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进贡赎罪（1/1）
话说伯邑考要前往朝歌为父赎罪。但是上大夫散宜生进行阻拦和劝谏，公子仍然决心要去，他进宫告别母亲太姒，表示要前往朝歌赎罪。太姒说：“你父亲被囚禁在羑里，西岐内外的事情都托付给了谁？”伯邑考回答：“国内的事情托付给了兄弟姬发，国外的事情托付给了散宜生，军务交由南宫适负责。孩儿亲自前往朝歌，以进贡为名，请求赎罪。”母亲见伯邑考坚决要去，只得依从，并告诫他要小心。
伯邑考整理了贡品，选定了出发的日子。姬发与文武九十八位弟兄一同前来送别，在十里长亭相别。伯邑考与众人共饮酒，作别之后，他一路前行，纵马扬鞭，穿越红杏芳林，行走在无限的柳荫古道之中。
伯邑考和随行的人一日行至汜水关，关上的军兵看见两杆进贡的旗帜，上书西伯侯的旗号，军官来报告主帅，守关总兵韩荣下令开启城关。伯邑考通过关口，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经过了五道关口，来到了渑池县，渡过黄河到达了孟津，进入了朝歌城，安顿在皇华馆驿。
第二天，他问驿丞：“丞相府在哪里？”驿丞回答：“在太平街。”第三天，伯邑考来到午门，却没有看到任何官员活动，也不敢私自进入午门。如此往返了五天，伯邑考素色的衣着，拿着一本书，站在午门外等候。
过了不久，只见一位大臣骑马而来，原来是亚相比干。伯邑考向前跪下。比干询问：“阶下跪者是谁？”伯邑考答道：“我乃姬昌之子伯邑考。”比干听了，滚鞍下马，伸手扶起他，口中说：“贤公子请起！”两人站在午门外。比干问道：“公子来此有何事？”伯邑考答说：“父亲犯了天子的罪，幸得丞相保护，保全了性命。这份恩情真是天高地厚，愚父子兄弟无法忘怀。但是因为七年的时间，父亲长时间被囚禁在羑里，儿子怎能安心？我想天子必然关切仁良之心，不会甘心被当作鱼肉。我与散宜生商议，决定献上祖传的珍宝，以此赎罪。恳请亚相开启仁慈之心，怜惜姬昌长期被囚禁之苦。如果能够赐予遗骸归葬故土，那将是真正的大恩，道德如同深山高岭，西岐万姓都会感念亚相的大恩。”比干回答：“公子献贡，是什么珍宝？”伯邑考回答：“从始祖亶父传下来的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还有美女十名，这些将代父赎罪。”比干问：“七香车有何特别之处？”伯邑考答道：“七香车是轩辕黄帝在北海击败蚩尤时所使用的车辆，传说中的宝物。人坐在上面，无需推引，只要想往东走，就会朝东走，想往西走，就会朝西走，堪称世间奇宝。至于醒酒毡，如果人喝醉了，躺在上面，片刻之间就会醒酒清醒。白面猿猴虽然是一种动物，却精通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够演唱宴席上的歌曲，擅长手上的舞蹈，就像是鸣叫的黄莺，翩翩起舞的柳树枝。”比干听后说：“虽然这些宝物精妙非凡，但如今天子行为失德，进贡此类娱乐之物，恐怕是助纣为虐，糟蹋圣聪，反而加剧了朝廷的混乱。但是公子为了父亲被囚禁的事情，充满了仁孝之心，我会替您将此事传达给天听，不辱使命。”比干于是前去摘星楼等待圣旨。
奉御官启奏：“亚相比干前来觐见。”纣王说：“传比干上楼。”比干上楼，向纣王行礼。纣王问道：“朕未有旨意召见，你有何奏章？”比干奏道：“陛下，请听臣报告，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前来纳贡，代父赎罪。”王说：“伯邑考进贡了什么东西？”比干将进贡的清单呈上。帝王完毕，对比干说：“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以此代替西伯侯赎罪。”纣王命令传邑考上楼。邑考跪行至纣王面前，俯伏奏道：“犯臣子伯邑考前来朝见。”纣王说：“姬昌犯了大罪，违抗君命，现在你进贡代父赎罪，也可算作孝行了。”伯邑考奏道：“犯臣姬昌，罪孽深重，罪过了君王，今子献贡以赎父罪，也是尽忠孝之意。”纣王说：“你去罪孽虽然深重，但因为代父赎罪，算是行孝了。今天你来，也是好的。”伯邑考回答：“孩儿姬昌，因罪过了君王，愿荷天恩赦免，如果陛下能赐予再生，允许归国，使母子团聚，万世后人都会铭记陛下的大恩德。”纣王看到伯邑考的忠孝之情深切，为父陈冤告至之恳切，知道这是忠臣孝子之言，深感动，于是赐予伯邑考平身。邑考谢过，站在栏杆之外。
