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府一日游（1/1）

界河的水面浮光跃金，有鱼儿越过水面带动着水花搅碎了清晨的平静。

一路跑出来的陶妖回到界河边，眼下心如擂鼓摘下面具别在腰间，去捧了水打湿满是痕迹的脸，休息了片刻这才小心的从乾坤袋里拿出那颗丹药，陶妖不确定，缓缓伸手将那“丹药”对着阳光的一瞬间，又失了勇气，来回折腾了几次才睁大眼睛看清了这东西，这一看一个没忍住头皮发麻，干呕了起来，沿着河岸，寻过来的是孟夫子，陶妖将东西收好带上面具时对方已到了近前，

孟夫子在远处就看到陶妖怪怪的，有些迟疑的问她，“你………”。

“我没什么事。怎么样，知道用的什么术法么。”陶妖转移话题。

孟夫子没说话，只示意她跟自己走，陶妖跟着他绕过阴兵来到界河的一处水杉林。

发现左相几个和昨晚救出来的阴兵都在这里。

小花早就收拾干净，说出他知道的少之又少的线索。“我见那方士画符用的是人血。”

左相抱着赫连的衣物，遮住了大半的身子，“原是这样，我知道，我们最怕的是人血和正气以及正气精炼出的仙气，若想破了这术法，唯有两种方法。”说到关键处左相又卖起了官司，“其一，用仙法破，其二用阴气破。”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如今没有神，那便只能去阴气最重的地方了。你们带他去地府就是。”陶妖有别的事情语气颇为敷衍，她一直压着心里的不适，她一直都知道人性的险恶，只是这般惨无人道实在是说不过去，难怪他们失了信仰，没了指引他们的神，希望是他们自己亲手葬送的，陶妖忍着恶心给出了建议。

赫连如今还是动不了，正躺在阴兵幻化出的罗汉榻上，掩盖在身上薄薄的红色帷幔看来是左相顺手从那屋里扯的，有微风时不时的吹过，带动了披散的长发，那帷幔也被掀起，堪堪遮住重要部位，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只脖颈处胸前有不少胭脂给他添了些活力。

左相几个还在讨论如何去地府的方法，陶妖远远的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赫连，随后侧过身去捂着嘴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这一幕看在赫连眼里是却带着巨大的嫌弃意味，斜瞪着眼睛看了看那尊丑陋的雕塑。陶妖似乎感受到了那可怕的眼神默默站远了点。

“这我们去不了地府，只有大人能去，但是如今他行动不便……。”大壮语气迟疑，一时也都愁眉不展。

眼下凭大人自己恢复不知要等到何时，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围瞬间漆黑一片，一众在睁开眼睛已经身处异地。

陶妖不喜磨蹭，原来的她不在乎许多东西，有的东西无法在乎，有的东西离她太远，有的东西在乎了就会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不得不放弃，如今她阴差阳错的又见到了日光，她想或许可以帮助一些人过上平淡的日子，如此也算是功德无量，她也可以安心的做她的鬼。如此想着唤出指引。

“这是，黄泉。”大胡子有些惊讶。

许小花和孟夫子几个年岁小一点的阴兵都没见过黄泉，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满眼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左相，青鬼几个年长的虽没亲眼见过黄泉但是也算稳重，只站在原地彼岸花的花丛里，大壮暗戳戳的用手去抚摸着手边的血红色花朵，脸上又紧张又新奇。

此处无风，被淹没在花海里的青石界碑静静伫立了千万年，上面阴刻着如残血般的大字“黄泉”界碑顶部像是被谁削去了半块，两旁小字“红尘生涯原是梦，幽冥黄泉亦非真。”光阴如梭，似乎察觉到什么，花海上升起星星点点的金色光亮，在黑色的天幕下格外妖艳。

疯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陶妖身侧，“哇，这是花粉么，真美。”

一行都惊讶陶妖为何会有这般能力，在看到对方腰间的指引时都噤了声。指引是进入地府的唯一凭据，它就像是一个通行证，每个死去的凡人进入地府前都会有，被鬼差押送登名造册时便会消失，只是一众皆不知为什么这丫头的指引会在她的怀里。在座的阴兵都是直接被拘入地府的从未见过此景，被眼前的境况震慑的一时不敢妄动。

陶妖不愿在此处久留，这花粉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先走为上去了鬼界堡，上次去那里，见过一些奇书，如今她想去那里找找将这“丹药”分开的方法。

