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马嘉祺与简亓（十）（1/1）
王殿议事厅中，众人与女虔展开一番激斗。而在寿麻王殿的另一处，马嘉祺携简亓与女虔之影斗得辛苦。
那女虔之影精通“绝影杀招”，而马嘉祺并不知晓其中玄妙，只得堪堪抵挡，精力消耗甚巨。
绝影杀招以影为锋，御影为刃，招式诡谲，变化多端。人的影本是无痕无迹之物，以影造成的杀招很难防御，也几乎不可能躲避。
马嘉祺的五识极度敏锐，但还是被女虔之影牢牢缠住。简亓见马嘉祺战得艰难，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马嘉祺厉声喝止。
马嘉祺：" 「简亓，别过来，你不是她的对手！」"
女虔的影闻得马嘉祺的警告，眼角的笑意更浓烈了。
女虔之影：" 「既然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不如趁早屈膝投降，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马嘉祺见简亓躲到了安全的地方，转身看向女虔的影，神情冷峻。
马嘉祺：" 「绝影杀招虽险，但绝非不可破解。否则当年南岳山帝兵败，女虔为何匆匆抹去了一切有关绝影杀招的记载。」"
马嘉祺：" 「今日，我便要破了这门奇术，让你为自己的无知自大付出代价！」"
女虔之影被激怒，再次故技重施，绝影杀招直奔马嘉祺而去。
马嘉祺感受到杀气再次向自己靠近，以双臂格挡，生生接下了女虔的招数。
空气中传来血腥，马嘉祺的手臂被影刃划破，伤口极深，鲜血顺着马嘉祺的小臂滑落，很快将马嘉祺的袖口染红。
女虔之影：" 「在你破我这绝影杀招之前，早就被影刃切成碎片了。」"
女虔之影：" 「黄口小儿，满嘴大话。我本还当你有些能耐，没想到只会站着挨打。」"
女虔之影说完，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蛰伏在侧的影一跃而起，从马嘉祺的身后向他攻去。
马嘉祺觉察到背后凌厉的风，右脚落左脚后一步，双脚碾地，侧身闪躲。然而，绝影杀招还是快马嘉祺半步，在他的右侧大臂上又留下一道伤口。
马嘉祺皱了皱眉，闷哼一声，伸出左手压住右臂，微微用力，挤压止血。
马嘉祺：" 还是慢了一些，不过大略可以探知那影的行动轨迹了。"
女虔并未发觉马嘉祺的心思，只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下一招势必要取马嘉祺的性命。
女虔再次发动绝影杀招，这次影贴地而来，犹如极速游走的蛇，带着一股寒气，直指马嘉祺的下盘。
简亓在一旁看得心惊，若马嘉祺的下盘受伤，行动便会被封住，那时便会避无可避，任人鱼肉。
简亓咬了咬牙，右手大指掐第二指上节，在丹田处略施引导，将马嘉祺所渡在自己体内的妖气精华消散而去。
没有了马嘉祺的妖气精华，简亓无法维持身形，化作一团乌气回到了马嘉祺的脚底，替马嘉祺挡下了贴地而来的绝影杀招。
那绝影杀招将马嘉祺的影击碎夺去，瞬间回到女虔之影的身边。
马嘉祺：" 「简亓！」"
马嘉祺没有想到简亓会突然出手，化作影子回归，替自己挡住了攻势。
一旁的女虔伸出手掌，将马嘉祺的影收入掌心，佯装可惜，言语中却尽是戏谑。
女虔之影：" 「没想到这世间竟会有这样影傀，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还是要一心护主。」"
女虔之影：" 「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忠，还是愚呢？」"
马嘉祺：" 「你住嘴！」"
马嘉祺听见女虔之影的嘲讽，满腔怒意化作激烈的攻势，逼得女虔之影向后跃起，跳上了后侧房屋的正脊。
女虔之影居高临下地看着马嘉祺，只见他双目微红，满眼尽是杀意。女虔之影见马嘉祺双膝微弯，仍有进攻之意，便将合起掌心，手中微微用力。
女虔之影：" 「我现在只要再用一成力，你的影，便会化作飞灰。」"
女虔之影：" 「你既然如此看重自己的影，想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灰飞烟灭吧？」"
