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弃婴(1/1)
杨宸被那屋外赶着战马去草地的马蹄之声给吵醒,让去疾帮着披上铠甲,扶正的头盔,配好长雷剑。
推门而去,便远远望见又是昨日那般万马齐出的场面。
“殿下,唐大人牵了匹马过来”
随着去疾所指的方向望去,杨宸见着了一番此生难忘的景象。
数万骏马被巡卒仆役赶着出了围成圈的栅栏,往连楼外的草场而去。
可一瘦弱,身形伛偻的白发苍苍老者却独自牵了一匹通黑的骏马逆马群而入。
生生将那出营的成群战马,分作两拨。
“殿下,好像是乌骓”去疾眼里好些,昨日见着这乌骓领着数千匹战马回营之时便细细观察了一番。
发觉这乌骓除了通身像匹黑缎子,可四蹄之处却有白色花斑,格外显眼。
主臣二人瞧着便下了楼,走向唐横。
距唐横十步之处,唐横径直跪下。
“微臣,原宁国公府旧仆,前大宁禁军骑营统领,太仆寺少卿,现凉山军马场牧监唐横参见大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宸见状,这问安何必如此大礼,急着上前将唐横扶了起来:
“唐大人这是何意,既是皇祖父身昔日的骑营统领,便是小王的前辈,如此大礼问安,可有不妥”
“微臣谢过殿下,微臣牵来的是马名唤乌骓,臣已训了两年,如今正是青壮年纪,可日行千里,战阵攻伐绝不怯阵,定能为殿下有所助益,殿下先前坐骑已残光断影之姿,不能再为殿下所用,今日臣便斗胆 将此马赠予殿下”
唐横一边说完,一边将那马鞭交于杨宸手上。
乌骓马在来此处之前,已还上了杨宸先前坐骑的马鞍,套了马鼻,马蹄也经了一番修整,马腹之处也装上了杨宸的箭袋。
可唯独此马鞭不同,见唐横将马鞭交于杨宸,乌骓马也有些不忍闻之的嘶鸣之音。
杨宸接过马鞭,走到了乌骓马首之前,
“殿下可先将头与马儿互撞,轻抚其鬃以表善意,再到耳边旁语几句,便可上马而行”
这马儿能听懂本王之语?杨宸有些不解,翻遍史书马通有时救主于危难人性不假,可从不曾听闻马匹可识人语。
“殿下不试试,怎么晓得马儿听不懂人语?”
杨宸将信将疑地走到马首之前,望着这乌骓马瞪大的双眼还是将头靠到了乌骓马垂下的马首之上。
这一举,可把见到此情景的安彬吓个不轻,若是马儿受惊冲撞杨宸,此等身姿,必是大祸。
可乌骓在杨宸的轻抚之下,也不曾再有嘶鸣之悲音。
杨宸又翻身上马,对着乌骓马说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坐骑,随本王去长安看灯,去洛阳看花,去边关杀敌,去海边逐盗可好?”
乌骓马后蹄抬又落下。
猛地冲了出去,杨宸吓得死死趴在马背之上。
这是教杨宸习武的完颜巫所言,若马儿受惊,死死抱住马首,趴于马背之上便可。
“殿下!”安彬一惊,又拍了愣住的去疾“傻了?还不快追!”
一行侍卫随即翻身上马,也追了出去。
安彬出营之前,还留了一句给唐横:“管你是谁,今日若殿下落了马,伤了殿下半根汗毛,老子就把你拖在马后,拖死你!”
唐横笑而不语,只有杨宸真的不落入马下,才算真正做得了这野马乌骓的主子。
这可是马儿头次被人骑在身上,怎能不惊?
群马见乌骓驮着杨宸狂奔,纷纷散开,而杨宸过了起先到慌乱也发觉了些许不同。
若马受惊,自然是四蹄皆乱,东冲西撞,可这乌骓分明是直接奔向了那草地的高处,且蹄形起伏有致。
只是杨宸从未骑过如此之快的马,刚试着起身,便被跃起之马给震了趴下,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身后隐约听到了安彬的呼喊之语,回首望去,数十骑追着他和乌骓出了马场。
杨宸双腿夹紧了乌骓腹,双手死死攥着缰绳,直立了身子。
“吁”杨宸松了口气,既然可以坐稳,便不算有了性命之忧。
乌骓踏上高地,骤然而停。
杨宸与可以望见自己目光之下,数万战马散于四处,或垂首食草,或相互狂奔。
“你是想带本王来此处看看?”杨宸不知自己为何突然问了一句。
乌骓则是用前蹄顿了顿,好像是表示赞同一番。
杨宸笑了,这老头子还真是不骗人
身后的安彬见宸已经勒马停于高处也安心了些,却仍是马不停蹄地往那高地上追去。
“娘的,跑这么快”
终于在追得一番辛苦之后,总算赶到了杨宸身侧。
“殿下,刚刚可把末将给吓坏了”安彬骑在马上说道。
“危险些无妨,本王今日新收了宝马为骑,算是喜事,对了,早些点军,用过早饭,南下丽关”
“诺!”众人勒马在此高地之上,无不为这散养在草地之上的四五万匹良驹而赞叹。
杨宸眼里,有了这些良马,全用坐军骑,何愁南疆四夷不定。
“去疾,本王记得你是丽关之人,咱们都要去宁关了,怎么还不曾听你提起?”