赫连躺在地上看不到周围的阴兵，觉得不对劲，随后他就看到大胡子和大壮抱在一起跳舞，还踩到了他的脚，两个指着他哈哈大笑。左相抱着赫连的衣服坐在三途河边，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摇头晃脑不知在想些什么，许小花和孟夫子在花海里狂奔激起更多的花粉，到处都散落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赫连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这出闹剧，恶狠狠地喊道，“臭丫头，等我恢复了，看我不杀了你。”随后陷入沉思，他有多久没听到过手下开怀大笑了，那是多久之前，怕是大家还没出事之前的事情了。

///

陶妖点亮磷火去了鬼界堡的一个杂物店，一头扎进去，找了个天昏地暗。疯子刚来就被街角的棺材铺吸引住了。

从外面看不过是个小铺面，走进去却另有一番天地，一排排的棺材摆放整齐，白玉的翡翠的，还有砗磲的都好看且华丽，疯子看的爱不释手，在不同的棺材里试试感受，白玉的最凉快，砗磲的防水但是过于刺眼。

“生魂乃可还魂者，未入忘川者；鬼，乃入地府名录者。恶鬼，罪大恶极者，身前死后造孽杀戮者；阴兵乃战场阴气所化可置千岁有不死不灭之形，此间三种，各忌鸡鸣，神器，人血。看来左相说的没错。”找了一圈都是类似的书籍，找不到魂魄珠炼丹的只言片语。陶妖瘫坐在一堆陈年旧书中，有些无助，转头想起疯子在别处于是去寻他。

“有喜欢的么。”陶妖进门就看到疯子躺在一个白玉的棺材里睡的舒服。

“没有，我没钱，买不了。”疯子进来时就看到墙上的木牌上写好了价格，他只看看试试，没想着买。

陶妖凭空幻化储钱，拍在柜面上瞬间化作一个个铜钱，共计两千铜钱，“喜欢，买个送你了。”

陶妖给好钱后，铜钱消失，那个白玉的棺材上赫然出现了疯子的名字“楚千千”。

疯子又惊又喜见陶妖说要回去了于是藏身在面具的储钱上。

陶妖有些失落的蹲在杂物店门口，感觉身后有风，回头看到了青铜铠甲。

“你跟我来。”赫连恢复好了。

陶妖暂时还不想增加敌人，两个出现在黄泉。两岸的彼岸花开的旺盛，阴兵不知去向。

“擦干净。”赫连将退下来的铠甲丢给陶妖，他则扎进黄泉洗了个痛快。

有几次陶妖看到赫连反复揉搓他的脸和嘴巴，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陶妖只觉好笑，施法将铠甲擦了一遍随后回了界河。

界河边是几个泡在水里清醒的阴兵。见陶妖走过没脸见人似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面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漩涡。

阴兵经过此事对陶妖的态度有些好转，陶妖谢过了阴兵的好意，站在河边和桑显子讲话。“你看看这个。”

“嗯，这世道还不够乱。”桑显子神秘的说着，白色的蛇尾泛着光芒。

“一个轮回一个循环。夹杂在里面的人也好妖也好，都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至死方休。”陶妖将丹药收回，听着河水拍打石头的声音，慢慢静下来，不过已经确定的事情便会做下去。她也想知道是谁把她的灵魂禁锢在这陶塑里。她知道每个人做事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那样的话天地秩序不就乱了套么，谈什么众生平等呢，于禽兽何异？

一众在界河边整顿了一日明日夜里便要启程。

//////

欧阳城主，见他好不容易找来的“躯壳”跑了，四下搜捕，界河祭祀后一路尾随赫连向西去。又吩咐手下各派去了空明城。

苑清远如今早就到了界河，听说前一日有人大闹了城主府，城主大人要去捉拿，带走的还有夏初，冯青青几位城主，舍木肯定要去，苑清远也定是要去的，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心知人妖有别但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只是摆在两个眼前的是无法逾越的问题，他们一个修仙捉妖，一个是妖，本是对立的。

“清远你当真不会后悔。”这是舍木最常说的一句话。她还常常化作一个巨大的紫藤树，她要提醒对方自己原来的样子。

每次苑清远都是一脸享受的在盛开的紫藤树下，然后会给舍木弹奏胡琴。

时间一长舍木也不在去想那许多。

/////

穿过界河便是茫茫的戈壁，也是两川最初的发源地。

风声渐起，带起沙砾席卷着天地。此处极其缺水，入夜的戈壁温度很低，在最后一个阴兵找到尸骨后，开始下起了雾，过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赫连站在这个曾经的古战场上背影萧瑟。

