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范进如愿走马上任 巧破妻案名震四方(12)(1/1)
严步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醉了。妻子魏氏正要发作,严步升用酒后特有的清醒对魏氏说,不要耍大小姐的脾气啊,我这是在你哥家喝的酒,我们哥俩正在干大事,干很大的事。魏氏啐了口,说:呸,你们两个浪荡公子凑在一起还能干大事?哎呀,这魏家和严家也不知哪辈子做了孽,上辈子都辛辛苦苦守家创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两还不够你们两个霍霍的。严步升不愿听魏氏唠叨,摆摆手说,不要惹我生气,快去我娘那边呆着去,我要睡觉了。魏氏又啐了口,拿着一个没有绣完的的鸳鸯图案走了。
严步升这酒刚喝到醉意,但是又不是那种不省人事的酒醉。他见魏氏走出了家门,便从衣柜里找出那件少了一粒扣子的绸缎长袍,他在和魏好古喝酒的时候,魏好古再三提醒他回家后要赶快烧掉。现在拿出来要烧掉也不能在屋里烧啊?严步升把长袍简单叠了一下放进一个花布包上,拿上火镰准备去后院把长袍烧掉,正要出门,门却开了。管家进门对着严步升小声说:“少爷,老爷那边让你马上过去,说是有事找您。”
管家看了眼严步升拿着的花布包袱和手里的火镰问:
“少爷,您这是想去哪里?”
严步升本来不想把要去烧长袍的事情给管家说,魏好古反复嘱咐过,要让他自己去烧。但是,酒后的严步升大脑处在兴奋状态,刚才管家进来说他爹找他,严步升一下想起来在范进第一次见面的的吴真,而且这个吴真还专门嘱咐自己见了他爹说一下吴三指就知道他是谁了。这回到家一下给忘了。
严步升眼睛瞪着管家,一把抓住管家的肩膀,把管家吓了一跳,说:
“少爷,老爷让我过来叫你马上过去,您这边有啥事,小的替你去做就行了。”
严步升想想,这管家来严家也不是一天了。除去平日做事贪点便宜,人也老实厚道,烧长袍这件事就让他替我去做吧:
“牛管家,我这包袱里有件长袍,需要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记住,烧掉以后不能对任何人说。我先去老爷那里,你办完事情以后赶快回来。”
牛管家连连点头:
“少爷,您放心,这点小事哪能让少爷您亲自去做,交给小的我去做,您尽管放心。”
严步升打了个饱嗝,把花布包袱交给牛管家后去了他爹严致和的住处。
牛管家拿着花布包袱来到后院一竹林旁,看看四下无人,打开包袱,拿出火镰,正要打火烧掉,却发现这是一件上等绸缎长袍,一下犹豫了。他又抖开长袍,看到就是一件崭新的绸缎长袍,心里更加不舍,埋怨道:这严家爷俩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严家老爷过日子那是一文钱都要掰成两瓣花,这严家少爷却是花钱如流水,这么好的一件绸缎衣衫却要烧掉,不可,不可!
牛管家把火镰收了起来,先把花布包袱藏在竹林中,自己又匆匆回到自家屋里,找出一件自己的破长衫又回到竹林,拿出火镰把自己那件烧了。烧完以后他又用手在竹林根处扒了个坑,把烧掉的衣服灰烬埋起来。牛管家知道,要是这严步升问起自己到底是真烧了还是假烧了,到时候自己也有证据。
可是手头这件绸缎长袍咋处理?去当铺,肯定不行。当铺的店员都会怀疑自己哪来的这绸缎衣服。自己留下穿,那更是荒唐。牛管家来回走了几步,一下想起经常给严家送猪肉的胡屠户,拿这件绸缎长袍换他几斤猪肉给家里送去,让孩子享受一下口福。这胡屠户贪财,身高和严步升差不多,这绸缎衣服穿上正合适。想到这里,牛管家拿着花布包袱一路小跑来到胡屠户肉铺,几番还价,牛管家拿了五斤猪肉匆忙回家放下,又一路小跑回到严家严致和客厅外,在窗外偷听了一下屋里动静,里面的严致和还在拄着拐杖大骂严步升。
牛管家知道此时的严步升已经没有心思来考虑那件绸缎长袍的事情了,他长长吁了口气,在客厅外候着,以防严致和有什么事情找他。
范进把柳桃花案子一事有了底细以后,他的心思便开始用在吴真所说的严家赌馆设套把地方财主严有财儿子严福贵引入圈套,最终把东关大街三间铺子输光的事情上来了。范进知道,因为柳桃花告严家这个案子不能让严家仅仅用多赔柳桃花银两来结束。用银两来解决的事情对于魏府和严家来说都不叫事。范进估计这次让这两家多掏银子来化解柳桃花一案不会像他前任汤知县那样被动。汤知县是先抓严家的人在先,这让严家和魏府脸面上挂不住,这两家顾及的是在当地的名声,你把严家的人抓了,这让根深蒂固的魏府如何在当地做事?