妲己在帘内看见伯邑考，丰姿雅致，目光秀美，眉清齿白，言语温柔。妲己传旨：“拉开珠帘。”宫人拉起珠帘，挂上金钩。纣王看见妲己走出来，即称：“皇后，今有西伯侯之子伯邑考前来纳贡，代父赎罪，情实可怜。”妲己奏道：“臣妾听说西岐的伯邑考善于鼓琴，真是世间无双，少有人能比。”纣王问道：“皇后何以知晓？”妲己回答：“臣妾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小时候在深闺中听父母传颂，伯邑考通晓音律，尤其精通鼓琴，深知大雅的古曲，臣妾因此得知。陛下可以命伯邑考弹奏一曲，就会知道他的高超之处。”纣王乃酒色之徒，被妖邪氛围蒙蔽，一听妲己的话，便命令伯邑考前来见妲己。邑考朝拜毕，妲己说：“伯邑考，听说你擅长鼓琴，你今请弹奏一曲如何？”邑考奏道：“娘娘在上：臣闻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敢舒衣安食。今犯臣父七载羁囚，苦楚万状，臣何忍蔑视其父，自为喜悦而鼓琴哉！况臣心碎如麻，安能宫商节奏，有辱圣聪？”纣王说：“邑考，你在这个情境下抚慰琴弦，如果有特异之处，就可以赦免你的父子归国。”邑考听到这番话，非常高兴，谢过恩赐。纣王传旨，取来一张琴。邑考盘膝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上，用指尖拨动琴弦，弹奏起一曲，名为《风入松》：
杨柳依依弄晓风，桃花半吐映日红。
芳草绵绵铺锦绣，任他车马各西东。
邑考弹奏至曲终，音韵幽扬，如玉戛鸣珠，如万壑松涛，清婉几乎绝美，使人感受一片清爽，仿佛置身于瑶池凤阙之间，笙簧箫管、檀板讴歌，显得俗世之气逼人耳。诚然“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纣王听罢，心中大为愉悦，对妲己说：“果然不负皇后所说，邑考的这曲子真是尽善尽美。”妲己奏道：“伯邑考的琴艺，天下闻名。如今亲自见到他，所闻所见未能完全。”纣王大喜，传旨摘星楼设宴。
妲己偷偷地观察伯邑考，他面如满月，容貌俊雅，一表非凡，风姿绰约动人。妲己也看了纣王，发现他的相貌颇为模糊，不够吸引人。然而，就在这妲己看法之下，纣王虽是帝王之相，却因为淫乐而失去了色彩，外表也逐渐枯槁。自古以来，美丽的女人总喜欢少年，何况妲己还是个妖魅？妲己暗自想道：“还是把伯邑考留下来吧，假装传授琴艺，借机与他调情，或许能成就一段美好的爱情，像凤凰、鸾鸟一样飞翔。何况他还年轻，补益更多，不要拘泥于这个老朽！”于是，妲己设计想要留住伯邑考，随即奏道：“陛下应该允许西伯父子归国，这当然是陛下的宽大之恩。不过，伯邑考的琴艺在天下是绝世之调，如果现在赦免他回国，朝歌将会失去这绝妙的琴音，实在可惜。”纣王问道：“那该怎么办？”妲己奏道：“臣妾有一个法子，可以兼顾两个问题。”纣王说：“你有什么妙策，可以两全？”妲己回答：“陛下可以留下伯邑考，让他将妾的琴传授给妾。等妾学得精通之后，就可以早晚侍奉陛下，为您带来宫廷的愉悦。一方面，西伯父子会感激陛下的宽恕之恩；另一方面，朝歌的音乐也不会失去了这绝美的琴音，或许可以兼顾两全。”纣王听了，拍着妲己的背说：“你真是聪慧贤明！确实是高明的方法，一举两得。”于是传旨：“留下伯邑考在楼中传授琴艺。”妲己内心暗暗欣喜：“我现在只需要让纣王醉倒，安然入睡。然后我就可以与他共事了，这事怎么会不成呢？”于是，她传旨准备宴会。纣王以为妲己是出于好意，却不知她内心隐藏着扰乱风化之情，极大地破坏了道德礼仪的防线。妲己拿着金杯，对纣王说：“陛下，品尝这杯寿酒！”纣王以为妲己很爱他，于是高兴地饮下，不知不觉陷入了醉态。