“大人，后面跟着不少尾巴。”左相小心靠近，自从上次乾坤城出来后，大人的脾气越加古怪，时不时就来个大爆发，也对，不论是谁被别人那样亲薄估计都会是觉得丢脸，何况还被手下看到了，左相一脸同情。

赫连转过头来看到左相的表情，额角青筋暴起，“找死。”正愁没处发脾气，左相伤口撒盐就拿他开刀。

左相被打的到处乱窜，一头躲进休息的阴兵之中，赫连大把的鬼火砸过来，大家立马反应躲的远远的，只有少数阴兵被烧着。陶妖正看热闹，谁知左相往她那里跑，没法闪躲，挡了几招最后发展到，他们两个打了起来。

“别拿我撒气，当日我可什么都没看到”陶妖边躲边喊，惹的一众阴兵伸长了脖子。

“住口。”赫连唤出长枪，眉毛气的都要飞起来了。“让你目中无人，从未有谁敢轻视本大人，你算一个，那老狐狸算一个。”说到那老头手上的鬼火越卷越大。

“你，竟如此记仇！”陶妖哪里知道越抹越黑，顾不得闪躲招出指引，谁知没有控制好磷火包裹着指引剑，灼烧的感觉令陶妖瞬间松了手，指引剑直直的插在沙地上。

这边赫连一枪过来，陶妖已储钱做盾又招回指引剑，两个有来有回打的不可开交，“停一下，不打了，打不动了。”陶妖不想在打眼看就要日中，在打下去没完了，正要落下云端，背后传来风声，陶妖转身一个巨大的火球砸过来，陶妖瞬间凝气，用一磷火抵抗，两团火焰砸在天际，将这边的天空渲染成了大片的紫色，也打散了大片的云朵。

“大人，那些怪物又在四处追杀妖怪。”大壮和左相前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也罢，等找到了那老头，我在杀了臭丫头也不迟。”赫连落在沙地上。

陶妖落在阴兵身边，大群的阴兵正围着什么看热闹，也挤了进去。

原是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胡杨树精，小小的一个估计刚化形。

“伤的太重，怕是救不回来。”鸦青站在一边。

陶妖蹲下去，仔细查看，确实伤的太重了，胡杨嘴里还说着胡话，伤口在不断的流血。

“他也是命大，换做别的精怪早死了。”左相跟着赫连走过来。大家都看着赫连。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精怪，迟疑了片刻，“启程。”

随后大家都散了，陶妖不知怎么才能帮这胡杨，正想问问左相，桑显子现身。

“陶妖，你那龙鳞可救他一命。”桑显子身形更加高大了一点，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站在那里投下大片的影子。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陶妖拍了拍面具拿出鳞片。“可是怎么用。”

“你且与我学来。”桑显子口中念着咒语

手中结印，陶妖一点点学过，胡杨周身有青色灵光出现，围绕着他卷在半空，只见他伤口渐渐愈合，陶妖学着样子将龙鳞整片没入胡杨眉心。

伴着一声清咳，胡杨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灵光才渐渐没入体内。

这边一众阴兵都将一切看在眼里。

“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陶妖看着桑显子。随后沉默良久才缓缓问出，“桑显子，我这陶塑是你亲手做的么。”说话间仔细感受着对方的变化，桑显子什么也没说但是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我知道了。”陶妖故作轻松，也不深究。

“陶妖，一切皆有因果，错已铸成若你想做什么我也决不阻拦。”桑显子背朝着光，样子如神明。

“你是神仙，是你救的我。”胡杨看到桑显子就拜，不过抬头的瞬间两个都消失不见。

“真是蠢翻了天了，你救了别人，别人还认错了救命恩人，这世上怕是只有你陶妖了。”孟夫子口无遮拦只管看笑话，瞬移的空档也要好好的笑笑陶妖。

“孟夫子，别说的那么难听，她好歹帮过我们。”许小花上前阻止对方。

“我就是要笑她，像她这样迟早要吃大亏。”孟夫子声音小了许多。

眨眼已经进入了昆仑山，此处冰天雪地，大雪纷纷不见活物踪迹，却是处灵力充沛的好地方，陶妖有些贪婪的吸收着，掌中的阴阳二气凝结成冰柱。

此山只有一处洞穴，一行穿过层层的冰川构造出的空间来到山脉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