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望（1/1）

“住手！”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支离！你疯了吗？”

女子快步走来，身上披着厚重的毛裘，头上戴着一顶形状怪异的斗笠。

“云姨。”

支离竟像个孩子似的，垂下了眼眸，对她尽是尊敬之意。

来者是魔神之徒，名为折礼，在至暮河中小有名气，但少有露脸。

蜚古后来一步，许是他带的路，但折礼要是再晚一步，悲剧也就发生了。

折礼抬了抬头，眼中露出了怒意，但也没有多说，冲了进去，查看小女君的情况，再次出来时，挥手便在洞口设了一道结界。

她狠狠地盯着支离，沉声道：“跟我走。”

支离也不敢多言，垂头丧气地跟着离去，蜚古也跟在后面。

三人直接坐船，顺着水路，花上两日多的时间回到至暮河。

浮夜林内，三人同行。

“有些时日不来，你这也不收拾一下？”折礼一边走在林中，一边唠叨了几句。

她好像没有立刻揪着支离的事情不放，似乎有些东西在等着他自己亲自体会，让他自己从中想明白。

支离抬了抬眼，感觉她的火气有所消散，又瞥了瞥蜚古。

“云姨！这向来都是我在收拾，他可从来不管的！”蜚古走在她后面，横插一嘴。

他当然知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他替他说点好话，但折礼是师姐，再怎么说到头来还是得听她的，他当然拎得清其中关系，开口便给自己开脱起来。

折礼本无意理他，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露有一丝警告之意。

蜚古垂下头，心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连忙改口：“师姐。”

他本就是族中幸存的，当年被魔神看好，收在了名下，却没有在魔神身边待多少时日，剩下的就都是折礼在照顾。

但总归算是魔神的第二位徒弟。

她作为魔神的徒弟，更是得力助手，所以也有照顾支离的责任，但她处理的事情甚多，常年东奔西跑的，就算是支离也不见得能有多少见她的机会。

蜚古便一直都被折礼安排在他的身边，虽没有强制要求他必须待在支离的身边，但他也还算有良心，甚至比他的师姐还多。

“就算是你在打理，那你自己看看，这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折礼说完，将周围都指了一圈，让二人睁大眼睛都看一看。

她虽也不是什么名门大家出身，也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独自一人在外摸爬打滚这些年，什么脏地方没睡过。

但支离对她来说，是一种责任。

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操心着他的事，在他面前，杀人如麻的魔神徒弟，也都变成了婆婆妈妈的云姨。

“师姐，我错了。”蜚古垂着头，不敢再多一句。

支离也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她面前，竟有收敛锋芒之意。

她将二人带到院子不远处的一处小山丘前，停下脚步，不用她多说，二人已看呆了眼。

浮夜林有一棵枯树，枝上无一绿叶，只有枯萎后剩下的树干。

这棵树身边，向来都是枯草逢生，难有新生，整个浮夜林也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

可此时，从那枯树周围开始，已长满了一整个小山丘的绿草及五彩斑斓的小花，虽是野草野花，但也是浮夜林的独一份。

支离还踩在外面的枯草之上，对这一片的新生命这些不知所措，或许这些年来，许多花草在他眼里都不如云烟，他也从未留意过。

更何况浮夜林中呢？

以死气出名的浮夜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拥有了这一片新生命。

魔神之子有些懵了，眼中没了杀气，没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折礼也是无意发现，她猜测他还未发现，这才大费周章的带他回来，就为了见此一幕。

“这恐怕是那小女君留的。”折礼看向小魔神。

她在等他的反应，当然，她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支离没有说话，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哪怕眼中倒映着色彩，他好似也还是不在意。

在他前段离开浮夜林的时间。

蓁蓁劝说季柟栀同她离去，他是知道的，季柟栀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打算离去的，可那时他已经离开了浮夜林。

离开前，季柟栀特意来到这里……

她知道自己弱小无助，从梨花州出来后，她是不断地发觉到了自己的能力之小，支离一直以来对她都有保护之意，她现在的离开虽迟早都会被他发现，但起初肯定是打算先瞒着他的。

她在浮夜林中走了许久，心中纠结，可天也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待在大魔头的身边的确没有被亏待过，可是他的无情，她也的确见识过。

这是她心里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斗争……

林中寂静，周围只有一片死气，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着她从来没能为他带来些什么，站在山丘之上想了许久，回忆着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

还记得他离开之前，二人在此僵持了许久，没有人愿意回头。

颔首，她上前去，伸手抚摸着枯树干，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上面的纹理，就像是留恋于此。

手中一痛，她皱起眉头，掌心被那长了刺的树皮划出了血。

而她不以为然，只是放下了手，继续在这站了许久，发着呆，心中的斗争并未结束。

手中的血不断地冒出，顺着指尖滴下，落在地上，渗进土里。

遂而在她离开后，这里也逐渐长出了新的生命，渐渐地形成一片，新的生命肆意生长，如同那无人察觉的情丝……

折礼当初发现此事时，也觉得甚是神奇，浮夜林中竟也有了新生，便让她更加觉得支离与小女君的相遇，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惊喜。

可众人没料到，小女君这么快便被云间海问审，还因此而被处决。

支离垂下眼眉，蹲下身来，伸手用指腹摩挲着新长出来的嫩叶，一种他从未试过的触感，来自生命。

他的心尖也好似有了新生，心头痒痒的，有着一股说不来的难过。

“支离，我知你向来难以接受情感，但小女君的这份情，你当真不该如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折礼颇有耐心，想引导他直面小女君的这份情。

他难以懂情，她是知道的。

“殿下，你这次确实做得……”

一个是他的主子，一个是他的师姐，蜚古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乱说话。

支离这次想要放弃对季柟栀的施救，确实是过分了，但不管是他也好，折礼也好，都只能尽力的去阻止这一切，谁也不能代替他来感受这一切。

谁也不能保证能一直在他的身边，替他去感受这些情，阻止这些他所冷漠对待的事情。

但这二人的无奈都是相同的，支离的心还是冷的，他们这些年来，也没有法子捂热，本来在遇到小女君后，她是抱有希望最大的一个，可现在这一切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艰难且又进退两难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