妲己命左右的侍御和宫人，扶着纣王龙榻让他安寝，然后安排让伯邑考传授琴艺。两边的宫人分别取来两张琴，一张是妲己的，一张是伯邑考要传的。伯邑考奏道：“犯臣子启娘娘：这把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揉、勾、剔。左手龙眼，右手凤瞳，按宫、商、角、徵、羽。还有八种演奏法，分别是抹、挑、勾、剔、撇、托、略、打。有六种要避免的情况，七种不适合弹奏。”妲己问道：“什么是六种要避免的情况？”伯邑考回答：“哀恸、泣涕、专心事务、愤怒情绪、强烈欲望、受惊吓。”妲己又问：“什么是七种不适合弹奏的情况？”伯邑考回答：“疾风骤雨、巨大悲伤、衣冠不整、酒醉狂乱、没有香气却靠近淫邪、不明音律却接近世俗，不洁却靠近污秽。遇到这些情况都不适合弹奏。这把琴是太古的遗音，乐声近乎雅致，与其他音乐大不相同。其中有八十一种大调，五十一种小调，三十六种等音。还有一首诗为佐证：
音和平，心明目，
世上琴声，天上曲。
千古圣人之心，付与三尺梧桐木。”
伯邑考说完，开始弹琴，琴声高亢悠扬，妙不可言。
说来妲己并不是因为传琴才这么做，而是贪恋伯邑考的姿容，试图勾引他，实现她的淫乱之愿，追求她自己的欢愉，毫无涉心于琴艺。她只是在诱导着伯邑考，故意在脸上现出娇艳夭姿的桃花，以及风流国色的风采。她转动秋波，送出撩人的情意；她启动朱唇，吐出温柔的悄语。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伯邑考，让他心神不宁。然而，伯邑考是贤人之子，由于他父亲受困之苦，他为了尽孝道而不辞劳苦，前来朝歌进贡，代父赎罪。他怎会有此意？虽然是在传授琴艺，他的心如铁石，志如坚钢，视线不旁顾，全心全意只在传琴。妲己两次三番地勾引，都没有能动摇伯邑考。妲己说：“这琴一时间难以领悟。”于是命令左右：“准备宴席。”两边便开始准备宴席。
妲己命在席旁设座，让伯邑考侍奉宴席。伯邑考心神不宁，跪地奏道：“伯邑考是犯臣之子，蒙娘娘不杀之恩，赐以重新生路，感圣德如山海。娘娘是万乘之尊，人间国母，伯邑考怎敢坐在娘娘旁边？臣当愿以万死报答！”伯邑考俯伏着，不敢抬头。妲己说：“伯邑考的话说错了！若是从臣子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不能坐的；但是从传琴的角度来看，师徒之间并无妨碍。”伯邑考听了妲己的话，心里暗自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把我当作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不礼不义、不智不良之类了。我始祖亶父在尧时为臣，职官司农，世代传承数十世，代代忠良。而今日，我伯邑考却为了父亲而前来朝商，却误入陷阱。岂料妲己却以邪淫败坏君主的道德纲常，伤害了风化，严重羞辱了天子。她的罪恶不小。我伯邑考宁愿受万刃之刑，也不可损害姬门的风节。在九泉之下，我怎么还有脸见到始祖？”
妲己见伯邑考俯伏不语，又观察到他没有被勾引动心，想不出任何计策。妲己的邪念不断：“我已经产生了情感，他却毫无兴趣。好吧，我再试一种方法引诱他，不信这个人心不会动！”妲己只好命令宫人收起酒，让伯邑考起身，对他说：“既然你坚持不喝酒，那就继续专心传授琴艺吧。”伯邑考领命，依旧弹琴，按照之前的方法弹了很长时间。妲己突然说：“我坐在上面，你在下面，我们相隔遥远，按弦容易出错，非常不方便，怎么能一下子就熟练呢？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两全其便，又可以亲近共按琴弦，有何不可呢？”伯邑考回答：“长时间的练习会使技艺精进，娘娘不必急于求成。”妲己说：“不是这样的。今晚不熟练，明天主上问起我，我该如何回答？这样很不方便。可以将你移到上面坐，我坐在你怀里，你拿着我的双手弹琴弦，不用很长时间就能熟练，何必再耽误数日月！”伯邑考听了妲己的话，吓得魂不附体，心不在焉。他在心里想：“大局已定，难以脱身，不妨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辜负父亲教导之道。只能坚持忠言直谏，宁死不屈。”