杨宸问着那前日到了丽关便藏好了自己从阳明城里带来的年货,如今又重新挂于马上到去疾。
“殿下,咱们村在丽关和宁关交界之处,对着南诏月牙部,离这里还远呢!”
“月牙部?”杨宸又问,他倒确乎是快忘了去疾父亲是南诏归宁人,母亲是中州民,怎么可能地处这北界。
“殿下,月牙部就是一统了南诏十二部到月凉本族部落,上次领军寇边的月依便是月凉之女,早些年因为地处这丽关,宁关相交之地,反倒少受了些征伐”
安彬向杨宸解释道,他出自锦衣卫,探查情报的习惯也被带到了这军伍当中。
“这倒有趣,早知如此,就该把洪海带来,哈哈哈”
杨宸之笑无非是洪海那粗人自称见过领军的月依,还说此女长得极美。
“其实,要是这洪统领娶了月依,让那南诏十二部做嫁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端”
不顾诸人一脸茫然,杨宸和安彬倒是笑得正欢,双双勒马冲下高地。
回营之时,唐横已经换了那一身臭不可闻的仆役之装,穿上了四品牧监官服,亲自设宴为杨宸践行。
此举惹得马场巡卒仆役议论纷纷“这今日也不曾有太阳往西边出来,老头子这是怎么了,还穿了官服?”
“你懂个啥,咱这殿下是定南卫两州之主,一等字的楚王,老头子能不殷勤点?”
“瞎扯,那昨日老头子怎么不穿”
这马场今日被唐横举动给震了不轻,许多人在今早听到那管事讲起昨夜之事,还纷纷笑老头子喝多了还真是敢乱开口,先帝都敢提。
“待本王从长安归来,或许要新设两营骑军,长雷营的战马也参差不齐,待开春之后,还得烦请唐大人为长雷营指点一二”
“为殿下分忧,臣之所责也,殿下此言,下臣惶恐”
杨宸也被唐横今日的举动给弄得困惑不已,大清早又是送马,又是穿着官服,如今还说起了官腔,到底是意欲何为?
“那便辛苦唐大人”杨宸还是掩了自己的困惑,向唐横敬了一碗酒。
唐横倒也痛苦,只是饮酒,也不曾多言。
唐自倒是有些慌了手脚,若老头子不开口,自己又怎好多言觍着脸求出山。马都送了,自己也再无礼可送。可再这么拖着不开口,等王爷南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此良机。
故而向唐横使了使眼色,可唐横却转首不语。
反是杨宸见状,想着今日唐横如此或许是有所谋求,却碍着面子不肯提出,便主动问道。
“这马场可有何紧缺之物?本王今日得此良驹,总该回谢一番才是”
闻听此语,唐自一脸兴奋。可唐横依旧只是垂首,
淡然回应道“谢殿下关怀,一应俱全,并不缺乏”
一行人吃完酒菜,安彬便又出了马场,清点兵马候着。
杨宸和去疾与数位侍卫在此马场连楼下逗留片刻。
“明年若有时机,本王还会领军而来,再看看这万马奔腾”
“微臣时时候着殿下”唐横说完,将杨宸拉到一旁,说了一番言语,只见说得杨宸哈哈大笑一番。
归来之时,便直接对着唐自说道
“收拾,今日便随本王下山,本王正有件事差个心腹去办”
“下山?心腹?”听得唐自是瞬时便苦脸作喜色。
“傻儿子,还不谢殿下大恩?”
“微臣谢殿下大恩,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唐自那冲上楼的模样,唐横倒是一脸愧意地对杨宸说道。
“殿下看看,微臣二十年,怎么养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
杨宸只是笑而不语。
在下山之时,马场管事,唐横等皆跪地送行。
“二十年前的雪夜里,从马棚里听着一阵哭声抱来的孩子,如今大了,也该下山了”
男婴都被丢在马棚里,自然是见不得人腌臜事不敢带到山下。
丢在那里,便是等他去捡。
“白捡个儿子送终,虽养了二十年,到了还是老子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