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无声的伴侣（1/1）
这天我约了张诚见面。
我确实动了心思，有招募他的念头。
干我们这一行我个人这些年总结下来的愚见，并不需要多高的学历，说直白一点有文化、会说话、会简单操作电脑就可以，归根结底还是看个人基本的能力，毕竟销售行业，靠为人口才、靠应变能力，我曾经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约他在咖啡店见了面，他今天休息没跑单，否则我也见不到他。
“江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你喝点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咋舌道“哥，我都没想过我会坐在这里喝着40多一杯的咖啡”
我诧异道“偶尔喝一杯也是可以的呀”
“哥你不知道，40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其实已经足够我生活两天了，舍不得花这个钱”
“40块在这市区怎么生活两天？饿一顿饱一顿？”
“没呢哥，我住的地方偏，每天中午吃泡面，晚上一个盖浇饭就对付了”
他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我十分羡慕，或许我的收入是比他高一些，但我远没有他快乐。
我是个开门见山的性子，当即问道“你现在每个月能挣多少钱？”
他挠头笑道“哥，没多少钱，我现在一个月大概5000多一点”
“5000多怎么对自己这么惨？”
“我少花点就能多存点嘛”
他一番解释我才明白，他家里父母是正儿八经的农民，现在什么都涨价了，就是粮食没涨价，靠那点庄稼想挣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因此每个月打一千块钱回家。还谈了个女朋友，他说上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后来他因为种种原因辍学，才来到这座城市跑外卖，只是因为这座城市有他牵挂的那个她还在上学，否则我估计他现在应该是在沿海某座发达城市的工厂里打螺丝，这种现象在农村太过常见。
作家余华有句话说得很对，以前的年代只要能吃苦下功夫或多或少都能取得一些成就，当今年代并不是你死脑筋一直努力就有用的。
咱们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可以说是瞬息万变，当你还没摸透甚至都没听过一个行业，可能已经是夕阳产业了；当你费尽心思做好准备后，新的行业趋势已然升起，好像每次这些发财的机会总是和我们完美错过，我相信我也只是亿万众生的一个缩影。
“阿诚，如果说我这里有一份工作，可以保证你收入不比现在低未来甚至还会更高，你也不用风吹日晒，你愿意来我这里干吗？”
我已不打算重招旧部，利弊我很难把控，唯有新鲜血液从头培养或许才是正途。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在这边找了好多工作了，他们都说我高中学历太低不录用，我在一家小公司做了一个月销售，工资都没拿到”
“没签合同吗？申请劳动仲裁啊”
他苦笑道“哥我试过了，程序繁琐不说，还要出具很多证明，那家公司死活不认账，最后说让我起诉就起诉，我哪有那么多钱请律师打官司”（现实中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我这里不会有这种情况，你愿意来吗？实不相瞒我现在需要大量人才，你身边的朋友都可以来”
他犹豫道“哥我真不是什么人才，我……我考虑一下”
我有些失落，人好像都喜欢呆在舒适区，当习惯了某种生活状态之后，即使有压迫有不如意，仍然不敢向未知领域迈出勇敢的一步。
这其实也正常，和创业一样，人们都害怕失败和未知，尤其是普通人来说，试错成本太高。
他有些不敢看我的表情，最后散场时他抢先一步付了钱，和我分开。
事实上我也是恻隐之心作祟，想帮这小伙子一把。
已经下午4点，我约了黄亮聊点事。
我们来到网上小有名气的东山公园，这座城市我待了数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网上都说这里是看日落的好地方。
夕阳确实还不错，可惜人太多。我们就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我在整理措辞，事关重大我打算坦白。
“苏曦呢？回来了没？”
“回了”
“你们之间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揪着头发低着头，“我不知道”
我拍了拍他肩膀“回归现实吧，人生就没有全对的选择题”
“我和秦韵见过了”
“她在哪？”
他瞬间又激动起来，我叹了口气，“本来答应她不告诉你的，但有件事不敢大意”
“告诉我她在哪？”
他激动的抓着我的衣领，我再次续上一支烟。
“你找到她又能怎样？还打算再来一次浪迹天涯？”
“这他妈不用你操心，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我有些失望的打掉他的手，他真的很不成熟，我又突然想到虞秋，不知她看我的表情是不是就像此刻我看待黄亮，原来我们都不成熟，空有一颗滚烫的心，并没有丰富的灵魂。
“苏曦她……怀孕了，秦韵和她见过了”
“这……怎么这么突然？”
他一下子没了力气，像一滩烂泥瘫坐着，眼神里藏着天人交战的挣扎。
我真有些火气，我一个局外人都不意外，他语气却充满了惊讶和为难。
“有点担当吧，你们家已经伤害了秦韵，你还要把苏曦变成第二个她吗？即使你和秦韵任性一万次，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你们……就像是一场梦”
我呢喃着，其实我和虞秋也是，如今梦醒了。
他始终一言不发，我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件递给他。
“你要留心一下，回去和老爷子说一下，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是专项斗争的风口，希望老爷子他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这幕后之人是铁了心要搞事情”
他看完信件更加愤怒，看着我说道“江愁，我爸他只是严厉了一点，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他的工程和政府有接触吃吃饭怎么了？他还成立了基金会捐了几所希望小学，我爸他不可能犯法”
“我也没说老爷子犯法，我只是觉得这幕后之人用心险恶”
他表情狰狞“真不是东西，有本事明刀明枪来啊，让我抓到这个人非得好好出口气”
这么些年来，我和他好像互为一面镜子，见证了对方的不堪和执着，谁都没能真正活个通透。
……
晚上我正要入睡时，张诚给我打来了电话。
“哥，睡了吗？”
“没呢，你说”
“我有几个朋友他们早都想离职了，现在单价太低，平台克扣又严重，他们都不想干了，我跟他们说了哥你要开公司的事他们感兴趣，就是……怕工资没有哥你说的那么高”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这座城市找工作普遍就3000，至于五险一金什么的更是扯淡，具备这些优渥条件的单位也不是你普通人想进就能进的。
“阿诚，明天见面聊，哥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我”
“好的，哥，我相信你”
我其实无法安然入睡，因此每天每分每秒我都刻意安排的拥挤，这样我就不会去想她，也不再想别的烦恼。
空闲的时间就用香烟来代替，它是我无声的伴侣，曾陪我无数个落寞的日夜，见证了我的悲欢，它燃烧着我的生命，也能带走我的忧愁，我曾发誓要戒掉，如今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它。
可终究是自欺欺人，每当闭上双眼，潮水般的思绪冲击着我薄弱的神经，瓦解着我的防御。好像人总会习惯在深夜感性，第二天又不得不穿上坚不可摧的铠甲继续生活。
枕头不觉间已经湿润，那是眼泪吗？不，那是我不争气。
我起床再次点上了一支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