伯邑考正色奏道：“娘娘之言，让臣为千秋以来的耻笑！史官记载在正史之中，将娘娘放在何等的地位？娘娘是万邦之母，受天下诸侯的贡献和祝贺，享受宫阙之尊贵，掌握六宫金阙之权力。今为了传授琴艺之事，亵渎如此尊崇，实在是无礼之举，违背了礼法。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就算娘娘本性冰清玉洁，也难以令天下后人相信。娘娘请您不要急于求成，以免旁观者对至尊产生不敬之情。”妲己被这番话羞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于是她传旨命令伯邑考暂时退下。伯邑考下楼，回到宿舍，不再继续琴艺的话题。
妲己内心深感愤怒：“这个普通人，居然如此轻视我！‘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结果反被他戏弄一番。你就等着被我铲除吧，我绝不会放过你！”妲己只得陪纣王入寝。
第二天天亮，纣王问妲己：“昨晚伯邑考传琴，是否熟练了？”妲己躺在枕边，趁机说：“陛下，我要启禀您：昨晚伯邑考并没有专心传琴，反而起了不良的心思，言辞调戏，非常不符合臣子的礼节。我不得不禀告陛下。”纣王听了，大怒道：“这个普通人竟然敢如此行为！”随即起身整理用餐，传旨召伯邑考。伯邑考在驿馆，接到命令，立即前往摘星楼下等候旨意，纣王下令宣他上楼。伯邑考上了楼，跪拜在地，纣王问道：“昨天传琴，你为何没有专心传授，反而拖延时间，这是怎么回事？”伯邑考回报：“学琴需要坚定的心志和真诚的意愿，才能精通。”妲己在旁边说道：“琴艺的方法并不复杂，只要认真分析，细致斟酌，怎么会不精通呢？只是你的传授不清楚，论述模糊，所以无法达到音律之妙。”纣王听了妲己的话，夜间的事情不便明说，于是命令伯邑考：“再弹一曲，我亲自聆听，看看是如何的表现。”
伯邑考接受命令，跪地坐下，开始弹奏瑶琴，心里想：“不如在琴声中融入谏言之意。”于是他以叹息的方式表达纣王一番话：
一颗忠诚的心传达上苍，祝愿君王寿命长无边。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统一山河，国运长久。
纣王静听琴声，都是忠心爱国之情，没有丝毫中伤之词，那么伯邑考又有何罪？妲己见纣王并未怀疑伯邑考有罪，于是挑拨道：“伯邑考带来了白面猿猴，他善于歌唱。陛下是否听过他的歌唱？”纣王说：“昨晚听琴时有误，还没有欣赏过。今天我命伯邑考上楼，试听一曲，看看如何？”
伯邑考接到命令，回到驿馆，将猿猴带上了摘星楼，打开红笼，放出猿猴。伯邑考将檀板递给白猿，白猿轻敲檀板，婉转的歌喉，声音如笙簧，充满了整个楼阁。高声时如凤凰鸣叫，低声时似鸾鸟啼鸣。愁人听了顿时舒展眉头，欢乐的人听了拍手称赞，哭泣的人听了停止了眼泪，聪明的人听了也感到陶醉。纣王听后，心旌摇曳。妲己听后，心醉如醇酒。宫人们听了，惊叹不已。这只白猿唱得神态自得，仿佛嫦娥侧耳聆听，妲己则被唱得心醉神迷，情意飘飞，宛如陶醉，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姿态，甚至露出了原形。
这只白猿乃千年修炼成精的猿猴，十二根横骨都已化为无形，因此擅长歌唱；而且它还修炼成火眼金睛，能够看穿人间的妖魔。妲己的原形显露出来，白猿看到她头上有个狐狸，却不知道那只狐狸就是妲己的真相。尽管白猿修为高深，却毕竟是畜类，于是白猿将檀板丢在地上，然后从席子上腾空一跃，朝着妲己扑来。妲己退后一步，但还是被纣王一拳打得白猿摔倒在地，死在地上。纣王命宫人扶起白猿。妲己说：“伯邑考明
