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后日(1/1)
破碎的物品总能让人怜惜。
拥有治愈他人能力的人总是别致,即便在人群中也能轻易瞧见。
这样的人往往处于事件的中心。
这宫中百花盛开,群花争艳,为得皇上一眼工于心计,不择手段,不过是图一时安乐,贪高位富贵人情恩。
苏昧想了许久,也未想清要以何种方式离宫。
白择灵、兰晚雾、章枝......那么多的人因家族羁绊的束缚入宫前行。
夏日酷暑,殿中放置的冰块未得缓解,还未到三伏天便已如此。
按往例早前往避暑山庄避暑,因如今朝政正值关键时刻,一不小心便会造成多事之秋的局面,皇帝也未有避暑之意。
绯心侍奉身侧时不时给苏昧擦拭容易冒汗的额头,动作轻薄,心神不宁。
“娘娘,奴婢要不要把你冰块挪近些。”
苏昧摇了摇头,“绯心,你不用担心你选择带来的后果,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绯心未应苏昧的话,而是撑着笑颜蹦跶地走向冰盆,大大咧咧道:“娘娘,这冰块真凉快,挪近些娘娘定会舒服。”
“绯心。”
苏昧无奈。
“娘娘,您看奴婢力气大吧。嘿!推动啦。”
苏昧没法,看着绯心卖力推着沉甸甸的冰盆,于心不忍。
看不出融化的冰块,深不见底的冰盆。
就像这宫里头。
外头人瞧着里头华丽富贵,精彩万分。却不知这是个万般不由己,吃人无数的地方。
这广阳宫上头住着是叶妃,生下的皇子被害下了毒,毒伤了脑袋搏得一命。往后叶妃提心吊胆,沉迷工计,只为图个未来、图个念想保全孩儿。
苏昧越想越头疼,脑袋里无数条路撕扯着逼她做出选择。
一把火烧了这广阳宫吧,火势不多不少,把我的痕迹都给烧干净了。
朝廷上白家一贬再贬,只待其案查明,即日抄家流放充奴。
日子悄然流逝,苏昧得苏真回信,一来二往定好了出宫的日子。
在信寄到前,绯心用了十足的力气侍奉着苏昧。
苏昧问绯心的决定,绯心也不说话,僵硬地转移着话题。
待苏昧已将广阳宫的贴心宫女太监安排好去处,银子赏下,新茶倒上,见众人喝茶绯心也凑了一杯。
她举着茶杯笑道:“娘娘,奴婢还未喝过娘娘的茶呢。”
心翡在旁无奈地摇头,阻止绯心还要再喝的魔手,低声劝道:“不可多喝,娘娘会伤心的。”
“......”
绯心垂眸不言,躲开心翡的手,一饮而尽。
苏昧见状不对,开口道:“绯心,怎么回事。”
绯心低头不说话,盯着已经空的杯子。
怏怏不乐,像只泄气的皮球。
心翡得苏昧示意命众人退下,带上了门。
“娘娘,奴婢、奴婢知道娘娘为何要奴婢们喝茶......”
苏昧叹气,上前捧住绯心的手,那是双不经风霜、像个小姐的手。
苏昧嗤笑:“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绯心不高兴道:“是娘娘给奴婢们的送别茶,奴婢知道的!”
“知道你又为什么要喝呢。”
“奴婢就是、就是......”
苏昧还能不清楚她什么德行,“是不是行动比脑子快了。”
“嗯......”
绯心被说中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身体不宜奔波,免得拖累娘娘,奴婢做好打算了。”
“嗯,你说,我听着。”
绯心打算回苏府服侍苏忆,便喝下了那杯换新主的茶。
绯心做出了决定苏昧感到欣慰,终是心性长大了些。
“你若做好打算了,我便传信给苏忆了。”
绯心点头没有回应,缩回手跪下,重重地给苏昧磕下了头。
她郑重道:“小姐,奴婢不会说什么场面话,还请小姐好好照顾自己。”
苏昧应声,亲手扶起绯心。
“往后也要过的开心。”苏昧牵引着绯心的手,笑道,“你可是苏家四小姐。”
“娘娘......”