但是现在范进让严家出钱,魏府的魏刚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感觉没有面子了。但是范进最终是要抓严家的人,不仅仅抓人,还要偿命。这就需要证据,仅仅凭秋生看到那少一粒扣子的绸缎长袍是严步升穿的,是不能给严步升定罪的。范进要找到这件绸缎长袍,但这又谈何容易?说不准这严步升随手把那件绸缎长袍扔了或者烧了呢?倘若此,妻子胡春桃冤死的案子就成了无头案,如果自己当知县期间都不能把这个凶手找到,今后就更无从谈起了。
所以,范进把精力用在了严家设赌馆套严福贵这件事情上,看看在这方面能不能打开一点局面。
范进考虑再三,让门新跟随自己去找了吴真,又和吴真三人坐着轿子来到东关大街。这东关大街有一座牌坊,上面刻画了一百只形态各异的狮子,又叫百狮坊。是当今朝廷为了纪念一位在朝廷任职死去他妻子朱氏为其守节修建的。范进虽然知道本县有这个牌坊,前些年忙于应考从来没有来过。今天和吴真门新三人,他是第一次到。范进走下轿子,吴真和门新左右陪同,围着牌坊转了一周,对雕刻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大小各异的石狮子赞不绝口。旁边的吴真问范进:
“范兄,你可知这牌坊大大小小雕刻了一百只狮子,寓意为何?”
范进摸着稀疏的胡须,沉吟片刻,说:
“莫非是取‘百事如意’的意思?”
吴真听完,赞叹的一笑,说:
“范兄果然高明。这一百只狮子,确实是‘百事如意’的意思。这也寓意着我们此行也是百事皆顺。范兄,你看在这牌坊北面,那三间连在一起的铺子,一字排开,上下两层。最东面那间是一家做金银首饰的,中间这间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饭铺得月楼,西边那间是当地最有名的周家米店。这三家租户哪一家不是腰缠万贯,个个都不缺银子。每年房租都是提前交纳,从来没有过欠缺。”
吴真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又说:
“范兄,你能理解我看好这块风水宝地的原因了吧!”
范进只是站在原地,听着吴真的话,眼睛顺着那三间铺子由东到西看过来,他对得月楼这三个字有些印象,皱着眉头想了下,才记起这地方是魏好古和严步升都要请他吃饭的地方。
吴真见范进没有说话,知道范进在想心思,也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范进见吴真长时间没说话,知道自己刚才走神影响了吴真,便看着吴真:
“接着说,我听着呢。”
吴真:
“范兄今天不是单纯来看这个百狮坊的吧?不过,我回去想了下,如果让那个输得干干净净的严福贵来告严家,还真有点困难。”
范进:
“为何?”
吴真:
“虽然这严家赌馆开赌不符合当今朝廷之意,但是,全天下的赌馆,各地官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方面,能开赌馆的大都有官府的背景,另一方面,赌馆大都不欠当地官府的税收。一般情况下,只要当地赌馆不出什么人命大案,都会安安稳稳经营下去。”
吴真看看范进又说:
“自古以来,欠钱还债,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目前看,这严福贵在严家赌馆赌博欠的这一大堆银子,最后让这三家铺子来还,从道理上挑不出毛病。除非…”
范进:
“除非怎样?”