明带来了猿猴，实际上暗中是要刺杀我的。如果不是陛下的恩典相救，我已经命丧黄泉！”纣王大怒，喝令左右：“把伯邑考拿下，投入毒蛇的容器中！”侍御官们将伯邑考拖下楼，他高声喊冤，不断地说“我被冤枉了”。
纣王听了伯邑考的诉苦，下令将他释放。纣王问道：“你这个普通人！白猿企图刺杀，众人都目睹了，为何还要坚持辩解，声称冤屈，这是为什么？”伯邑考哭着奏道：“猿猴虽然修炼人语，但本性仍未改变。何况，猴子喜欢吃果子，不用火与烟，而陛下九龙侍席上摆满了各种果品，猿猴心急地想取果实，所以把檀板扔掉，撺开酒席。而且猿猴手无寸刃，怎么可能行刺？我伯邑考受陛下恩典，岂敢妄为？请陛下深入审察此情，我即便被处以酷刑，也情愿闭目就死。”纣王听了伯邑考的陈述，沉思许久，愤怒化为欣慰，说道：“妃子，伯邑考所言属实。猿猴是山中之物，始终带有野性，更何况没有武器，如何行刺？”于是纣王赦免了伯邑考。伯邑考表达谢意。
妲己说：“既然伯邑考被赦免无罪，你可以再奏弄一首奇词异调，如果琴声中确实有忠良之心，那就罢了。但如果有危害之言，绝不会饶恕。”纣王说：“妃子的话非常好。”伯邑考听了妲己的奏言，暗自思量：“这番情形不容易脱身。我要将这具残躯用作直接谏言，就算死在万刃之下，也会在史书上留下，见证我姬姓累世不失忠良。”伯邑考领旨坐地，将琴放在膝上，开始弹奏一曲，歌词如下：
明君应行仁政，施以仁德，未闻忍心施行重刑。刑罚如火烧，肌肉化为粉末，刑具残酷，致使心肺惊惧。亿万子民的精血汇成大海，四方的脂肪悬挂如树林。织机空虚，鹿台已满；犁锄折断，巨桥垒满。我愿明君远离谗言，驱除淫乱，振兴纲纪，实现天下太平！
伯邑考弹奏完毕，纣王并没有听懂其中的含义。妲己这个妖艳的女人却听出琴声中有毁谤君上之辞，她用手指着伯邑考，责骂道：“大胆的普通人！竟然在琴声中暗藏毁谤之言，辱骂国君，你真是可恨之极，邪恶之徒，罪该万死！”纣王问妲己道：“琴声中含有毁谤，朕却不明。”妲己详细地解释琴声的含义。纣王大怒，喝令侍驾的人前来拿人。伯邑考奏道：“臣还有结尾一段，请求陛下听完。”然后继续弹奏，歌词如下：
愿您远离恶行，恢复正道，让天下恢复太平。祛除妖邪，各国臣民都会欢欣鼓舞，消灭邪淫，社稷将会平安。我伯邑考愿意死在刑场，不怕万死，为了消灭妲己，让我姬氏的名声流传千古！
伯邑考的歌声唱罢，回首将琴朝着旁边的席子一扔，碟盘纷飞。妲己急忙躲闪，结果摔倒在地。纣王大怒说：“好个匹夫！你被释放，却敢用琴击打皇后，明显是谋杀，罪该万死！”他命令左右将伯邑考抓下楼，送入虿盆。众宫人扶起妲己，奏道：“陛下请将伯邑考抓下楼，臣妾会亲自处理。”纣王听从了妲己的建议，将伯邑考抓下楼。妲己命左右拿来四根钉子，将伯邑考的手脚都钉住，然后用刀将他碎剁成肉酱。可怜伯邑考一声未叫，被钉住手脚，发出呻吟，骂声不断：“贱人！你要将成汤的锦绣江山毁为乌
有。我虽死不足惜，但忠名常在，孝节永存。贱人！我活时不能吞噬你的肉，死后就会成为厉鬼，吞食你的灵魂！”可怜这位孝子为了父朝商，竟然遭受万刃之下的残酷处决！
不久之后，伯邑考被剁成肉酱，纣王命人将肉酱放入虿盆，供蛇蝎食用。妲己说：“不可。我听说姬昌被号称圣人，据说他能够明辨祸福，善于理解阴阳。我听说圣人是不吃儿童肉的。现在我们可以将伯邑考的肉，交给厨师做成肉饼，送给姬昌。如果姬昌果然吃了这肉，那就证明他的虚名是虚假的，他对祸福和阴阳的理解都是错误的。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宽恕他，以显示皇上的仁慈不杀之意。但如果他拒绝食用，就应该立即处死姬昌，以免留下后患。”纣王说：“妃子的建议正是我所想。立即命令厨师将伯邑考的肉做成饼，派官员前去羑里，赐予姬昌。如果他食用，就是表示他虚伪，否则就要将姬昌处死，以免引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