绯心复杂地垂下视线。
苏昧带着绯心来到床边,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木盒里头装着一些精致低调的饰品,苏昧直接拿起一个鸡冠红翡翠手镯。
这红翡翠手镯如画一般美丽,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红翡翠向来最衬美人肤色欺雪,而红翡中属鸡冠红色最昂贵、珍稀。大多颜色鲜艳,质地相较其他翡翠更加细腻,是少有的佳品。
绯心知晓这镯子是何等贵物,也知晓何等来源,推脱着不敢收。
“娘娘,这可是您的嫁妆啊。”
苏昧自嘲一笑,“这是苏府的东西,不是什么嫁妆。这红翡手镯衬你的名字,我早就想留给你,不必推脱。剩下的,你回苏府便交给苏忆收着吧。”
说完苏昧便给绯心戴上,木盒也交到对方的手上。
苏昧仍不放心,吩咐道:“翡翠玉人,你回了苏府莫要改了性子,你如今这副样子便是极好的。”
红镯子在手腕上呈现着柔和的色调,在雕花木盒中待久了,似还沾染上了木质的香气。
这份熟悉的木质香令绯心坎特不安的心,渐渐陷入翡色的湖泊里,泛起微乎其微的涟漪。
绯心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将苏昧的话刻在心上,永不忘。
眼瞧着离宫约定之期将至,后宫内风平浪静。
各宫做各事,皇后病重,苏昧也将事分给了两位封号婕妤,上无人管,下无人言,苏昧已是后宫独大。
苏昧去过景仁宫去看望病重的皇后娘娘,却未想其并非病重,大约不愿见人。
人憔悴如过季的牡丹,盛开却已无灵气,颤颤哀叹,吟诗弹琴。
她见到弹琴的白择灵,才想起对方也曾弹得一手好五弦琴、写的一手好诗。
臻嫔好武,孟婕妤心计深重,她倒是无人可倾诉。
一曲毕,白择灵望向立于前方的苏昧,淡淡问道:“你可听出什么了。”
“娘娘想我听出什么。”
苏昧走上前。
白择灵不露声色,伸手示意婢女将琴收起。
她说道:“瑞贵妃已得到想要的,又何必再来景仁宫。这皇后位子,你已触手可得。”
白择灵大苏昧一岁有余,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景仁宫。
今再次相见,已非当年的模样。
“娘娘当真认为,我想要的是皇后之位吗。”苏昧一步步靠近白择灵,压住琴,反弹手底下的五弦琴,“耽灵(白择灵的闺名),以病重名义躲在景仁宫,你还未想明白吗?你为何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白择灵眉眼间满是哀愁,是散不开的过去,是刻在骨头里的白家教诲。
白家就白择灵一个从分家过继的嫡女,打小严厉教养,按着皇后的身份矫正白择灵行为举止,乃至性格上任何不妥之处。
就像是自由生长的牡丹,硬生生被修剪,被迫盛开成白家所希望的模样。
牡丹乃是国花,皇后制服多绣牡丹,景仁宫也是摆满了牡丹。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
苏昧不期盼自己这样一句话,便能使白择灵变回她最初认识的模样。
幼年皇宫相见,苏家教养向来宽松,教了便当是会了,从不束缚家中子弟的心性。
苏昧和苏真两人带着白择灵瞎闹,一开始白择灵还端着她将来要母仪天下的样子,对苏家两人而言白择灵的样子实在太逗,纯纯一个古怪小孩。
回忆往事,满是遗憾。
“太后把你教的极好......你敬重太后,那你又为何忏悔。你明白你做的事又多么的不堪,你的琴声里才会满是忏悔。”
白择灵抬眼望向苏昧,伸手对着苏昧的弹拨反着弹奏。
两人争着手快,琴声聒噪,满是不良的挣扎。
她俨然道:“皇后位子你要便拿走,本宫早就不是一等侯白燥之女了。”
“你是在不认白家所为了是吗。”
“苏昧,本宫自一岁起便见到陛下,他并非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的心是捂不热的。”
琴声愈加繁乱,苏昧沉默地拧断了一根琴弦,指甲断裂,手也流了血。
“提他作甚,你这样我便不高兴了。”
白择灵撇开头,接来侍女递来的帕子,给苏昧的伤口捂上,“不高兴也不该如此。”
白择灵盯着自己熟悉的动作而恍惚。
“白择灵,你是皇后,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白择灵:“......”
“你若忏悔,那便更不用如此作态,你还有可能去赎罪。”
玉手一顿,绸缎做成的帕子一松扑在琴上,血滴落帕上,晕开一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