马嘉祺看着女虔之影手中的动作，咬了咬牙，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神色晦暗不明。
马嘉祺：" 「只要你不对简亓下手，我便任凭你处置。」"
女虔之影望着马嘉祺，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女虔之影：" 「这便是了，人本就不该与自己的影子有情感的交集。一旦有了情感，人便多了一重罩门，太容易被人掣肘。」"
女虔之影：" 「这寿麻之国一开始便是错误，这国中的人和国中的影，都是错误。」"
马嘉祺望着女虔之影，神色复杂。
马嘉祺：" 「你自己便是这国中之影，那按你所说，你自己的出现便是一个错误了。」"
女虔之影的眼底涌出一丝哀伤，低下头，望着自己掌心中马嘉祺的影，喃喃自语。
女虔之影：" 「是啊，我是影，只是依附主人的低贱生灵。没有人问过我，究竟愿不愿意化成人形，愿不愿意做这些杀戮之事。」"
女虔之影：" 「我羡慕那些普普通通的影，他们只用跟在主人的身后，讨得一口吃的，便能生存下去。不用打打杀杀，修习那些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术法。」"
女虔之影：" 「我嫉妒那些备受主人关爱的影，嫉妒得发狂。同样是获得身形，为何他们的命运便可如此不同？为何他们便能够如此幸运？」"
女虔之影：" 「我又可怜那些备受主人欺凌的影，他们完完全全和正常人无异，但却在这国中活的暗无天日，奴颜婢膝。」"
马嘉祺听见女虔之影断断续续地独白，便出声相劝。
马嘉祺：" 「如今王上寿麻推行人与影权利平等，这一举措能改善国中影的地位，解决你的大半担忧，你为何不转向支持寿麻，反而仍替女虔卖命？」"
女虔之影皱了皱眉，言语中流露出近似疯狂的情绪。
女虔之影：" 「我想要做的，是让寿麻国走上末路，而不是让它兴旺。影之人，终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女虔之影：" 「如今的寿麻，仅仅是一个弹丸小国，如若走向兴旺，势必会对周围的势力产生倾轧。」"
女虔之影：" 「届时，身外化身的术法将不再是秘密，到处都是影子化身而成的人，天道伦常，将会彻底崩坏。」"
马嘉祺从未从这一角度设想过寿麻国的将来。这女虔之影居然能想得如此深入，不由得让马嘉祺也生出了三分钦佩。
女虔的话轻飘飘的，被夜间的风吹散，马嘉祺听得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程以清：" 「寿麻的未来定不会如你口中所说。」"
程以清：" 「女虔之乱结束之后，身外化形的秘法便会由神界封印，再也不会打开。」"
马嘉祺转头，便看见张泽禹同一男子并肩走过来，方才的话，便是出自男子之口。
见那男子气度不凡，眉宇间尽是英气，且周身的神格仙骨出众，马嘉祺便向他打了一个稽首。
马嘉祺：" 「瑶水之滨马嘉祺见过神君。」"
马嘉祺：" 「这寿麻国近来诸事，若有神君出面，便可妥善解决，还望神君尽早裁定。」"
程以清见马嘉祺眉宇清俊，天庭通达，便知此人命格不凡。纵是马嘉祺客气，程以清也少不得礼数，连忙还了礼。
程以清：" 「在下程以清，我如今已经下界，便是闲游五岳，闷戏四海的野人，不必再程我为神君了。」"
程以清说完，看向一旁的女虔之影，冲她拱了拱手。
程以清：" 「如今女虔已被摄魂镜擒拿，身外化形之术也将由我带走封存。寿麻国中再也不会有影化成人形，再过几代，寿麻国便与寻常人类之国无异。」"
程以清：" 「还望诸位干戈永息，甲马休征，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以免白白造成牺牲。」"
女虔之影知道程以清话中所指，如今按他所说，确实不需要再起干戈了。
于是，女虔之影便摊开掌心，将简亓的影交还于马嘉祺。
女虔之影：" 「被绝影杀招斩破的影子，元气大损，一时难以复原。我修炼不精，无法将简亓恢复，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马嘉祺接过简亓的影子，小心翼翼地收入识海中，冲女虔之影摆了摆手。
马嘉祺：" 「立场不同罢了。你的罪孽皆因女虔而起，如今她被囚于摄魂镜中，你不再受制于她，便可改过自新，重获自由。」"
