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更大胆些（1/1）
谷屿前头走，倪阿浅默默地跟在后头。
倪阿浅看出来了，他有心躲避。
两人像陌生人那般，既不并肩也不寒暄，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疏离地一前一后。
出了巷子口，外面就是大马路，还是个十字路口，车辆来来往往。
是石城鲜少忙碌的一个路口。
谷屿走向斑马线，他过去时，人行横道正好红灯转绿。
十几米的距离，十五秒的绿灯倒计时。
倪阿浅慢吞斯文，等谷屿都走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她才走到斑马线。
她拧着好看的眉，扣着手指头，忽然固执地不想再往前踏一步，倪阿浅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谷屿……”
语调委屈，恳求，隐约夹杂着些许不满和哭腔。
像是娇嗔。
但谷屿知道，她不是，阿浅是真的生气了。
前方有行人与他擦肩而过，身后也有路人越过他，他就站在了人行横道之间，是前是后无人在意。
谷屿漆黑的眼瞳粗略扫过前方景象，明明走过很多次的路，这一次却看不清晰。
他紧握着拳，舔了下唇。
绿灯倒计时走到了十。
倏尔，谷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在倪阿浅唤他的后一秒，当即转了身，大步流星朝着还在人行横道始端的倪阿浅走去。
三四米，大长腿走过来，原来也只需要眨眼之间。
倪阿浅微微仰着头，看着前一秒还高冷的谷屿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谷屿低垂着头，女生的眼眶里酝酿着还没流出来的液体，但眼神却是倔强委屈。
“走了。”谷屿忽而开了口，嗓音低哑，却故作轻松。
倪阿浅正准备回个“哦”，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什么握住，干燥粗糙的掌心带着温暖触感，率先传递给神经——她被牵住了。
倪阿浅被人领着朝马路对面走去，来往还有稀少的人群，绿灯还在倒计时，七、六、五……
但倪阿浅却还愣怔着，眼眶里的眼泪早已收了回去。
车水马龙的街道，在此刻瞬间消弭。
有的只有胸腔震荡的，如雷捣鼓的心跳，透过十指紧扣的掌心传导，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身侧那人传过来的。
她侧头抬眸看向了谷屿，冷峻的下颌线紧绷着，他目视前方坦荡无疑。
倪阿浅眨了眨眼，又低头看向了相握的大手牵小手。
倪阿浅用力回握着，肯定了一番，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笑意一直持续到绿灯倒计时最后1秒，绿灯转红，他们也成功上岸。
谷屿这时才又低头注视着倪阿浅，他的身上从刚才开始，随着这短短十几米的一路，似乎卸下了一些东西，变的轻松随意了许多。
他问：“阿浅，你刚才叫我想说什么？”
倪阿浅轻轻仰着头，眉眼弯弯，下巴微扬：“我刚才是想说……”
这个城市没人认识我们，你不要担心和怕的。
——可是现在，谷屿已经牵她的手了，还是十指相扣，而且已经走完斑马线了他还没有松开自己。
既然如此，那不妨更大胆些。
“我刚才是想说，”倪阿浅回望着那双如墨如水，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说：“这个城市没人认识我们，你可以做点比牵手更过分的事情。”
倪阿浅嘴角始终扬着，一句更比一句出人意料，“十六岁的我很嫩的。”
说完，倪阿浅便感到那与自己相贴的掌心愈发炙热了些，但谷屿面上巍然不动，似乎强压着从喉间压出无奈的两字：“阿浅……”
充满蛊惑性的言语不断在谷屿耳畔回荡，谷屿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倪阿浅粉嫩好看的唇角扫过，又迅速来到了倪阿浅的头顶。
因为刚才爬墙而凌乱蓬起的头发太过惹眼了，谷屿耐不住，终于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捋了捋，压了压，接着说：“不瞎说。”
倪阿浅缩了缩了脖子：“你怎么知道我是瞎说，我明明是睁眼说。”
谷屿：“……”
两人牵着手，沿着半腰高的桥栏继续走着，倪阿浅全全被带着。
谷屿一本正经道：“阿浅，刚才跟你说要去家教，没有骗你，下午可能照顾不到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吃饭可以自己喂。”倪阿浅捏了捏谷屿的手背，“我想跟你呆在一起，我买的晚上八点的车票回去……”
“嗯，好。”谷屿垂着眼睫，沉声回道，也不知道是对前一句“阿浅可以照顾自己”的肯定，还是对后一句的回应。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倪阿浅语顿，忽然福至心灵拉住了他，“要不我改签，我请一天假！？”
谷屿笑了下，食指指背轻拂过倪阿浅左眼下靠近那颗痣的地方，上面沾染了一点灰尘。
以前他错把痣当泥，但这次他看清了。
倪阿浅仰着脸，眯了眯眼，任谷屿动作，不料谷屿却道：“明天周一，你得去上学。”
“好吧。”倪阿浅放弃了。
“或许家教我可以帮你一起？”倪阿浅以为谷屿家教的学生最大就是高一了，应该初中小学的多，所以提出了这个建议。
然而谷屿婉约说：“可是对方是高二生。”
“……那还是你来吧。”
谷屿领着人拐过了一个巷角，平平无奇的视野豁然开朗。
那是一条落满红花的石榴大道。
行人无几，树丫不高，但红艳短簇的石榴花，纷纷朵朵，铺满了左右两边人行道。
枝桠上层层叠叠开着许多，绿叶托着抱着。但还是止不住往下掉，尤其前一晚还下了场阵雨。
有些甚至落在了车辆行驶的主干道上，车轮压过，扬起两片红花瓣。
脚踩在上面，生出些许罪恶感，但实在美丽的紧，倪阿浅忍不住松开了谷屿的手，转而掏出了手机，“这里好好看啊，我先拍个照。”
倪阿浅站在街头寻找各种角度，一边与谷屿聊天：“你每天都从这里走过吗？”
谷屿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凉飕飕的掌心，握了握回道：“嗯，每天上学都会经过。”
“那不是很幸运，每天都能看见这么美的景色。”
“……以前，没注意。”
“那你不觉得它美吗？”倪阿浅嘟囔。
谷屿侧身，第一次仔细地留意这条街，颜色亮丽，落红缤纷，“现在觉得了。”
倪阿浅手机镜头画面美，听着谷屿说的，心里同样美滋滋。她往后退了两步，将谷屿也囊括在了镜头里：“我能给你拍照吗？”
谷屿一点头，浅笑回道：“嗯。”
倪阿浅点了点手机屏幕，聚焦一点，在手机后面笑着说：“那你对着镜头笑一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