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它裂开了（1/1）

黑影和谢临风一前一后出了藏经阁。谢临风能感觉到对方实力不俗，像是猫逗老鼠似的勾着他走，而他光是要维持这样的距离就已经有些吃力，遑论追上黑影。

谢临风一路追着他到了后山，树影重叠，对方隐没进黑暗中，彻底断了踪迹。

这黑影出现得蹊跷，消失得又突然，谢临风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前方忽地传来拨枝弄叶声。

有人提着四方灯照了过来：“临风？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无言披了一件锦白外衣，宽大的袖袍垂下，遮住了他另一只手中的泥塑。

出来得匆忙，他头发简单地半束在脑后，其余如墨瀑般披散，着装不甚端庄，实在没想到会在后山遇到自己的弟子。

虽然不端庄，但怎么看都不像出了事的样子。

谢临风眼神警惕起来，他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祝无言：“祝……师尊，你怎么在这？”

一阵风吹过，气氛弥漫着尴尬的诡异。

前人有云：夜黑风高，孤男寡男，相聚在僻静的后山，非奸即盗。

两人谁也没有先回答，无声地对峙着。

祝无言把灯笼塞给谢临风，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正气凛然道：“为师当然是有要事才来的。倒是你，一天不管着你就不安分，就算答应你进藏经阁，也不要大半夜出来练功，回去睡觉！”

谢临风：“……”

他一身端正的弟子服，刚从藏经阁出来，佩剑也带在身上，确实一副半夜偷偷学习的卷王样。

但是祝无言穿成这样也叫有正事？

头发不束，腰封不系。要不是他脸上表情十二分的正直，活像是半夜出来私会情人的。

谢临风看起来很想说点什么，硬生生忍住，低声说了“是”，提着灯走远了。

确定谢临风离开后，祝无言才拿出那个小泥人。

一见到谢临风时，这泥塑像疯了似的乱颤，震得他掌心发麻，差点握不住。现在倒是不颤了，对着月光一看，它身上居然裂开了一条缝。

祝无言：“……”

什么情况！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祝无言只能将泥塑放回乾坤瓶内，一转身，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薛令悄无声息地从树后绕出，一身正装，右手压着剑柄，祝无言愕然道：“掌门师兄？”

他一咬舌尖，好险没说出“好巧啊哈哈哈怎么师兄你也在这”。

他就是跟着泥塑出来找东西，怎么还带惊动掌门的？

薛令缓缓道：“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来我这云上殿，可是有要紧事？”

祝无言依言抬眼看去，果然，这片山连接的前殿正是薛令的云上殿。

师兄，你听我狡辩。

他含糊其辞道：“没有，没有要事。就是睡不着，出来……咳，散散心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祝无言总感觉薛令看他的目光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也是，散心这个理由虚假得一戳就破，散什么心能散到别人家后山去？

祝无言心虚地不说话了，两人沉默地对视许久。忽地，薛令递给他一个乾坤袋，语气无奈，有点拿他没办法似的：“也罢，身体恢复得如何？痛得睡不着就吃定神丸，回去休息吧。”

薛令居然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还帮他脑补加戏。

祝无言一脸感动地收下一整袋灵药，心道等他查清楚了，就马上跟掌门师兄汇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远，后山渐渐重归平静。

晚风吹过，徒留木叶簌簌声。

—

又过了许久，有人提着灯重新走了回来。

谢临风方才在周围绕了一圈，心里的熟悉感隐隐落地，记忆回笼，也终于确定，这就是他上辈子初遇那个人的地方。

所以刚才从藏经阁出来的黑影，就是他吗？

谢临风耐着性子在原地等待着。

更深露重，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夜晚的凉意几乎要把全身灌满，他才动了动手指。

手上四方灯的红穗轻轻随他动作飘荡，后山依然寂静，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也不会再有人突然出现了。

谢临风仰头，凝望着天空：“这也是你的意思吗？”因为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祝无言，所以上辈子在后山传授他功法的人也没必要再出现了，是这样吗？

天道当然不会回答他，谢临风也不需要回答，魂灯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的重生已经是不可逆回的事实，只不过，有很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再怎么变，他还是会亲手掏出祝无言的金丹，踏着那个虚伪人渣的尸骨重新登上魔尊之位。

往事不可追，谢临风垂眸遮去眼底的情绪，放下灯笼。

灯笼被留在原地，散发着暖光。

他踏着满地落叶，离开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