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梦境(1/1)
季柟栀沉默,眉尾有些跳动,深吸一口气:“知道了,支离在隔壁屋里,你若想,便去看看吧。”
她的话虽有询问的意思,但也大有要支走折礼的意思。
就算她是前辈,是魔神的弟子,季柟栀如今也有胆量试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折礼也没有废话,许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讨多了一杯酒便拿起桌上的斗笠出了去,殿内便就剩下两人了。
季柟栀再倒了一杯酒,喝上一口,眉间多了几丝烦意。
修玉轻咳几下,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后道:“我知道你跟云间海多少结下了些仇恨,但你就不怕我也是那云海中人,不怕我届时算计于你?”
他在试探,更是想先消除二人之间的疑惑。
“我的命是你救的,若你想害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且不说就算你是,我也不会因此对你产生什么偏见。”
季柟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是试探,那也说明了修玉对她的怀疑,换作是别人,到这份上,估计都咽不下这口气,气急败坏,但她倒是不以为然。
“真正救你的可不是我,是那魔神支离。”他撇撇嘴,狡猾的样子一下子僵住。
他是医者,就算是他先出手保住了她的一口气,让支离有机会救她,但终究是支离所救,他不会抢此功劳,只是说出来心中有所不悦,便不愿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季柟栀明显不愿提起那人的名字,但此时细想才反应过来,修玉是医者,这么说或许会令其不悦,她连忙抬眼,观察他神情间的变化。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身份我不清楚,蓁蓁的身份我也仅仅是猜测过,方才折礼的也是我刚得知,所以我深知,就算我活下来,对于你们而言,我也仅仅只是一个刚打通任督二脉的人。”
她发现了他的失落,看似是安慰,但实则也是她的心里话,是她醒来之后最体会深刻的事情。
修玉心里反倒是有些内疚了,端在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
她也是心里知道的,这些人若是有意隐瞒,她就算是开口问了也徒劳无功,看在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的份上,还不如等他们如实相告。
“那就来认识一下,在下修玉,是云间海息颜仙君的座下弟子。”他举杯道。
季柟栀有些恍惚,但也配合,跟着举杯碰了上去:“季柟栀。”
已知他的身份,她也不说话,等他接着说下去,只是有些慵懒地用手肘撑在桌面上,下巴轻轻靠在上面。
“我的母亲其实是寒水族人,九年之前,我被师父收为徒,苦学医术,两年前才初入江湖,落脚于那鱼市之中。”
……
本来寒水一族的刑罚足以株连九族,但正因为修玉既不是纯正的海水族血脉,又加上师傅也是为众人敬仰的仙君,早就已经在深山中学医多年,隐匿于世,逃过一劫也正常。
他的身世基本上也算是交代了的,而蓁蓁受伤一事,他也只是一笔带过,或许不想过多讲述此事,等着蓁蓁亲自告诉她。
但心中也算是知道了缘由,更加确定了谭云涧雨二人的衷心。
此二人是修玉在拜师前便认识的伙伴,他离开时唯一的不舍便是他们,在闭门学艺七年中唯一的牵挂也是他们,但幸好,待他再出来时,二人并未忘记过他,这两年三人之间反而一直都有着联系。
所以在他匆忙离开之时,给二人提了个醒,给季柟栀留了个保障。
正好此二人一直以来都无所依靠的,这番寻到了寒水遗孤,他们或许就有了头,更是多了一个牵挂,修玉也放心二人回到幽都山中了。
知道了几人之间的牵绊,季柟栀总算是有个底。
她先起身,平静地道:“过后还要辛苦你照看支离的病情,今日便快些先去休息吧。”
修玉跟着起身,点了点头,离去。
她也跟着回了一处空房内,暂且休息一夜。
寒风阵阵,山中幽闭,寂静得厉害。
天还未亮,季柟栀却已经头疼得睡不下去,起来才发现,一夜噩梦,满头冷汗。
她坐起来,开始按照之前天刑教她的方法继续修炼,或许是手头上有些事情做,她慌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如今虽然醒来,但她依旧忘不掉,昏迷的那段日子里的那场梦……
梦中场景,她未曾经历过,但却又清晰可见。
想起来,却又是在白祁的那幻境之中见过,可那次只是让她看在眼里,而这次却是场景重现,深陷其中。
梦里风雪交加,无数天雷响彻天际,幽都山中狂风作乱。
她在梦中亲身经历了一次天劫,她亲眼见到了这幅惨绝人寰的景象,这个梦让她陷入了害怕,紧张,窒息的深渊。
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以当事者的身份进入。
那些狂风的呼啸声在耳边,生灵涂炭的景象映入眼帘,整个世界都是灰鸦鸦的一片,不见天日,更不见希望。
这场梦一次又一次地重现当年的情形,若她一次又一次的避开,不敢直面天劫带来的绝望,那么这个梦境便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现。
犹如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望不到边的海岸,绝望与压抑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梦境。
她一次次地被掐住喉咙,无法呼吸,想要逃离,却又不敢直面死亡。
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梦境外呼喊着她,一句句的‘南枝’,好像让她回到了砅川,回到了那个快乐,被宠爱着的小女君。
但每一次的清醒后,她便又再一次地重新经历一次。
最后,庆幸的是她被光指引,被幽都山的灵气所护,从那梦境之中走了出来。
……
梦境消散。
她醒来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见到的是支离北衾,很显然,救她者是他也。
但她却毫不犹豫地逃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地走了,哪怕他追出了那个山洞,但她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重伤至此,虽不是他害的,也是她为了他而自愿承受的。
可他救她究竟是因为他知道了她这般选择的缘由,还是他还想着要继续利用她呢?
季柟栀不是不想面对,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若他救她是因为他知道了她的缘由,因此而救她的话,那他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若是他救她是因为还想要利用她呢?那么她又该如何选择?当真放得下这段感情吗?
季柟栀问着自己,却又得不到答案。