吴真:
“除非从根上,按照朝廷条例说他开赌馆本身就是不符合官府规定,不过,这样就闹大了。那魏府的魏刚必然会拼死和我们来作对。”
范进:
“这难道就没有好的办法了吗?柳桃花的案子我已经说服柳桃花,让严家赔银子来结案。如果就此了结,就失去了我说服柳桃花的意义。”
范进一拍手,顺着百狮坊右边那个狮子前停下。这是一只母狮,下边有五只用镂空手法雕刻的小狮子,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吴真在一旁看着范进,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着急地用手拍了下石狮子。这时,一直跟在范进身旁听他和吴真说话的门新走到范进眼前分别范进和吴真拱手施礼,说:
“知县大人,吴大人,刚才小的在一旁也听到了两位大人所说的话,既然二位大人说话没有避开我,我就把听到的让你们二位作难的话题说一下小的看法,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范进扭头看着门新,不是门新自告奋勇,他都忘记门新一直在他身旁。既然他和吴真的话门新都已经听到,不妨听听这位有些聪明的书吏的说法。
范进:
“门新,不要有顾虑,不妨把你的意见说与我和吴大人一听,说的有道理,吴大人会重重赏你的。”
门新笑笑,说:
“知县大人,赏钱就算了。只要我说的能让两位大人感觉有用,小的就感恩不尽了。”
吴真也在一旁插言:
“是啊,你没看我和范大人都对说的那个事情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你若有锦囊妙计,不妨快快说来,真的有用,我会重重赏你的。”
门新:
“那小的就斗胆信口开河了。小的之见是关于对面那三间铺子与其硬钢不如智取。”
范进:
“如何智取?”
门新:
“这魏府的魏刚我没见过,但是他家魏好古倒是玩过几次。从魏好古嘴里小的知道这个魏刚极其好面子,加上朝里有人,也就造就他对来的知县都不太放眼里。这也是我一开始提醒过知县大人最好是先去拜访他的原因。这魏刚好面子,但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只要官员放下身段去找他办事,他就会十有八九都会答应。说到我们这个案子,把对面祖传宅子在赌馆输了的那个什么叫福贵的,是在赌馆不分轻重和对方赌牌一步步进入人家圈套,现在再反悔,反过头来不认账怕是有难度。但是,官司是一定要打的。”
吴真也被门新话题吸引,问:
“这严福贵反悔不行,却又要告状,这是为何?”
门新:
“哈哈,吴大人,听我慢慢说来。这个状一定要告,并且让什么严福贵把赌馆里的人设的圈套写清楚,这个状子到了县衙以后,请知县大人不要升堂审案,更不能像上次汤知县那样随便抓人。这次知县大人拿到状子以后直接去魏府找魏刚,一则是礼节拜访,最重要的是拿着这个状子来和魏刚谈条件。”
范进:
“这如何和魏刚谈条件,你细细说来。”
门新见吴真和范进先后被他的话题吸引过来,很是高兴。但门新眼光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行人开始注意他们三人的打扮和那顶轿子。虽然范进和门新没穿官服,都是商人打扮,但在东关大街这繁华区他们三个再待下去显然不合时宜,说不准一会魏好古,严步升他们就会来对面得月楼寻欢,一眼认出他门新就会让他们起疑心。想到这里,门新对范进吴真说:
“两位大人,咱们三个在这里不是说话长久的地方,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吴真点点头,范进直接指着对面的得月楼说,就那个地方,今天让吴大人请客。门新有些担忧,说:
“知县大人,这个得月楼一个月中魏家公子和严家公子有大半个月会待在这里,我们去了怕是碰上不方便吧?”
吴真正要考虑换酒楼,一旁范进把手一挥,说:
“怕他作甚?本知县在自己地盘上吃个饭又不是不给饭钱,还要躲躲闪闪,成何体统?”
吴真门新两人一听,也来了兴致,门新前边引路,范进吴真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不一会就来到得月楼。门新安排下范进吴真在一雅间 坐下后,出来又打发一个抬轿子的随从回县衙,万一县衙那边有急事就过来禀报。一切安排妥当后,又点了两位艺伎来陪范进和吴真,门新所有细节考虑的都很周全,唯独不知道这艺伎里面有一个叫云儿的姑娘是魏好古的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