“好久……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小山猪们咽下面包，害怕地看着他，嘤嘤叫着，钻进了象牙猪们的怀里，紧紧贴着亲人逐渐变冷的身体。

大雪掩埋了一切，象牙猪们被迫在大雪中窒息而死，珍爱的后代被护在身下小小的空间中，它们用身体为孩子们开辟出狭小的生存空间，直至死亡降临身体也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被顺手护在身下的海豹球茫然四顾，拍拍短小的鳍，因为找不到父母亲人而感到恐惧和不安。

“那是我的哥哥，我的亲生哥哥。”

“从小我们就没父母，他拖着我四处流浪，吃过树皮和草籽，也吃过旅馆倾倒出来发臭的潲水……他去偷去抢，把我这个累赘从襁褓中的婴儿拉扯长大。”

“有人想出高价买我，哥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把那人的手给咬流血了，抱着我撒腿就跑，我们走啊走，一路上相依为命，终于到了绿翡翠，这是个大城市，我们乞讨为生，也能活得下去。”

“可是越长越大，哥哥的性格也越来越暴躁，他骂我吃得多，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肚子总是很饿……哥哥开始不给我吃饭了，他用鞭子打我，动不动就生气指着我大骂，说如果没有我，他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听说魔兽能卖好价钱，哥哥就花光了所有积蓄请教别人怎么设陷阱，哪里买麻醉剂，带着我去危险的野外去抓那些贵人指定的魔兽。”

“抓魔兽的确很赚钱，但也很危险，最开始的时候，我差点被一只大狼犬咬死，是哥哥把我推开，但他的右手也留下了再也消失不了的伤疤。”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半夜我醒来，常常看着哥哥坐在床边盯着我看，眼神阴沉沉的，好奇怪。后来，他不再帮我挡了，他把我推出去做诱饵，吸引魔兽的注意力，让我被魔兽按在地上撕咬，他再偷偷去偷魔兽蛋，或者从后偷袭打麻醉剂。”

“他学会了赌博，我们的钱全都败光在了那张陈旧的木桌上，哥哥偷了我辛辛苦苦攒的钱，那原本是我准备留给哥哥娶嫂嫂用的……他开始夜不归宿，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后用摔碎的酒瓶打我，把我身上划得全是伤口，有一次差点把我脖子给划断，全身都是血，哥哥没有关心我，他只骂我扫把星，又摇摇晃晃出去喝酒了，如果不是好心的罗拉大婶，我早就死了。”

“他每两天才给我吃一次饭，还都是潲水，他说，这是让我回忆一下从前的苦难，不能忘记他对我的付出。”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十年了，他死了，我应该开心才对，我可以吃饱饭，吃甜甜的糖果，再也不用挨骂挨打，可是，可是，为什么我那么伤心？”

男人趴在地上，大哭着捶地。

赫默叹息一声，却无法说些什么。

这年头，没有精灵保护法，没有护林员，魔兽买卖与抓捕都是正经生意，谁也不能指责说他们活该。

他和他的哥哥都可怜，那小山猪和象牙猪呢？那些被风雪掩埋，再也回不了家，见不了阳光的无辜生灵呢？

它们又何尝不可怜？从天而降的灾难夺走了它们的生命，无声无息，多无辜啊。

进化为超能力精灵后，灵犀的智商已经有了很大提升，但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听赫默讲过，它听起来也有些似懂非懂，但没关系，它今晚就回去问问赫默什么是潲水？什么是酒？

赫默没再管那男人，而是向小山猪们靠近，有了食物的帮助，小山猪们减少了些许戒备，但仍然有些胆怯。

它们和陌生的海豹球一起挤成一团瑟瑟发抖，茫然恐惧地盯着靠近的赫默。

赫默的超能力延伸出去，触碰到它们的心灵，让自己的话能够准确地被它们理解。

“你们现在需要帮助，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你们。”

没有长辈的庇佑，这些小山猪们迟早被虎视眈眈的猎食者给盯上。

他放出亲和力超强的裙儿小姐，身上带着母性光辉的裙儿小姐一出来，小山猪们就放松了一些。

赫默挠挠脸，拜托了裙儿小姐，后者摇摇头，笑着接近小山猪们，将它们搂在怀里，温柔地低头与它们说着话。

过了一会，似乎安抚好了这些小家伙们，裙儿小姐朝着赫默轻叫了两声，赫默会意，拿出圆柑球将五只小山猪和三只海豹球给收了进去。

他收回裙儿小姐，放出烈焰马，翻身上马，拉了拉缰绳，看了眼呆滞在原地的矮胖男人。

“如果没有目标的话，帮我干活吧，包吃包住，至少不会让你流浪街头。”

误打误撞装了那么多冰冷岩石，在大雪崩中还幸运地存活下来，怎么看都是个人才，当个吉祥物也好。

他骑着烈焰马慢悠悠地走，也不管男人跟不跟着，让灵犀指出最开始的方向，在大石头后面找到了被大雪掩埋的三袋冰冷岩石，还有两袋表面破烂，石头都不知道跟着大雪滚哪里去了。

赫默放出岁来，自己抱了一袋，让岁扛了两袋，慢吞吞地下山去。

他往后看了一眼，瞧见男人正远远地缀在身后，脸色苍白，努力迈着自己两条萝卜腿跟上他。

赫默笑笑，拉了拉缰绳，示意烈焰马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