女虔之影感叹马嘉祺的胸怀，满眼皆是愧疚之色。
一旁的程以清见女虔之影交出了简亓的影子，连忙向女虔之影拱了拱手。
程以清：" 「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女虔之影务必襄助。」"
女虔之影：" 「何事？若我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程以清见女虔之影并不推辞，大喜过望，连忙道出实情。
程以清：" 「方才在王殿与女虔激斗之时，在下的和这位小友的影皆被女虔擒入镜中，不知可否请女虔之影襄助，将他们从镜中带出。」"
程以清说完，便向女虔之影深鞠一躬，礼数庄重让眼前的人也有些吃惊。
而程以清自己却不这样认为，救程以鑫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他程以清的私心，既然求人办事，就要拿出毕恭毕敬的态度。为了程以鑫，他程以清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一旁的张泽禹许久插不上话，憋了好久，满眼泪花，终于看准时机，哽咽着开口。
张泽禹：" 「还请救救张极！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他！」"
面对程以清时，女虔之影好歹还可露出些为难之色。可是，张泽禹却是自己假扮女虔之时，日日都见的孩子。如今，见张泽禹泣不成声，潸然泪下的样子，女虔之影也不禁心头涌出酸涩，为之动容。
女虔之影：" 「我说什么来着？一旦有了情感，人便多了一重罩门，太容易被人掣肘。」"
女虔之影：" 「罢了，我与泽禹也算是旧识，便帮你们一把，将他们二人从镜中带出便是。」"
只见女虔之影从张泽禹手中接过两枚镜子，双手各触镜面，轻轻摩挲，脸上露出奇异之色。而那镜子的镜面之上，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出了许多人影，其中大都景象骇人，令人不适。
女虔之影呜咽一声，突然睁开眼，似是耗费了许多力量，脸色苍白，口中气喘声连连。
女虔之影：" 「这镜中展示的，便是般若地狱，是每一个人心中最难以面对的恐惧，女虔正是运用此种方法进行采补，以此来充足自己的力量。」"
女虔之影：" 「我已找到他们，还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我才可将二人带出。」"
程以清自是不会推辞，而张泽禹并无妖力，只得向马嘉祺投来祈求的眼神。
马嘉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张泽禹无声的请求。
马嘉祺："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女虔之影点了点头，将两块镜子祭起，以妖力催动。只见那两块镜子飞速的转动，其中的人影逐渐清晰，众人看去，正是程以清与张极。
女虔之影：" 「就是现在，以妖力击碎镜面，将他二人从般若地狱中唤出即可。」"
女虔之影：" 「机会仅有一次，二位尽快出手吧！」"
程以清和马嘉祺点了点头，双臂抬起，各自向一面镜子释放妖力，尽力唤醒般若地狱中的程以鑫和张极。
就在这时，张泽禹身上的摄魂镜突然剧烈震动，从中发出诡异的嘶啸。那嘶啸之声与另外两枚镜子发生共鸣。
受到摄魂镜妖力的压制，镜中程以清和张极的身影渐渐消失。只听得一阵骇人的响动，一条胳膊从摄魂镜中伸出，反手抓住了张泽禹的脸，竟是女虔从中爬了出来。
只见那女虔的躯体已然残破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程以清和马嘉祺调转身体，向女虔击出妖力，欲将她逼回镜中。女虔竟将张泽禹抓在身前，充当肉盾，迎来挡住程以清和马嘉祺的妖力，迫使二人不得不收手。
程以清：" 「没想到女虔采补寿麻国中之影，妖力大增，这摄魂镜竟然将无法将她镇住。」"
马嘉祺：" 「竟然用自己的亲太孙来做挡箭牌，实在是毫无人性可言！」"
就在程以清同马嘉祺束手无策，同女虔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人影闪至女虔身后，牢牢地抱住了女虔。
女虔之影：" 「快，将张泽禹带走！」"
程以清和马嘉祺听罢，合力出手，从女虔手中抢出张泽禹，将他带到安全的位置。
女虔行动受制，挣扎无果，几近疯魔，咒骂着自己的影。
女虔：" 「你是我的影子，竟敢背叛于我！」"
女虔之影轻蔑一笑，加深了手中的力道。
女虔之影：" 「在寿麻国，影也是人。你用身外化形之法豢养整个国中之影供你采补，便早应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女虔之影：" 「你利用影子，却不善待于它，便是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女虔之影：" 「你既然痴迷于权利，我就带你去那般若地狱看看，让你做你眼中最卑贱的影，究竟是什么感受。」"
女虔之影说完，挟着女虔奋力一跃，向着空中的镜中撞去。二人进入镜中的刹那，镜面破裂，程以清和张极双双从镜中坠落，跌在地上。
一阵夺目的光过后，空中的镜子消失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程以清和张泽禹快步奔过去，将程以鑫和张极扶起，四人执手相看，双双拥抱落泪。
马嘉祺站在一旁，心中不免涌起失落：他的简亓，却再也回不来了。
张泽禹与张极拥抱过后，在张极的耳边说着什么，张极点了点头，摸了摸张泽禹的头。
张极：" 「小宝，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张泽禹走到程以清的身边，拿出摄魂镜，将它交给程以清。
张泽禹：" 「寿麻国的身外化形之法，所有的关窍便都在这摄魂镜上了。」"
张泽禹：" 「寿麻国国民成人那天，都会接受摄魂镜的映照，将自己的影从身上分离出来。」"
张泽禹：" 「如今我把它交给你，从此寿麻国再无身外化形之法，最终会恢复成为一个再普通的国家。」"
程以清接过摄魂镜，向张泽禹打了一个稽首，言语中流露出感激。
程以清：" 「多谢殿下，殿下心开目明，必能带领这寿麻国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张泽禹回了礼，转身看向马嘉祺，脸上写满了内疚和歉意。
张泽禹：" 「马哥，实在抱歉，我当初就不应该将你卷入寿麻国的纷争，没想到会害了简亓兄。」"
张泽禹："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将马哥留在寿麻国，我会尽最大的能力补偿你，以缓解我的内疚之心。」"
马嘉祺摆了摆手，示意张泽禹不必如此。
马嘉祺：" 「这九州四界之内，仙宗妖门众多，一定有办法将简亓复原，泽禹你不必如此介怀，我和简亓的缘分，不会就此竭尽的。」"
一旁的程以清听见马嘉祺的话，感叹此人竟有如此心胸，忍不住开口赞叹。
程以清：" 「嘉祺兄开明豁达，待来日修炼有成，必可登临神界，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马嘉祺向程以清拱了拱手，谢过他的美言。
如今寿麻国的纷乱已经了解，众人便按照各自的计划去了：
张泽禹和张极自是留在寿麻国内，纷乱过后还有一些后续的事需要处理。张泽禹身为寿麻国的殿下，自然是有重任在身。
马嘉祺回到瑶水之滨休整，不日便要动身，前往九州各处去寻复原简亓之法。
倒是程以清和程以鑫二人，携了摄魂镜送往神界封印，在出寿麻国国界之时，遇到一股怪风，竟将二人从云端吹落。
程以清护住程以鑫，以妖气与地面对击，做了些许缓冲，才不至于受伤。
程以清：" 「这风来的怪异，以鑫，你可有伤到？」"
程以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二人略微休整一番，便再次御风向神界去了。
程以清和程以鑫并未发现，放才坠落之时，那摄魂镜破碎的一角掉落下来，没在了一旁的黄土之中。等到二人到了神界，才发现了镜面破损一角，顿觉那股风来的十分诡异。
这片碎镜吸收天地灵气，在千年之后，拔地而起，化成了一座石碑，上面记载了有关寿麻传说的只言片语，引得云游方士，神修妖邪纷纷前来誊写。
张真源先前提到的“鬼王魅”的解药，便是从这块石碑上传抄出来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